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平凡与不平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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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被最悲哀的人生?不是大起大落,也不是坎坎坷坷,更不是漂浮一生,生活与感情都经历过巨大的挫折
最悲哀的人生,是一生都没有故事的人生,是庸庸碌碌,没有值得记忆,值得回味的人生,无论是喜是忧,所以,人生最大的悲哀,最悲哀的人生,是没有悲哀的人生!
胡掣觉得自己的人生就足够悲剧,足够悲哀,从出生到长大,从幼儿园到大学毕业,从婴儿到青年,他从来没有经历过任何值得回味的事情,任何值得他在无所事事,或则回忆往事的时候能笑能哭能叹息一声的故事。
他没有在马路上捡到过一分钱,屁颠屁颠的交给警察叔叔的童年记忆。
他没有在学校里调皮捣蛋,逃课旷课,和兄弟们一起逃课,上网,打架的少年人生。
他也没有遇到过抢劫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冲上去与歹徒搏斗的青年经历。
即便是一段痛彻心扉的失败初恋也好啊,很杯具,这也与他绝缘。
他真的想有点‘不同’的人生,他实在不能再平凡下去了,再平凡下去,他觉得自己就要提前进入更年期了。
或许是赤子之心感动了老天爷,终于在今天早班的时候,老天爷给了他一次破处平凡人生的机会。
和往常一样,闹铃响起以后,平凡的杯具闭着眼睛穿上了衣服,然后又半眯着眼睛洗脸刷牙,最后骑着他的电动车在路边买了早饭,再然后就是慢悠悠的往公司赶,就在这个时候,一个二十多年来从来没出现过的不平凡机会出现了。
一个微颤颤的老头抱着个布包从南向北过马路,也不知道老头是不是乡下来的,明明是红灯,斑马线上停了好几个上班的行人,但这个老头依然无形我素的往前走,看那模样就跟丢了魂一样,完全不知道看看马路两边是不是有车辆通过。
该着了,就在老头快走到马路中间的时候,一辆由东向南的混凝土搅拌车带着势不可挡的气势冲了过来,这辆车是正常行驶,又由于整个车身的结构问题,等到司机注意到车子前面还有个老头的时候,刹车已经来不及了。
轮胎与马路发出了难言的摩擦声,方圆数百米之内都能听得到,所有的人这才惊慌失色的反映过来,纷纷看向事故现场。
搅拌车的轱辘在地上擦出了四道十米左右的黑色轮胎印记,早餐摊前倒着一辆钥匙都没拔的电动车,所有的人好奇心起的随着搅拌车看向了马路的另外一旁。
现在已经是东西红灯,南北绿灯,大型车辆都被拦在了红灯后面,马路的正中央,胡掣躺在地上痛苦的挣扎着,这是他身体下意识的反映,而他自己却好像吓得没了魂魄一样,直勾勾的看着天空,连话都不说一句。
在他的边上是那个被他在最后一刹那懒腰抱起一起冲出去的老头,虽然身上多处擦伤,但老头却并无大碍,刚才一副失魂落魄的症状似乎已经传染给了身边的胡掣,而他终于清醒过来,浑浊的眼睛也有了光彩。
搅拌车的司机并没打算逃逸,事实不说这个十字路口有电子眼,即便是没有,他也没有逃跑的必要。第一,老头子闯红灯在先,错并不在他,第二,他自己吓得也不轻,再说,真跑了,肇事逃逸,负全责,他可不能冒这个险。
“你怎么走路的?没看到是红灯啊?脖子都埋了半截土的人了,你死之前还想害我啊?我家里可有老婆孩子,你就这么一点公德心都没有?”越想越觉得侥幸的司机不由得越说火气越大,对着老头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
四周围拢的人越来越多,多为好奇,也有好心的拿出了手机拨打了免费的报警电话和急救中心,更多的则是指指点点,有的看向倒在地上的胡掣的时候,竟然莫名其妙的发出了笑声,也不知到底在笑些什么。
“年轻人,你怎么样了?”老头并没有搭理在身边臭骂自己的司机,他站起来走到胡掣身边,蹲下来询问道。
胡掣的身体疼得直抽抽,而他脸上却带着一种诡异的表情,他呲牙咧嘴的摆了摆手,也不说话,好像是受了严重的内伤,吓得啰嗦个不停的司机也闭上了嘴,焦急的等待着处理。
时间一点点过去,看热闹的人渐渐减少,现在正是上班时间,再好看的热闹,也抵不过迟到,这年头,混口饭不容易,谁也不愿意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砸了自己的饭碗。

十分钟后,躺在地上的胡掣才忍痛爬了起来,是不是受了内伤他不知道,他只知道再不赶紧走,上班一定要迟到,他这个月已经因为家里的事情迟到过两次了,再迟到一次,他就真的可以卷铺盖走人了。
老头一把按住了强行站起来的胡掣,胡掣以为他有事情,呲牙咧嘴的看着他道:“大爷,我还要上班呢,反正你也没事了,就等着交警来处理吧。”
老头摇了摇头,也不说话,虽然没有了刚才那股失魂落魄的劲儿,但看起来似乎依然不那么正常,胡掣心急上班,他用力一挣,谁知竟然没能摆脱这个看起来就要入土的老头的手掌。
“命中有此一劫,躲是躲不过了,年轻人,你我有缘,这包东西你拿去吧,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算是对你的报答。”老头把他刚才拿着的那个布包递给了胡掣。
胡掣哭笑不得的道:“大爷,我可不是为了让你报答,我真的急着上班,大爷,你要真的想报答我,就赶紧放我走,再不走就要迟到了,再迟到我就要被开除了,要是被开除了,我可连吃饭都成问题了。”
老头终于是松开了按着的手,但他死活都要把那个布包送给胡掣,没有办法,为了赶紧去上班,胡掣只能是拿起布包,一瘸一拐的来到电动车旁边,扶起塑料壳摔破了一小块的电动车,消失在了人流减少的马路上。
这个时候,交警终于是姗姗来迟,一直啰嗦个不停的搅拌车司机顿时好像来了主心骨,一个箭步冲上去就把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当他带着交警去找老头的时候,哪里还有老头的踪影?
胡掣一路狂奔,奈何电动车的速度就只有那么快,四十多码就已经是极限了,当他喘着粗气冲进公司的大厅后,墙上的大钟已经指向了八点三十五分。
没有任何的悬念,没有任何的怜悯,人事部的经理带着假惺惺的怜悯把开除的处理结果通知了胡掣,要说胡掣这家伙的人缘真不是盖得,当公司里其他的同事听到了胡掣的死亡通知书后,一个个都不顾主管的怒视,哭丧着脸和他道别,有两个经常受到他照顾的小妹都忍不住哭了,场面真可谓是感天动地,就是感动不了人事部的经理。
做好了交接手续,工作用机的CPU和硬盘都是他自己掏钱更换的,但是因为原来的CPU和硬盘实在不知道丢哪里去了,所以财务部直接无视了这两个比原来总价高出了五百的硬件,现金结算,三千八百五十二块三毛。
拿着这最后一笔工资,胡掣潇洒的哼着小曲离开了公司,然后去商店买了一扎啤酒,独自一个人跑到了离他住所不远的一座烂尾楼的天台上,享受着欢乐而又杯具的一天。
他觉得自己真的应该难过才是,工作没了,没了收入来源,先不说生活,房子的贷款就首先没了着落,他卡里的钱倒是可以应付一阵子,可家里那边又是个大麻烦,怎么交代?这些都是问题,可他竟然一点都没有伤心的感觉。
他自己都觉得奇怪,为什么不伤心?不难过?等他喝光了所有的啤酒以后,他似乎明白了,他觉得今天真的是他二十多年来最有意义的一天,最不平凡的一天,也是最悲剧的一天,所以今天反而不悲剧了,他又何必伤心?
想到今天救得那么老头,胡掣就忍不住想乐,兴奋的他眉飞色舞,脸上都掩饰不住了,其实就在他救人的那一刹那,他的心里什么都没想,千万别说学习董存瑞炸碉堡,黄继光堵枪眼之类不着四六的东西,他甚至连是不是危险都没有想到,时间不允许他有任何想法,身体好像不听指挥的就那么扑了出去。
现在想想,这件事情做的绝对够爷们,不就是被开除了么,有什么大不了的,工作有的是,但人生能几次这种够爷们的机会,遇到了,做了,就值了!
“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哈哈!”胡掣把六个易拉罐统统踢飞,狂笑不止,就在他还想再找点什么表达一下自己的兴奋喜悦之情的时候,他的视线一下子落到了那个布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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