第三章 小屁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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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春堂乃是洛阳城中有名的医馆,已有几十年的历史了。现在回春堂的主人便是楚辉所搭救的那林紫衣的父亲——“林弘渭”。回春堂说起来,自唐高祖李渊在位时,便已经存在了,只是那时天下时局还多有动荡,所以回春堂名气也不是甚旺。但是,回春堂的祖上林家,乃是世代从医,经过一番励精图治,在武德年间积累了宝贵的经验,在这古都洛阳城中也渐渐站住了脚,所以,后来在林家的不断努力下,回春堂便逐渐兴盛起来了。到了林弘渭接管这回春堂时,正值天下太平,贞观之治,所以,一时间,历史悠久的回春堂,便成了这洛阳城中的天字号第一大医馆。而林弘渭,自然也就成了洛阳城中数一数二的名医。
楚辉被林弘渭引着,来到了这回春堂的大厅。一进得门,便闻到各式各种的药材味,浓重而苦涩。大厅里也摆放了许多长椅和床铺,上面坐着或躺着前来看病的百姓。大厅正中央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幅扁鹊杵药图,两旁有一幅对照工整的对联,上书“望闻问切,四法善辨百样病;草木虫鱼,一笺妙除十年忧”,横批则写在一块牌匾上,用毛笔隶体大字写道:“妙手仁心”四个大字。
楚辉看着这四个苍虬有力的大字,心中直道“妙极”,看来这林家还真是一个医德高尚的世家啊,单从那“妙手仁心”四个字,就可以看出,这虽然回春堂历史悠久、名声极盛,但绝非狂妄不可一世的医馆,不然的话,那“妙手仁心”四个字便要改成“妙手回春”了。
“楚公子,楚公子,请随老朽到后宅洗尘去吧。”
林弘渭见楚辉站在那里发愣,一双眼睛紧盯着那幅对联,还微微颔首,便笑道:
“小女已吩咐下人去准备酒菜了,恩人快随老朽一道去后庭说话吧。”
楚辉“哦”了一声,这才反应过来,果然,用眼一扫整个大厅,却不见了那林紫衣倩丽的身影,楚辉见这林伯一脸慈目的样子,便笑道:
“林伯客气了,小生我……”
“快来人啊,林神医,快救救我的儿子啊~~~!”
突然,一阵急促的女人喊叫声,打破了回春堂大厅中的宁静。楚辉回头一看,便看到一个男人抱着个小孩,急匆匆的从厅外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位面色焦急的妇人。
原来是急诊,楚辉看着那男人怀中的小孩,约莫有五六岁的样子,此刻面色苍白,双眼紧闭,想必一定是出现了紧急病情。楚辉出于条件反应,便一声惊呼,道:
“快送急救室,呃~~~~,那个,还是林伯先赶紧救治吧。”
那名妇人看到了林弘渭老中医,便如同见到了华佗再世一般,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泪流满面的说道:
“求林神医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一定要救我的孩子啊~~!”
那名妇人此刻哭得泣不成声,显然是爱子心切,楚辉看在眼里,心情也十分着急,他连忙上前搀扶起了那个女人,道:
“还是先说说这孩子的病情吧,林伯一定会有办法救治的。”
“是啊,这孩子到底怎么了,你们快把他放下,待老夫这就为他医治。”
林弘渭上前一步,接过那男人手中的小孩,眉头紧皱道。
那个男人看起来比较木衲,一脸憨实的模样,此刻见着了林弘渭郎中,心中稍稍出了一口气,便道:
“我是个木匠,整日里与一些木料、铆钉打交道,孩她娘又在洛阳城中的一户人家里做短工,所以孩子时常便丢给了我……”
“那个,你还是快说些关键的吧,这个孩子到底怎么了?”
楚辉听这男子的叙述说了半天,也没讲到问题的所在,便觉得头都大了,如若再耽误下去,这孩子只怕是越来越危险,楚辉便立刻打断了他的话语。
“都是你这死鬼,也不看好孩子,害得我的儿子……害得他吞下了一枚铁钉~~。”
女人此刻已经是痛苦欲绝,她一手心疼的抚摩着孩子苍白的脸蛋,一边拿起一只鞋子,朝那男人狠狠的扔去,想要把心里的悲痛,全都朝她的男人发泄出来。
事情到了这一步,这个小孩吞进了铁钉已是事实,但关键是这孩子此刻昏迷不醒,估计那铁钉已经入了胃里,或者是卡在了肠道中,并且,并且楚辉还有一个不好的预感,那就是这妹铁钉已经刺破了小孩的胃或肠子,不然孩子也不会痛苦的昏迷过去。

“事不宜迟,阿福啊,赶紧把那灌肠的药水端过来~~~!”
林郎中此刻看起来也是焦急难耐,他赶紧朝内堂大喊了一声,又给这小孩把了把脉,示意小孩子的父母不要着急。
楚辉此刻一切看在眼里,却是急在心里,这种紧急情况,若是搁在现代医院里,也就是动个小手术的问题,而现在毕竟是唐朝,医疗水平极其有限,能不能救活这孩子还是个未知数,楚辉也捏了一把冷汗,等待着接下来林伯的医治。
片刻,便有一个伙计,端着满满一大瓷碗的药水走了过来,远远的,楚辉就闻到了那碗中传来的阵真酸气,让人倒以为是一碗醋呢。
“阿福,快,快把这灌肠汤给这孩子喂下去。”
林郎中连忙吩咐这名伙计道。
“老爷,这……这孩子昏迷不醒,我咋喂他喝药啊。”
小伙计看了一眼小孩,支支吾吾道。
“混球,你不会把他的嘴巴弄开啊~~~!”
林郎中满头大汗,见这伙计木着个脸,一点都不机灵的样子,而眼下又人命关天,他便朝那伙计突然大吼了一声,吓得那名小伙计差点没把手里的瓷碗给弄打。
“让我来喂孩子吧。”
女人此刻一脸严肃,站起来很是郑重的接过了小伙计手中的汤药,便深情的看了孩子一眼,示意丈夫把孩子的嘴巴撬开,而自己,则是喝了一口那碗中刺鼻的汤药,又连忙嘴对着嘴,给自己的孩子喂了下去。
就这么,母子二人嘴对嘴,楞是把一大碗药水给这小孩灌了下去。楚辉看着这位母亲慈爱的样子,心中竟是忽然酸楚,恍惚间便想起了自己当初上大学走时的情形,那时的母亲也是含着泪水,惜别了自己,只是此刻,楚辉希望的是这个小孩能够平安无事,那便是此时身边的这一位母亲最大的欣慰了。
“林伯,你给这孩子喝的是什么汤药啊?”
楚辉再也忍不住内心的疑问,朝面前的林伯问道。
林弘渭捋了捋山羊胡子,沉声道:
“这是我林家祖上传下来的一味处方,专治口吞异物的急症,药名为‘灌肠汤’,能够软化食道和肠道,并能在人的腹中凝结成块,达到包裹异物的目的,这样以来,吞下腹中的异物,多半便能随粪便排出体外了。”
楚辉听得悬乎,这“灌肠汤”的名字倒是挺贴切,只不过真能如林伯所说的那样,就能把吞下去的异物排出去吗?恐怕这个处方就和那吃韭菜一样,无非都是起到一个
“包裹异物”的作用,从而避免异物划破肠道,而真正是否能把异物排出,那就要看吞下的是什么东西了。
见楚辉听了之后有些疑问,脸上也愁眉不展的,林郎中便又道:
“这个处方也不是百试百灵的,若是人清醒的时候,喝下这汤药,再吃些难以消化的东西,多半都能排出异物,只是这孩子昏迷不醒,情况就有些难办了。”
听了这林郎中的话,孩子的父母都突然如坐针毡,连忙齐齐跪到了地上,一脸诚恳的呼道:
“林郎中是洛阳城里有名的神医,请一定要救活我的孩子啊,我们给林神医磕头了~~!”
林弘渭受宠若惊,连忙上前搀他们起来,说道:
“你们快快请起,孩子还有救,等看看情况再说,快起来吧。”
原来,这“灌肠汤”中还加入了少许的泻药,一般情况下,人喝下了之后,便都会出现立刻想上茅房的症状,而这“灌肠汤”经过了回春堂的历代传承,不断进行研制加工,药效已经是十分灵验,所以林弘渭此刻也不是非常担心,连忙对那夫妇二人安慰道。
“啊~~~娘~~!疼!我疼~~啊……!”
兴许是那泻药起了作用,过了约莫有半盏茶的工夫,孩子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在回春堂的大厅内显得格外刺耳,他大叫了几声“爹娘,疼”的话语之后,便一声如杜鹃啼血般的大哭,接着,又是昏了过去。
而孩子的裆下,此刻已经是屎尿一滩,嘴唇上也出现了牙咬的血迹,楚辉知道,这孩子已经忍到了极限。
这个小屁衩子啊,真是让人又恨有心疼,楚辉见林伯此刻也是吓住了,便立刻打开了肩上挎着的医药箱,道:
“情况紧急,我要立即为这孩子实施手术,那个谁~~,阿福啊,赶快去准备一些酒精,呃~~,去拿一壶酒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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