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混乱的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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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汀的第一感觉就是大脑开始极度充血,甚至有点头晕目眩,身体停止了移动,全身都感觉开始僵硬,一种愤怒加莫名的耻辱感开始出现。
“放手……”克里斯汀吐了口气,并没有采取任何行为,也没有回头,双手依然还是轻捏着裙摆前面两侧。
没有任何语言回答反应,只是感觉身后的小托罗夫特把手微微松了那么一下,克里斯汀正要往前走动,感觉两只手把自己的裙摆拽着。
“放手!”
克里斯汀的声音提高了不少,甚至清脆的喊叫连房外的卫兵都惊动,房门忽然被人打开,负责看守的将官走了进来。
眼前是玉牙紧咬、一脸羞愤的克里斯汀,两只男孩的手从少女身后搂到前面,正紧抓着腰前下方的裙摆上沿,是那么固执而紧张。只是一楞,那个将官就侧过了头,然后装做什么都没看见一样又退了出去,临关门前还尴尬地对着克里斯汀点头行了个礼。
“克里斯汀姐姐……我知道我错了……你不要不理我……你答应我就放手……”
小托罗夫特想个乞讨的小孩一样发出了轻声的哀求,甚至声音中还带着一丝哭调,两只手掌拽着裙子外衬越捏越紧,似乎都要撕破一般。
“我说过……明天我会来看你的……”克里斯汀按下怒火,用手去拨小托罗夫特的手指,结果发现对方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不是这个……我不要和那个萨兰博伦娜在一起!”小托罗夫特带着一丝绝望和悔意在乞求,虽然他还小,但是也迅速听明白了克里斯汀接下来将要和汉娜莱契所做的事情,“我不喜欢她……”
“难道你还没有认识到错误?你想当一个不负责的男人吗?”克里斯汀阴着脸冷冷说着,“或许你只是那件事情当成一个胜利者的光荣,但是萨兰博伦娜呢?她和她的家人已经得到了战败的惩罚,你侮辱了她,就是侮辱了你自己,你的代价,就是必须用一辈子去补偿!否则,你的胜利将一文不值!我记得你母亲一直给你教导着某句话,‘欺负女人的男子无论他力量有多强大都是懦夫’……”
小托罗夫特似乎并未完全听明白这些,只是默默地保持着姿势。
紧闭的房间里忽然出现了耀眼的金光,克里斯汀的身上开始出现金色的光晕和缠绕跳跃的雪白光点,一阵阵强大的神力波动有如一只强悍的手将身后的男孩推到了一边。
慢慢地回过了身,静静地看着有点不知天高地厚的孩子,克里斯汀的眼睛射出的是无比严厉的目光,一直透进了男孩的心中,看得男孩打了个颤。
“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克里斯汀一边继续朝房门走去,一边放轻了声调。
“克里斯汀姐姐……我知道怎么做了……全听你的,但我只喜欢你……”
克里斯汀的神化过程以及那突然转变的气质让小托罗夫特产生了畏惧,如同一个被抛弃的孤儿一样绝望地缩到了一边,眼睛里的彷徨和痛苦简直让人觉得他才是这个事情的最大受害者。
门在身后合上,旁边的守卫官兵都把头侧过了一边,因为他们刚才都听见了房间里那段清晰的对话,为首的将官更是尴尬难当。
“给托罗夫特少爷换换衣服吧……太脏了……”
克里斯汀一低头,看见腰部下方的白裙上已经印下了两大块又湿又脏的手印,还不知道身后怎么样,眉头一皱,也不想继续走回房间,在丢下一句话后,当着众人的面就消失在短距离传送魔法能量波中。
“啊……克里斯汀小姐?托罗夫特他……”
汉娜莱契正在床上接受侍女的按摩,忽然发现卧室中央出现了传送魔法能量激荡,接着就看见一个少女的轮廓逐渐清晰,赶紧将身边的侍女推开,还没等克里斯汀完全脱离魔法传送的影响就喊了起来。
勉强挤出个笑容,悄悄看了看已经清洁如初的礼裙,然后慢慢到床边,“汉娜莱契姐……要解决这个事情并让所有的人信服是不可能了……尽可能做的,就是让托罗夫特少爷能认识并承担他的错误……我想我们应该见见那个萨兰博伦娜……”
汉娜莱契一楞,迅速明白了克里斯汀的意思,难堪地只好点头,然后招来侍女小声地吩咐了几句。
“我没办法过去了,要不克里斯汀小姐代我去看看她,我已经吩咐人给她送去最好的生活用品,希望……”汉娜莱契低着头,表示自己对儿子的过失也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其他的军官……我看就你帮我处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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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傍晚,克里斯汀在海德堡领主官邸大门前宣布了代表汉娜莱契的临时处置令,根据掌握的情况,三名涉嫌主导并煽动小托罗夫特进行大屠杀的军官被判处死刑,其中包括一名将军,另有一名将军和四位联队长级别的军官被判罚苦役,而多达三十多位高中级军官被降职。接着,一道有关补偿吕克根勒堡受害者家人以及免除该城未来三年任何赋税的政令也同一时间被送往了吕克根勒堡。
得到这一处罚结果的海德堡官员都心里松了口气,毕竟这样的事情要是汉娜莱契来处理,估计大部分人都人头落地,所以接下来克里斯汀所宣布的事情,就没有一个人提出反对意见了。
处理完事情后,没有带任何随从,克里斯汀只身来到海德堡城外街区最东边的一处被卫兵严格保护的小庄园,还没有亮出身份,已经对克里斯汀的外在形象有了模糊体会的卫兵们迅速让开了道,因为他们坚信这个大陆上,除了领主好朋友克里斯汀外,就没人可以有这样的容貌了,再加上已经提前得到了克里斯汀将要来的消息,所以每个人表现得都非常恭敬礼貌。
走廊里来回走着几个年纪很小的侍女,看来汉娜莱契还真细心,考虑萨兰博伦娜的年纪一定很小,所以为了不让这个受害的少女有更多的恐惧而选择了年少的侍女。
还没走到那间被两个侍女把守的房间,就隐约听见了房内传来的哭泣声,在克里斯汀听来,就如同一根根尖锐的刺在猛扎着心。
面前的少女果然让人喜爱,虽然容貌只能算一般,但那双泪眼和稚嫩的脸上里依然透露着无比的清秀纯净,新换上的漂亮裙子下是一副还在颤抖的柔弱身躯。
“可以告诉我叫什么名字吗,小妹妹?”
房间里只剩下克里斯汀和少女两人,克里斯汀尽量以最能表达的温柔和轻松语气将还在恐惧中的萨兰博伦娜拉回了现实。
“好可爱的妹妹啊,十五岁……”克里斯汀仔细地打量着这副稚嫩的身体,虽然表面上依然是温柔的微笑,可心里非常难受,想象着几天前某副残忍的画面,克里斯汀就身体发冷。
“姐姐……你好漂亮,你叫什么名字啊?”女孩毕竟还是女孩,抬头的一瞬间,女孩那身为女人的天性就被眼前的克里斯汀的外貌和身材所震服了,一双泪眼逐渐恢复了光彩,水灵灵地上下扫描着这位大姐姐。
“嗯……你可以叫我克里斯汀……”
“啊!”
女孩发出一身惊叫后就缩到了床边,脸上是恐惧的惨白,好不容易松缓的身体又开始发抖,似乎眼前的少女不是人而是魔鬼。
“你!就是你们!是你们杀了我父亲!你们是海德堡的帮凶!”女孩终于再次崩溃,身体一软就倒在了床上,泪水如潮。
是啊,有什么办法,这个残酷的世界,战争把无辜的人都席卷到其中,不光是萨兰博伦娜,连同那两万吕克根勒堡的平民都是这个残酷而野蛮时代的无辜牺牲品。假如这些城邦联军胜利了,或许在这里哭泣的就是某位海德堡的女孩了,苦难的深浅是没有敌我立场区别的……
克里斯汀无可奈何地摇摇头,走到床边,正打算将萨兰博伦娜扶到怀里,忽然看见面前匍匐在床上的女孩身体一晃,已经面向自己,一只手上赫然拿着一根用来固定头饰的发针!
身体和神力控制反应已经大大提高的克里斯汀几乎没有采取任何防守或躲闪,就看着那根银质头针朝自己胸口扎来。
柔和而极富弹性的神力屏障起了作用,那根发针只戳到离克里斯汀身体几公分的距离就再也前进不了,接着就看见几丝金色的光明神力开始旋绕对方手上那根头针,突然发起偷袭的女孩一声尖叫就丢开了手,然后惊恐地看见银质发针悬浮在金光中慢慢变成了粉末,又絮絮绕绕飘散到地上。
绝望中的女孩不再哭泣,只是咬着牙坐在床边,失去固定的头饰丝巾散落在床上,一头蓝色的长发披散在肩头。
其实她很坚强,未必就是逆来顺受的个性,说不定当时她还真得在吕克根勒堡城主官邸里进行着武装抵抗。她是一位统治者的女儿,所谓忍辱负重的道理应该知道不少……啊,我怎么会这样的猜测?克里斯汀非但不生气,反而越来越重视这个女孩的反应。
不会的吧,她年纪那么小,可能是一时想不开吧了……克里斯汀打消了脑子里的不和谐猜想,轻轻将萨兰博伦娜搂在了身上,用手抹去了对方脸上的泪痕。
好象在我那个世界的古时候,战败者的女眷被胜利者占有的例子就很多,这个规矩应该在这里也是个人人都懂的道理,不知道以这种潜在的堂皇理由来制造一对夫妻是否太荒谬了?克里斯汀小心地摸着对方的长发,感受着身心受到极大打击的少女慢慢平和的呼吸和心跳,想着这个念头。
之后的近两个小时里,克里斯汀几乎是陪着萨兰博伦娜聊天、吃饭,甚至在晚饭后还带着女孩一起沐浴。克里斯汀的恬静、温柔和微笑终于让女孩那颗惶恐绝望的心得到了些许安慰。
“萨妮(克里斯汀对萨兰博伦娜的昵称),如果……我是说如果……托罗夫特少爷愿意向你道歉,并且表示愿意照顾你一辈子,你愿意原谅他吗?”克里斯汀轻轻地抚摩着浴池里对方那嫩嫩的皮肤,笑着把今天最重要的事情表达出来。
女孩沉默了,眼睛里是迷茫的苦楚和凄凉,那曾经一幕幕绝望的画面似乎又在折磨她的神经。
“呵呵,不要紧张,我只是问问……”克里斯汀自己都有点不好意思,甚至觉得自己有点卑鄙,只是表面上在用和善在压迫一个已经没有任何选择权的战败者,“如果你不愿意,以后就跟我一起吧?”这最后一句话倒是克里斯汀的真话,不过说了后,她就有点后悔了。
“我有选择吗……你们是胜利者,没杀了我就足够了……”女孩前半截话表现出了超越年龄的清晰冷静,不过接下来脸上又出现了几丝红晕,“只要……只要他不再欺负我……”
哦?她好象答应了?真是个不可琢磨的女孩……克里斯汀知道对方终于屈服了,只是不清楚到底这场古怪的撮合是否真的会化解掉两个孩子彼此心里的怨念。
..
走出小庄园,发现天已经很黑了。
春天……又回来了,估计北大陆现在也是春风和煦吧?克里斯汀静静地站在庄园门外,并没有急于返回官邸,而是以一种难得轻松下来心情把连日来的疲惫释放到空旷的夜空中。
常年温度较高的南大陆在短暂的所谓冬季后又进入了湿闷的气候,不过对于刚从北大陆回来的克里斯汀来说,这样的感觉确实不错
南大陆湿润的空气带着丝丝白日里的闷热,微微的小风从遥远的东边一路减速飘过身边,似乎所有的烦闷都在这凉爽中被抽离化解。抬头望去,似乎天空刚刚经过了一场的大扫除,干净的连一丝云雾都没有,清澈晶莹的星光点点如颗颗洗涤过的宝石镶堪在黑色的画布上,而那如玉的明月正端端地挂在头顶,如领袖一般突出在一片璀璨星光中央。
海德堡最大的危机基本上度过了,接下来就是没有阻碍的统一战争,希望鲜血的分量不要淹没了未来和平生活的希望。克里斯汀松了口气,换上了笑容,对着身边守门的海德堡卫兵轻轻点头就朝城堡走去。
“克里斯汀小姐!下官可找到你了!”
一声稍微有点熟悉的男声从侧前方传来,接着黑暗中钻出一群身穿蓝黑色铠甲的军人。
哦?那不是自己以前卫队里的军官乔拉森吗?他应该在鲁尔西顿担任银狼外交武官,怎么会突然在海德堡?克里斯汀终于看清了这个三十多岁的中年男子,只见对方佩带着银狼大队长的军衔笑呵呵地带着十几个陌生的银狼士兵站在面前。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克里斯汀笑着打量了一下众人,把目光转向了这位曾经是私人卫队里年纪最大的军官,“呵呵,不错啊,已经是大队长了,以前是盗贼的时候可能也没想到有这一天吧?”
“克里斯汀小姐说笑了……下官惭愧。”乔拉森不好意思地回头看了看那些从鲁尔西顿招募的新兵,对自己的老经历显然有点尴尬,“伦贝斯将军已经派新军官接替下官鲁尔西顿的任务,昨天我才随鲁尔西顿的运输船队到达法西尔港,听说您已经回海德堡了,所以……”

乔拉森是见过克里斯汀神化形象的,所以他也坚决相信克里斯汀不会在那场魔法传送中死掉,如今见面,更是只字不提那些事情。
“对了,米利罗娜小姐怎么样了?”克里斯汀忽然从对方的出发地联想到某位少女,赶紧问到。
“下官就是要向您汇报的……”乔拉森赶紧将他的情况一一讲述了出来。
“啊……爷爷和塞罗卡先生也在鲁尔西顿?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克里斯汀吐了下舌头,久违的调皮的笑容挂在了脸上,附近内的银狼士兵都开心地笑了,“恩,也好,他要来南大陆当然是最好的了,不过米利罗娜怎么办?”
“塞罗卡先生留下继续治疗,而且现在看来,米利罗娜小姐除了昏迷不醒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的变化。萨默斯特领主还让我转告您,对于银狼把第十军团拨给他指挥表示感谢,而他还委托下官将一封秘密情报给您!”乔拉森从怀里掏出一个密封的书卷递到了克里斯汀手上,“萨默斯特领主说,这信只能给您一个人看!”
哦?有那么重要的事情吗?克里斯汀将信暂时收在裙兜里,然后带着这群部下朝西边的城堡走去。
..
“这是什么地方啊?”
海德堡东部郊区的布局特别松散,建筑稀疏,街道宽阔,克里斯汀慢慢走过黑暗的街道,忽然好奇侧头打量着稀疏街区一边一排灯火通明的建筑,发现这些低矮而破烂的大棚建筑门口都守着很多海德堡军士兵,似乎房子里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再看看四周的民房早就黑了一大片。站在距离这些古怪房子十几米外的克里斯汀似乎感受到这排房子所散发出的沉闷热气。
“好象是铁匠铺吧……那不是还有许多的铁和煤石堆在门口吗。”乔拉森瞥了眼,迅速道出了底细,“这是混乱群城领地里经常可见的苦役工匠铺,里面的劳力大多数是战俘或是奴隶,也有少部分犯罪的人。这里的生产是持续整天的,劳力轮换工作……”乔拉森做为混乱群城出身的盗贼,显然对这些再熟悉不过了。
海德堡是没有奴隶的,那这里应该大部分都是战俘了……想到这两年海德堡连续对外战争胜利,肯定俘获了大量的战俘,所以克里斯汀很快判断出这些官方的苦役工匠铺里的劳力身份构成,忽然一个念头出现在脑子里。
战俘……恩,应该是个好注意,这可是改善某些势力和海德堡,甚至是和银狼关系的好机会,是该去了解一下情况!
守卫的海德堡士兵看出了走来的是一位美丽的少女和一群银狼军官兵,本着盟友的立场立马表现出了非常恭敬的态度,因为他们发现那位银狼军官居然是位大队长,而守备这里的海德堡军官兵里官衔最大的才是个中队长。
“啊!是克里斯汀小姐!”守卫小军官显然不相信出现在眼前的少女就是这次领地危机的化解者,激动中几乎快要说不出话了,“您要进去……呃……这里面的环境太恶劣了……下官担心……”
微笑一下表示无所谓,克里斯汀在乔拉森和那位海德堡中队长的陪伴下走进了这间纵深面积非常大的铁匠铺。
令人头晕的闷热伴随着大量房间里的汗臭扑鼻而来,刚走进房间几米,克里斯汀对这些味道就有点闷得受不了,赶紧用手轻轻掩住了鼻,而手臂皮肤表面迅速出现了汗液分泌。
昏暗的房间几乎没有什么照明,但是在那一排排炉具的火红照样下还是可以清晰看见大约上百的光着上身或是身穿单薄而肮脏短杉的男子在默默而紧张地工作着。耳边是刺耳嘈杂的金属敲打和烧红的武器盔甲在冷水浸泡下发出的兹兹声。
“这里大部分都是去年俘虏的斯托克王**士兵,当时数量大约有一万四千人,而且大部分都是伤员,所以领主大人仁慈,经过治疗后能做为劳力的还剩下一万一千人左右,现在都分布在……”海德堡中队长若无其事地看着大房间里那一串串走过的男子,露出了轻蔑的微笑,一边介绍,一边还将一个不小心阻挡克里斯汀前进的俘虏给踢到一边,“估计过不了多久,又会有大量俘虏会送到这里,现在我们的军备加工和领地建设基本上很少雇佣平民了,哈哈!”
汉娜莱契已经算够仁慈了,估计其他城邦一定早把这些本是伤员的俘虏给处死了,要不就是把大部分卖到南方当奴隶。克里斯汀有点不忍心继续看下去,叹了口气准备朝外走去。
似乎身后的房间最深处发生了骚动,克里斯汀好奇地微微回过头去,只见很远的角落里两个海德堡士兵正狠命地把一个青年男子给按在地上,另一个士兵则用一团很脏的布将那个青年的嘴给堵上,然后三个人拳打脚踢,丝毫不顾地上人的死活,旁边几个战俘都惶恐地躲到了一边继续工作。
被殴打的青年战俘似乎想要表达什么,一身黑白污浊的衣服撕裂出条条细缝,一头肮脏的乱发下是张模糊不清的脸,两只手朝着克里斯汀的方向奋力地张舞着,好象根本就没在意那落在身上的拳头和军靴。
终于,一丝微弱而又熟悉的精神波动扣开了克里斯汀的感应大门,一身雪白礼裙的克里斯汀终于慢慢转过了身,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而且越走越快,居然一下就冲进了那些肮脏的战俘劳役群中。跟随的乔拉森等人一急之下赶紧拔出武器分开人群跟了上去,生怕这位全南大陆最位重要的少女出什么意外。
眼前的青年已经快被打得奄奄一息了,显然他刚才是做出了违反规则的严重行为,以至于对待俘虏相对还算宽容的海德堡军士兵都忍不住下狠手。不过随着青年战俘那若有若无的虚弱呻吟,克里斯汀越来越觉得对方散发出的精神波动是那么熟悉而久远。
“别打了!”乔拉森看出了克里斯汀的表情变化,赶紧用手拨开了那三个还没出够气的海德堡士兵,一边命令自己的手下将已经快要垂死的战俘拖到了一边的墙角靠着,然后呈包围站位将其他人都隔绝在外。
“啪啦!”
昏暗的火光照耀下,一道细长的黑色影子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从青年战俘的怀里掉落在地上,然后一路滚到了克里斯汀面前。
克里斯汀弯下腰,脸色开始渐渐苍白,颤抖着手将那根古怪的黑色的木条握在了手里,接着在众人的惊诧下几滴眼泪就掉了下来,吓得那位海德堡中队长以为少女受了什么惊讶或者欺负,一喊声中,一群门外的卫兵全部冲了进来,一片片威吓中将所有的战俘都压在了地上。
克里斯汀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站起来,将几个银狼士兵推开,就冲到了墙角边,不顾什么脏不脏,一把就把那位已经半昏迷、全身是伤的青年战俘扶直了身体。
“沃尔特……”
克里斯汀终于从那扶起的、布满血痕的脸上分辨出了曾经熟悉的青年面孔,一阵钻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到全身。克里斯汀一把将青年的头抱在了身上,无声的眼泪不断低落在对方的额头、头发和眼帘上。
四周的银狼官兵好象接到了什么命令,全体转身朝外,挡住了所有人的视线,然后乔拉森走到那位海德堡中队长的身边,悄声说了几句。
只见憨厚的海德堡中队长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忍不住偷偷又看了看银狼士兵站起的人墙,好半天才使劲点头,表示没问题。
“把他……带到领主官邸去……”
克里斯汀也伤心累了,疲倦地站了起来,好象受了什么严重的打击般头晕目眩,一个没站稳就开始摇摇晃晃,旁边的银狼士兵赶紧扔下武器一把扶住了少女。
“中队长大人,今天的事情我家小姐会向汉娜莱契领主大人解释的,希望您不要介意,这里的环境是有点闷了,以后我家小姐还会经常来的,您也多少改善一下才是……”老到的乔拉森拍拍对方的肩膀,将几个银币塞到了对方手里。
“这个自然……这个自然!”
嘿!这银狼军团的人就是富裕,难怪他们打仗不要命。四个银币!相当我一个月的薪水了!海德堡中队长满脸堆笑,赶紧招呼恢复大棚的工作,一边跟着银狼一群人退出了工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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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清洁后的青年战俘静静地躺在海德堡官邸内某间豪华卧室的床上,粉红色整洁而柔软的薄纱床帘围住了三面,而在床边,更换了淡鹅黄色礼裙的克里斯汀正默默地施展着神圣治疗魔法,将青年裸露的上半身伤口一一覆盖在黄色的魔法光晕下,床边,一根用黑木制作的笛子静静地躺着。
良久,已经被打成重伤的青年战俘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有点不敢相信眼前的看到的景象。豪华的房间充满了温馨和丝丝少女的幽香,身下是柔软的大床,身上是粉色的丝绸薄被,就连床头的灯台都是水晶制作的。
视线远方,从门外逐渐走来一位少女,手里端着一个大水晶杯子,里面有着橘红色的液体,少女看起来是那么熟悉而模糊,又感觉无比的亲切。
“啊!克里斯汀小姐!”
沃尔特猛地挣扎坐了起来,似乎还是有点不相信昏迷前在工棚里看到的少女就是曾经熟悉的克里斯汀,可眼前的事实却告诉他,他的判断没错!那场因为自己想拼命跑去验证而遭到的毒打已经不在他的回忆范围了。
“沃尔特……别激动,你伤还没好……”
克里斯汀按下了激动的心情,微笑着将手里的水果汁送到了对方手上,然后静静地看着对方慢慢吞咽,一种久违的亲切再次唤醒了那曾经平静而温馨的岁月。
“你怎么会当战俘?难道……”克里斯汀摸着手上的曾经送给对方的那根黑色木笛,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感动,“连你也被征发参加去年的斯托克王**了……”
沃尔特低下了头,克里斯汀这句话又勾起了他那血腥而惨痛的记忆,那场因为一万银狼军绝妙的迂回偷袭葬送了几万斯托克王国南征军的战争又如噩梦般出现脑海里。全中队的覆没,阿尔佛雷德中队长的自杀,三十多个卡欧那镇同伴只剩下九个人,而且全成了战俘劳役。在不断的强烈劳动下,几个月内又有同伴死去,到如今,只剩下他和另外三个人,每天进行着绝望的劳动挣扎,谁都不知道能否看见第二天的太阳。
沃尔特身体一颤,虚弱而高挑的身体如同受伤的小动物一样朝床的另一头缩去,眼睛里流露出深深的恐惧和疑惑,似乎他在某段记忆的刺激下又不相信眼前的少女就是他日夜思念的克里斯汀。
“你……怎么了?沃尔特……你不是已经认出我了吗……”克里斯汀伸手想去拉对方的手,结果被对方奋力用手一挡,自己的身体在外力作用就朝一边倾斜,另一只手的水晶杯子一下掉在地板上摔得粉碎。
“你是银狼军团的人……你是他们的最高指挥……是我的国家的敌人……”沃尔特抱住了头,痛苦地埋在被面上,强烈压抑的呜咽声隐隐传来,“是你……是你的军队毁灭了我们……阿尔佛雷德中队长死了……米曳斯死了……罗芬死了……都死了……”
曾经熟悉的卡欧那镇青年的名字被沃尔特一一念了出来,每一个名字后都带着死亡的尾缀,如同一颗颗炸弹在克里斯汀的心里爆炸,全身都被一种无法形容的难受覆盖。
“……”
克里斯汀默默地站着,看着床上被自己救出的青年,从对方身上感受到那种内心矛盾的激烈情绪变化,心里感到一种深深的愧疚。
如果我不没有在卡欧那镇生活一年多,或许不会那么难受,如果那样,他们对我来说就是陌生的,或许有一天还真得会在战场上成为自己魔法攻击下瞬间灰飞湮灭的生命。虽然他的部队并不是银狼直接消灭的,但何尝不是银狼在自己的名义领导下将他们逼上了死亡的绝地?那些熟悉的名字已经成为了尘土,而活着的人不再如旧。
“对不起……我有点激动了……”
沃尔特恢复了常态,拘谨地拿过了被克里斯汀遗留在床边的黑色木笛,似乎他愿意把自己的情感融合在这死物中,而不是眼前的克里斯汀本人,又或是他相信只有这木笛才代表着曾经的那位清纯善良的少女,而不是眼前这威风全大陆的强势人物。
“你……还是早点休息吧……”
说完,克里斯汀转过了身,悄然朝房门走去。摇曳的灯光下,少女逐渐远去的背影依然是那么婀娜多姿,步履依然是那么轻盈庄重,只是那身体隐藏的心却异常沉重。
沃尔特,对不起,我已经不是你以前认识的克里斯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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