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老爷静静地看着她女儿，半晌才长长地叹出一口气。
老管家走进书房，恭敬地递上一封信，然后又沉默地走出书房。
“爹。”上官飞弱弱地喊了一声。
上官老爷将读完的信揉成团，闭目皱着眉，良久才悠悠地叹道：“罢了，罢了，这事也瞒不得你，你先坐下来，爹慢慢地讲给你听。”他的目光望向窗外，看着秋风中飘舞的落叶，思绪渐渐迷离起来：
“还记地二十五年前，那时候我还只是一个落魄的书生。
那年的风雪很大，我缩在一间破庙里，没有吃的，穿的也很少，还发着高烧，我那时候以为，自己肯定要死了。不料半夜的时候，有一群人来庙里躲避风雪，我被他们救了回去。”
语声悠悠，带着一种历世的平淡与沧桑。
“我醒来后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我知道是她救了我。她是个温柔善良的人，可惜她却生在江湖。那时候，我的身体还很差，整天只能躺在床上。她每天都会来看我，然后陪我说说话。渐渐地，我知道了很多事。
她是剑阁阁主唯一的女儿，她的身边隐藏着很多高手，她每个月都会遭人暗杀，她的爹收了两个徒弟，而她会嫁给其中一个……
她很不快乐，我看地出来。即使她注定会成为天下最大势力的掌管者，可她脸上时常露出的还是苦笑。她常说，她不杀伯仁，伯仁却因她而死。她没有亲手杀过人，可是她的手上却沾满了鲜血，她说，她是个没用的女人……”
上官飞呆住了，为那样一个痛苦的女人感到悲哀，也为她爹脸上的那抹哀伤而揪心。那，一定是一段让人感伤的过去。
上官睿没有注意她女儿的异样，此刻他沉浸在对过去的回忆之中，不能自拔。
“后来，我的伤好了，可是我决定待在她身边。我那时候的愿望很小，小到只想看她真心地笑一回，所以我留下来，尽我的全力为她分忧。然后又过了两年，老阁主去了，她嫁给她的二师兄。可是我知道，其实她只是想离开剑阁。
再后来，剑阁内分成了两派，一派支持她师兄，另一派就是我们。暗地里，我们和另一派争斗不息，可是我们都没有告诉她。她是个善良的人，我们都不想让她沾染血腥。”
说到此处，上官老爷的脸上苦苦地笑了起来：
“可是，她真是个聪明的人。尽管我们竭力瞒着她，可是她还是猜到了。然后，她生了一个儿子。呵呵，她真傻，以为只要自己不争，别人就会放过她。可是她怎么会知道，江湖上的事，不是她想退出，就能置身事外的。
然后，她死了……”
上官飞心头一跳，注目看她老爹，发现他面上有些抽搐，知道他正强忍着自己的情感。
“呵呵，她死了。她居然死了。”上官睿呆呆地笑了几声，露出一丝疯意来：
“她死了,偏偏在我们都不在她身边的时候，她死了，居然死地那么巧合！当我赶到的时候，她已经不行了。她真傻，死前还要我答应离开剑阁。她不知道，入了江湖，除非身死，否则便永远别想摆脱那些恩怨……”
“我那时候没有办法，只好答应她，可是我不甘心。我发誓要为她报仇！”
上官老爷一拳打在书桌上，面上却痛苦地抽搐起来：
“她死了之后，那个男人就开始对付我们。我为了获得他的信任，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同伴。我的手上都是同伴的血，我的心里很痛，可是我却笑着对那个男人说，识实务者为俊杰！哈哈，我疯了！”
“爹！”上官飞出声打断，看着状若疯狂的老爹，她的心里有些担心。
上官睿回过头来，双眼微红，眼角闪动着晶莹：“飞儿，是不是被我吓坏了。乖飞儿，爹没事……”他抬起头，让眼泪倒流回去，喉间却痛苦地咕噜出声。
这个倔强的男人啊！上官飞在心里悄悄地喊了一声爹，此刻他的身影看来是那么苍老，却又是那么高大。这一刻，他的痛与悲已经牢牢地深刻进她的心里。
很难说面前这个男人到底里冷静还是疯狂，也说清到底是无情还是多情……
“爹，爹……”在心里喃喃地喊了一遍又一遍，上官飞终于被感动了。
“为了让那个多疑的男人相信我的忠诚，我跑到这里，娶了你娘，然后生了你。这十几年来，我很少回剑阁去，甚至对她的儿子，我也只能暗中帮助他。可是，那个男人还是不放心。不断地派人潜伏在我身边，不断地派人暗杀我，甚至连你，他也不肯放过。”
上官飞眼皮直跳，难道……
“他倒是打地好算盘，一边让我把你嫁过去，一边又派人暗杀你。哼，可是他实在欺人太甚！”他重重地一掌拍在桌上，惊地上官飞站了起来。她终于明白了，原来这一切的一切，不过是为了一份权势，而死去的那么多人，不过是作为助燃的柴火，让这一份执念变地更加炙热而已。
好一个江湖！
“飞儿，你倒说说看，爹应该怎么办？”上官睿不愧是久经风雨的人，片刻间已经平复了自己的思绪。他平静地坐了下来，看着他唯一的女儿。
怎么办？老实说，她也不知道。这份仇恨太过沉重，这段恩怨承载了太多血腥，此刻已成了不死不休的局面。即使想要退出，可是，正如她爹所说的，身在江湖，除非身死，否则便没有退出。
一时之间，思绪纷乱，她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抬头看看面色平静的老爹，她心里佩服至极。这番沉稳若定的功夫，自己是断断做不出来的。
“爹，孩儿不知。”上官飞恭敬地俯下身，对面前的这个男人心服口服。
“坐吧。事情没有你想地那么严重。这十几年来，我虽然没有再回剑阁，可是该做的事情，却也做了不少。”
上官飞抬头看了看，眼中有些激动。终于啊，她的老爹愿意承认她了。
“飞儿，你要记着，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弱点，没有人是不能战胜的。那个男人虽然心肠狠毒，手段老辣，可是他太过于热衷权势，这就是他的弱点。”
上官飞皱了皱眉，一时间之间还不能完全领会。
“飞儿，剑阁已经是天下最大的江湖势力，可是他却想继续扩大它，你说，那将会是什么结果。”
上官飞略做思索，谨慎地回答道：“如果势力过于庞大，那么内部一定很容易出现多个派系。而且，这种庞大的势力，还会引起江湖上其它帮派的警惕，甚至还有可能引起朝廷的注意。”
上官老爷轻轻笑了笑，坚定地对上官飞说：“飞儿，不是可能，是一定！呵呵，你以为江湖是什么？江湖上的有些人和事，不过是朝廷用来争权夺利的筹码罢了。更何况，现在的天下，本来就只是表面的安定。”
上官飞心头一颤，觉地她爹说地过于片面，但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地有几分道理。
“好了，飞儿，现在你可以告诉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上官老爷身子靠在椅背上，面上仍是笑笑地，看不出情绪。
上官飞皱了皱眉，觉得话题有些沉重。可是这事儿事关她的生死，更关系着她周围那么多人的性命，即使她不喜欢喊打喊杀，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如果是这样，那么我会想法子，借别人的刀，来削弱他的势力。”
“哼，妇人之仁。”
上官飞撇撇嘴，没有多说什么。良久，她听到她爹长长地再次叹息，才悄悄地抬起头来。
“说起来你还只有十六岁，我确实不应该苛求你什么。放心吧，飞儿。你是我唯一的女儿，爹不会让你受伤害的。我会让这件事情彻底完结，将来你可以安心地嫁人，然后过平常人的日子。放心吧……”说到最后，那声音越来越轻，听起来更像一声叹息。
上官飞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说不上什么，只是突然有这样一种感觉。“爹……”
挥手制止她的问话，上官老爷揉揉发酸的眉心，面上的疲色表露无疑。“不用担心，我自然有办法处理好这件事情。过几天，我会派一个信地过的人来保护你，时间不早了，你先下去休息吧！”
看着她爹面上的疲惫之色，上官飞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没有问出口。
然而，正是她的这番犹豫，却造就了她一生的遗憾……
PS：万分抱歉，放假前事情实在太多，刚回来赶着码了这一章，今天就偷个懒只更一章吧！幸好这章的字数比较多，各位看书大大们，一定要原谅我哦！嘿嘿，偷偷地溜了吃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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