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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益州号称天府之国成都又是蜀汉王朝旧都经过几代经营俨然成为全国第三大都市仅排在洛阳、长安之后。蜀国公桓帆乃大充开国第一功臣桓易次在李疆代汉之后为避嫌疑便交付兵权离开洛阳权力心出镇西南。数十年来尽心经营两川之地使得民生殷实百姓富庶。
李疆亲征鲜卑并没有征调桓帆也没有抽调西川一兵一卒但桓帆还是筹集二十万石粮食着人送往洛阳以供军用。身不在前线可是桓帆的心早随着皇帝北征飞到了塞北边关。遥想当年众家兄弟一起出征辽东卧雪尝冰最终消灭公孙家族一统天下。这些往事历历在目可现如今关、郭二位兄长去世自己又被“流放”西南只有皇帝与傅大哥在北方厮杀。想到这些桓帆就总觉得心堵着一块巨石压迫得自己十分难受。
蜀国公府乃是当年蜀汉王朝在成都的皇宫李疆以桓氏功高赏赐与桓帆居住。桓帆再三拜辞不得只好勉强入住却将里面一干违禁之物尽皆废除。饶是如此蜀国公府之雄伟大气也远胜其他诸侯。
府一处露台乃当年蜀汉皇帝赏月观星所用桓帆每每登上此台都是远眺北方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能重返故地。“老爷。”桓帆转头便见夫人孟氏也缓步上来。当年大充太祖南征云南与南蛮领孟获结为兄弟之邦桓易更迎娶孟获之女为妻两厢交好。李疆代汉之后南蛮各族俯称臣。李疆钦封孟家为云南王世袭罔替。而桓氏也仍旧与孟家通婚以此安抚各蛮。
夫妻二十余年十分恩爱。桓帆见他上来便问道:“有什么事吗?”孟夫人答道:“再过几日便是老爷五十岁寿辰老夫人让我来问问老爷打算如何置办?”
“哦孤已经五十了?”桓帆语气之难掩一丝失落旋道:“正值陛下远征之际以孤之意还是从简吧。”孟夫人点了点头道:“老夫人也是这个意思。但南各族均知老爷寿辰必然派人前来贺寿老爷总不能关门谢客吧?”
桓帆眉头微皱道:“陛下在前方争战孤却在后面祝寿他日岂不又成了那些谏官的口实?你派人前往南知会孟王让他转告各位族长今年情况非常望他们体谅。等陛下战事结束孤便亲自下帖邀请各位前来成都游玩。”
孟夫人答应一声便打算下台离开。桓帆复又问道:“晨儿几日不见都在干些什么?”两人只有一都视若珍宝只是这几日桓帆心念战事不曾召见所以此刻出言询问。提到桓晨孟夫人的脸上不觉地浮出笑容道:“晨儿这几日都缠着薛护卫切磋武艺。这孩与你当年一般总是不肯服输。”
“世事难料不服不行。”桓帆低声说了这八个字便又道:“薛瑜倒真是难得青年才俊晨儿能得他为友也算是大幸。”
孟夫人见他不再说话便悄然退下辰台。提起桓晨孟夫人便想去后院看他但没走多远就见桓晨迎面而来而且走的十分匆忙不由问道:“晨儿有什么急事吗?”桓晨见是母亲忙上前行礼道:“娘爹爹在露台上吗?”孟夫人点了点头桓晨便又道:“孩儿有事要找爹爹先告辞了。”孟夫人见他额头上都渗出汗水便拿出丝帕为他擦拭道:“去吧。慢点瞧你急的。”
“谢谢娘。”桓晨说了一句便又匆匆向露台而去。孟夫人嘴角又不由露出一丝笑意都快娶媳妇的人了怎么在自己的心还是小孩一样?
再说桓晨急匆匆地跑上露台桓帆早被他脚步所惊脸上便有一丝不悦沉声问道:“什么事值得你这么急?”桓晨在母亲面前还能撒点娇但在父亲跟前却不敢丝毫的放肆急忙垂手答道:“爹爹孩儿今日与薛大哥出城狩猎无意间遇到一个人。”
“什么人?”能让桓晨这么着急的必然不是一般的人桓帆也不禁开口问道。桓晨遂又答道:“爹爹可还记得当年那位‘蜀第一才’……”
“你是说6云?”桓帆的眼光也闪过一丝喜悦却又颇为惊讶地道:“他不是在太府效力么?怎么会回成都?你当真没有看错?”桓晨十分肯定地答道:“6云当年在成都何等名气孩儿怎么会认错?他现在就寄宿在城南‘有余客栈’爹爹可要派人召见?”
“6云返回成都必然是京有变。”桓帆点了点头道:“你拿为父名帖去请6云过府一会。”桓晨素知父亲喜爱人才当初本有意留6云在府供职却不想被李疆滞留在京为太左右。方才见到6云时桓晨便使人探得其住处然后急忙赶来禀告父亲希望能讨桓帆欢心。见父亲如此高兴桓晨当即答应一声便急忙转身离开。
桓帆又反复低念着“6云”的名字嘿然笑道:“6云啊6云时别三年你终于还是回来了。”正打算迈步下台又见桓晨去而复返不由问道:“你怎么还不前去请6云?”桓晨却道:“爹爹6云在府外求见。”
桓帆更是哈哈笑道:“难得这位才能记得孤这个故人走随为父前去迎接。”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露台径往大门而来。
及至门口果见6云站立在外身后还有一位白衣壮汉。桓帆只瞟了那壮汉一眼便对着6云道:“不知是那阵风将6先生吹到孤这里来有失远迎还请先生不怪。”6云现在是一介白衣能得普天之下仅次于皇帝的蜀国公亲迎也算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好事。6云却面无喜色淡淡道:“6某穷困来投还望千岁收留。”
桓帆微微一怔似乎并没有想到6云会说出这样的一句话随即又笑道:“承蒙6先生不弃孤之幸也。”说着便与6云携手而入。
两人来到正堂宾主落坐6云才向桓帆介绍白浩。桓晨素爱武艺对川高手了如指掌听到白浩姓名不由惊道:“原来是白壮士。难怪这几年不常听说壮士行踪原来是与6先生去了洛阳。日后还请白壮士多多指教。”白浩急忙谦让道:“不敢不敢。”
桓帆看了他一眼道了声“久仰”便又转问6云道:“孤闻先生在太府供职深得太殿下赏识怎么会辗转成都而且说什么……”后面“穷困来投”四个字便省略不说了。6云转看左右并不回答。桓帆顿时明白其意示意家将、丫鬟退下才问道:“莫非先生有什么难言之处?”
6云这才长叹一声道:“千岁有所不知京局势突变。陛下孤军深入被百万鲜卑大军围困赤城……”6云既然号称才口才自是极嘉很快便将李疆被困马杲图谋不轨以及后来阴谋败露太被禁之事详细说出。至于母亲被害却只字不提只是道:“殿下被禁6某在洛阳难以安身是以前来投奔千岁。望千岁不弃收容。”
6云每说一句桓帆脸色便沉一分等到6云说话之后桓帆才长吁口气道:“想不到洛阳竟是如此局势。”旁边桓晨却道:“陛下不肯以父亲为帅若是父亲前往区区一个慕容启算得了什么?”桓帆见他言语无礼急忙喝道:“休得胡言。”直吓得桓晨立刻闭口不言然后转对6云道:“现在朝廷当务之急便是再派兵马救援圣驾怎么却还没有征调军队的诏命?”
6云遂道:“6某与白大哥星夜兼程又尽选捷径自然要比朝廷使者先到达成都。以6某愚见钦差不日将至而朝廷必会以千岁为将出兵救援陛下。”桓帆点了点头叹道:“自从郭、关二位老国公去世朝廷再无良将。救护圣驾孤责无旁贷天幸先生至此可助孤一臂之力。”6云再看了看桓帆迟疑片刻答道:“云必尽心辅佐千岁。”
桓帆闻言大喜起身道:“来人设宴为6先生洗尘。”又转对桓晨道:“去将薛护卫一道请来。”复谓6云道:“孤新近得一大才不仅武艺高强便是采也不多让先生。日后可与先生多亲近亲近。”6云听到“薛护卫”三个字心微动口急忙道:“能得千岁如此夸赞那位薛护卫必然是人龙凤云也当结识才是。”
果然过不片刻桓晨便带着一名青年护卫入内生得器宇轩昂。6云看在眼也不禁默叹一声:好个人物。桓帆又为二人引荐薛护卫单名一个瑜字。半个月多前桓晨出城狩猎误入山林深处为毒蛇所伤幸得薛瑜相救才保全性命。桓晨感其救命之恩原本是打算带回府重赏却不想桓帆与之交谈后深觉此人颇有才干于是便留在府听用。桓晨更是觉薛瑜武艺不俗时常缠着请教虽然认识时间不长但两人关系却相当密切。
薛瑜见到6云也颇有好感两人互相交谈几句。就有丫鬟来禀宴席备好请众人入席。方才坐定桓帆正要举酒为词却见门上侍卫匆忙入内禀道:“千岁朝廷钦差驾到在府外请千岁迎接。”

桓帆看了6云一眼笑道:“来得好快。”便起身道:“孤有事先行离开二位可开怀畅饮。”又吩咐桓晨好生招待才匆匆离开。桓晨见其父离开便失了约束不住劝酒使席间气氛顿时活跃起来。直到四人兴尽席散桓帆都不曾回来。桓晨便又提议到自己的别院继续品茶论武薛瑜自无不可6云见桓帆久不前来也只好与白浩答应下来。
桓晨身为蜀国公独极受宠爱平日又酷爱武艺所以央求父母为自己在府划出一片院落里面修建较场转为习武所用。今日喝了几杯酒又新认识白浩久闻其名便觉技痒有心要与这个曾经好称“西川第一高手”的切磋一番。
白浩初来乍到怎敢就与蜀国公世动手?连声不肯。6云见桓晨兴致不浅知若不答应必不肯罢休于是笑道:“白大哥便与世切磋切磋以武会友也是一大幸事。”白浩见他也开口相劝只好勉强答应道:“如此白某便得罪了。”桓晨顿时心花怒放连声叫好然后与白浩一前一后走进较场。两人相对而立互行一礼便动起手来。
6云不会武艺只看了三两招便转头看向旁边的薛瑜薛瑜却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场二人。“薛护卫。”6云浅饮一口低声道:“阁下身负绝技气度不凡真是像极了6某一位故人。”薛瑜只道6云是客套话并不在意道:“不知先生那位故人是谁?”6云复笑道:“姓秦名舒不知道阁下可有印象?”
薛瑜心一惊眼光从较场的两人身上收回来转看着6云沉声道:“先生认识秦舒?”6云淡淡道道:“一面之缘。他知在下有意来投蜀国公所以交代在下若有大事可以找薛护卫商议求助。”薛瑜哈哈一笑道:“他竟能猜到我在成都确实不负恩师栽培。既然先生与秦师弟是朋友那便也是薛某的朋友。以后还请多多关照。”6云也轻笑道:“还是6某初来要请薛护卫多多关照才是。”两人心各有打算都干笑几声便又转头看向桓晨、白浩二人。
桓晨虽然酷爱武艺却苦于无良师指点虽然请了不少武师回府传授但都是些二流角色。还好他极有天赋加上多年来的不懈努力武功也略有所成。只是与白浩、或者薛瑜这样的高手比较起来便还是差个档次。白浩虽然可以取胜但顾念对方身份出手都有所保留于是两人竟战成平手久不能分出胜负。
“白壮士果然好武艺。”两人正战到激烈之处就见桓帆缓缓走来。6云、薛瑜急忙起身行礼。而白浩也正好借个台阶跳出圈外道:“多谢千岁夸奖。”
桓晨这大半个月以来在薛瑜讨教了不少新招数今日正好与白浩切磋。可是还没有分出胜负便被父亲打断急忙上前道:“爹爹胜负未分还是继续……”桓帆哈哈一笑道:“为父虽然没有武艺在身但眼光却不差。白壮士明明是让着你你难道自己看不出来么?”桓晨能与白浩打成平手正觉得十分喜欢听到这话便如一盆冷水当头淋下对着白浩怒道:“以武会友胜负各凭本事谁要你让了?”
白浩被他喝骂觉得十分尴尬就听桓帆喝道:“不得无礼。为父有事与6先生商议你先退下。”桓晨心不悦却不敢违背父亲之意只得与薛瑜一道行礼退下。桓帆便又对着白浩道:“小儿无礼孤代为向白壮士致歉。”白浩急忙道:“千岁真折杀草民了。”
旁边6云遂转开话题问道:“不知千岁有何事找云商议?”桓帆答道:“此非说话之地请先生随孤到书房来。”又对着白浩道:“白壮士方才一战辛苦了且先下去休息。”一招手便有侍卫走近前道:“千岁有何吩咐?”桓帆遂道:“带白壮士下去休息。”白浩看了桓帆一眼似乎颇为犹豫。6云却道:“白大哥先去小弟片刻便来。”白浩只好向二人告辞。
等白浩走远之后桓帆才淡淡道:“久闻白浩桀骜不驯却不想对先生却是忠心耿耿。”6云微笑道:“云与白大哥道义之交情同兄弟。若有冒犯之处还请千岁多多包涵。”桓帆也笑道:“那里孤岂有责怪之意?不过偶生感慨而已。请。”说完便当先引路带着6云前往自己书房。
两人进门之后6云才觉房还有一人。那人见桓帆进来急忙迎上前行礼道:“计无用参见千岁。”又对着6云道:“见过6先生。”
听到“计无用”三个字6云心一震复仔细打量起来。那计无用看起来四十岁左右面色蜡黄下巴上几根黄须一双眼睛无精打采手上折扇也是似摇非摇。表面上貌不惊人6云却知道这是桓帆手下第一得力干将。所谓“计无用”并不是说所出计谋没有用处而是指无计不用通俗点说就是只要能达目的便不择手段。此人不仅心计毒辣而且武艺也十分了得若非十年前便销声匿迹又怎能让白浩取到“蜀第一高手”的称谓?
桓帆见到6云脸上变色乃笑道:“这位计先生是孤的客席幕僚日后还要与6先生多亲近亲近。”6云才觉得自己失态忙道:“久闻计先生大名6云乃后进末学日后还请先生多多指教。”
“不敢不敢。”计无用口虽然十分谦逊但目光之对这个“蜀第一才”也颇有几分忌惮。两人客套几句桓帆便让二人坐下道:“今日孤请二位先生前来只为请教一事。方才得朝廷诏书让孤即刻动身前往洛阳带兵北上救援陛下。不知二位先生意下如何?”他虽然说的是“二位”先生但目光只停留在6云脸上。6云明知桓帆是想试探自己乃起身道:“既蒙公爷垂问云只好如实禀告。公爷能得皇后赏识受此大任在旁人眼看来必然是风光无限但以云之浅见却是如履薄冰步步艰险。”
桓帆“哦?”了一声复问道:“愿先生指教。”6云遂答道:“恕云言语冒犯。千岁试想慕容启举兵犯境陛下起大军五十万却不曾征召千岁其难免有冷落千岁担心千岁掌兵立功之意。如今迫不得已乃命千岁为帅北上救驾。朝廷五十万精锐尽在赤城二师部队多是州郡新募之兵且不论其战力如何能否与鲜卑铁骑抗衡。就算以千岁兵略大获全胜救出圣驾。但千岁又立下这不世奇功陛下赏无可赏只怕对千岁而言也未必是件好事。所以以云浅见只要千岁带兵出征不论胜败都难以自保。”
桓帆仔细听6云将话说完然后看向计无用后者却是面无表情似乎对6云的这席话充耳不闻。桓帆于是轻咳一声道:“6先生言过其实。陛下圣明怎会不明白孤的一片丹心。”6云于是就坡下驴拜道:“云信口雌黄还请千岁勿怪。”
刚一说话旁边计无用也缓缓起身道:“6先生之言千岁不得不防。陛下虽然圣明但大败之余若逢千岁大胜只怕心也难免生有排斥之意。更何况诏书上不让千岁带兵马前往只请千岁只身到洛阳虽然说是因为事态紧急争取时间但其用意却再明显不过。”
“不错。”桓帆回想诏书上的字点头道:“让孤得到诏书之后立刻起身赶往洛阳。固然救兵如救火但却将川大军留在蜀……”说着便叹息道:“看来陛下果真在提防着孤。”然后再看着二人道:“二位先生可有以教孤?”
计无用看了6云一眼此刻却不谦让先答道:“既然出兵不妥千岁大可称病不去只在成都坐观成败便可。”桓帆显得十分犹豫道:“满朝武再无用兵能胜过陛下与孤者陛下被困若是孤也称病不去只怕无人能担此大任。一旦兵败则社稷堪忧。先生此计虽妙却置万千百姓于不顾实非良谋。”
计无用似乎料定桓帆会如此说轻哼一声道:“计某只为千岁着想至于别人死上千万计谋只怕眼都不会眨一下。”桓帆乃笑道:“多谢计先生厚爱。”便又转问6云道:“6先生可有别的计谋?”
6云见二人一唱一合心里冷笑一声答道:“云也别无良策不过千岁如果执意要带兵出征只有尽起川兵马一则增加取胜的把握二则也能在日后保全千岁。”桓帆点了点头道:“先生所言极是只是自从天佑二十三年汉动乱之后陛下新设安西将军驻扎南郑。汉乃出川咽喉要道若是安西将军张浴奉诏不让孤大军通行如之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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