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夜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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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宫门,远远的就看见曾玉天在街角着急的张望读啦网)看见风无岩的身影,小家伙高兴的扑了过来。这两年吃的营养好,加上每天跟着风无岩做各种健身运动,又在曹浩川那里学了好多功夫,曾玉天发育得已经是同龄人中的大块头,风无岩几乎被他扑到。两人说说笑笑往回走,又看见曹浩川、蒋子墨在街角转了出来。原来大家都觉得今天情况不对,下午,柳铭已经进宫打听消息,发现没什么异常,才安下心来。风无岩一摸曾玉天的腰,里面鼓鼓的别满了上了子弹的三眼短铳。再看看曹浩川和蒋子墨,也差不多同样情形,心中一阵感动,估计今天真出了问题,这几位就要冒着抄家灭族的危险闯宫救人。
几人相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之中,走到爱依河边,包了一只画舫,吩咐船家向河中荡去。边吃,边听风无岩介绍今天的情形。
“你这徒弟胆子忒大,风兄再不回来,估计就要让他哥哥把炮兵拉出来造反了!”海里郎打趣道,说得曾玉天小脸一红,把头埋进了面前的饭碗里。
“我觉得万岁不会对你怎样,现在正是用人之季,他才不会自断手臂。古人说:王者威胁一个人,凭借的是一国之力,距离七步以内,就凭借不了国力了。召你到御书房,本来就没有杀你之心,只想吓吓你,让你好好听话,这不过是基本的帝王之术罢了”。蒋子墨笑着安慰道,忘了下午是谁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
“是啊,他要杀你,在朝堂上就把你推出去砍了。御书房内,你这块头,离他又那么近,恐怕没等武士抓你,他自己就被你掐死了。好没来由,我自己吓自己”。海里郎笑着说。“不过你这次是把文官们全得罪了,这些家伙个个眼高于顶,你建议皇帝命令他们学习算术,不是明着寒碜他们么。蒋兄,我可不是说你”。
“没关系,我也觉得有些人看不顺言,整天大义微言,整个一个假道学。所做的事,没有一点上得了台面,连街头混混都不如。唉,这文人无耻起来,可比没读过书的厉害多了,再无耻的事都能找到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不过我们以后要小心了,安北所做的事,不能再被他们抓住把柄。回去拿点水晶琉璃,堵他们的嘴,这叫什么事,做正事的反而得拍不做正事的马屁。(读啦网)”蒋子墨对当朝的很多文官也有些不满,摇着头说道。
“今天皇帝又问起白虎之事了,我告诉他虎皮被我卖了,蒋兄,记得当时你让人到处宣扬虎皮卖了,是为了何故”?
“何故,风兄弟真是纯厚之人,估计万岁也看出了你这一点才不难为你。那白虎皮,从古到今只有皇帝可以拥有。愚兄当时看你没有逐鹿天下的野心,才赶紧帮你卖了避祸”!
“啊”,风无岩这才明白当初蒋子墨良苦用心。心头涌上一阵阵暖意,推翻景孝皇帝自己做皇帝,这个念头他从来没想过。不是他没有胆量,而是他从前世的历史中看到,每次改朝换代,都要付出减少一半以上人口的代价。“当皇帝真的那么有趣么”风无岩苦笑道“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等场,到头来苦得都是平头百姓而已。无论提出的理由多么高尚,还不是一样要血流成河,几千年来我们杀来杀去,还不是给外人看个笑话。当上了皇帝又怎样,整天防着这个,防着那个,连睡个好觉都是奢侈。何乐之有!大丈夫立于时间,能仰无酢,俯无愧,足矣”。
“风兄如此胸怀,真的让那些猜忌你的人羞死。内乱起来,死得还不都是国之栋梁,留下来的不过是幸运的和逃跑快的。那个花了千金买虎皮的人,早晚要生出祸端,不知多少人死于非命呢,咱们小心些,等着瞧吧!唉,有力气不说御敌国门之外,全花到自相残杀上了”海里郎叹息到。三人相对无话,沉默一会,又转到景孝皇帝的问话上来。
“风兄,你那天在湖上到底和舅父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语,害得他要辞官不作,否则以舅父的谨慎,应该不会作出牵累你受怀疑的事”。海里郎疑问道。
风无岩看看蒋子墨,有看看曹浩川和低头听他们说话的曾玉天,心想,等此间事一了,兄弟就要各奔一方。一个海上,一个东北塞外。不知多长时间才能夺了东北塞外,平了倭寇,今后相见的机会恐怕不多,不如把话说明白,无论意见是否相左,兄弟之间日后也不会生分了。
“许老将军问我胸中之志,我告诉他,我希望天下所有的人可以生活在同样的阳光下,无论贫穷、富有、出身、地域,可以彼此拍拍肩膀,互相叫声兄弟,再也没有高低贵贱之分,没有所谓的精英,可以把别人踏在自己的脚下”!风无岩望着窗外黑黑的河面,大声说。初到大炎朝,他只是机缘巧合,救了那个村子。那时的他如同从一辆不知去向的火车上下来,走出一个陌生的车站,在人流中茫然不知该走向何方,只能随着人流。后来感到此间人的质朴,决定保护他们不受别人欺负。从保护一村到保护一县百姓,到最后迫于北奴人的兵势,不得不奋起抗敌,可以说一直是被动的做事。总有人问他要什么,他自己也总是这样扪心自问。在这另一个时空,他的确是个无所挂牵之人,无论过得精彩也好,平淡也罢,永远不会再有那双关注的目光。然而,这些日子,他感到了无处不在的等级,无处不在的威胁与压制,这是一个来自原来那个世界的人无法容忍的。在许宏天问起自己的刹那,他决定,既然自己已经改变了这个世界历史的轨迹,索性改变得更彻底些。

“可你现在所做的,可是富国强兵之道,皇权会越来越强大,而不是越来越弱,不和你所求背道而驰吗?”蒋子墨沉思了一会,幽幽的问。
“一个强大的国家,不一定要有一个强势的政府,国家和政府是两回事。李凌那天说得好,不在于国家是否强大,而在于力量是否均衡,如果民间有足够的力量与政府抗衡,皇帝也不敢为所欲为。所以,我们首先要让民间拥有自己举足轻重的力量。这并不是要造反,而是要让官员们有所顾及。力量对等了,他们才会平等待你。并且所谓皇帝,在我眼中,不过是百姓的代表,骨子里的血并不比普通百姓高贵”。风无岩解释道。他不指望自己这番话二人能懂多少,只是想告诉他们自己心中的志向。
蒋子墨看着风无岩,这么几天,自己这位肝胆相照的兄弟如同变了个人,有一种气吞山河的气势慢慢显现在他身上。这也许就是古人说的浩然之气吧,他默默的想。政府、国家、皇帝、平等,这些概念和他所学完全不同。但他知道,风无岩说的是对的,按这条路走下去,中原大地将永远不会再有万里腥膻之耻,总有一天,再听不到百姓的哭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古之圣者,追求的不就是这些吗。他伸出手去,与曹浩川伸过来的手一起握住了风无岩的大手。
“我不十分明白你说的话,但我支持你,因为按这个道理,国家才会真正强大,我一直认为,国家强大不仅在于兵,更重要的是在于政,我们所求不冲突!”海里郎诚恳的说道。三只大手紧紧的握在了一起,上面又搭上了曾玉天的一只小手。
“我大炎朝百姓只有先自己不欺负自己,才不会再被外人欺负,但师父所言人人平等,不是把自己也否了吗,我爸爸常说,你们三位都是人中俊杰”!小曾玉天疑惑的说道。
“师父否定的是英雄的特权,而不是英雄的本身,一个国家总要出现一批勇于肩挑重任的人,这样国家才会前进。这些人是国家的精华,但他们并不比别人高贵,不能拥有比别人更多的特权,不能践踏别人的权力”风无岩知道在这一点上,蒋子墨和曹浩川也未必理解,仔细的解释道。“就像我和你爸爸,我比他有力气,比他官大,并不意味着我可以欺负他,比他高贵”。
众人一起笑了起来,一会,曹浩川又问道,“你这样说,舅父肯定不理解,他心中,君臣观念很重,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他永远不会认为自己和景孝皇帝是平等的,又不想让你将来为难,所以才选择了回避,对不对”。
“应该是吧,许老将军精忠报国,只要对国家有利,他绝对不会反对。其忠君之心,也宛如明月。”风无岩感慨的说,他以君臣大义劝我,我告诉他:“什么君臣父子,三纲五常,三从四德,全是他妈的扯淡。每个人生来头顶上都有自己的一片天空,他们本来就是平等的,他们都有自己生存的权力和说话做事的自由,谁也没有权力去剥夺。头顶苍天脚踏大地,我们一样的高矮”!
“谁”海里郎机警的拔出火铳,跳到了船舱外,尽管心潮澎湃,但他的耳朵依然敏锐的感觉出窗外有声音响了一下。风无岩和蒋子墨一惊,连忙追了出来,只见水面上一个涟漪慢慢散开。
“看身材是个女的”!海里郎用火铳瞄了一下,判断不了那人的水下的去向,只好做罢。风无岩笑了笑,淡然说到:“此人要是羽林卫,我早就被砍头了,由她去吧!”心中也约略感到一丝困惑,“她,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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