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阿桑
雨渐渐地停了下来，偶尔刮过一丝丝冷风，吹得我瑟瑟发抖。天也蒙蒙亮了，这一幕让我想起了前苏联的一部小说《这里的黎明静悄悄》。本来这深秋的一场大雨就已经使人感到寒冷了，偏偏这里又是一片荒芜，周围静得像一潭死水，让人更加感到萧条。
我深吸了一口气，狠命地向前方跑去，足足地跑了能有十分多钟。我这才气喘吁吁地停了下来，恢复到原来的步伐。跑完之后，身子暖和了许多，不再感到阴冷了。
走着走着，太阳渐渐升了起来，根据太阳的方向，我轻松地判断出了东西方向。而我此时行进的方向正好向东，索性就一直向东走吧！我低着头继续往东走，太阳也由我的正前方慢慢地爬到了我的头顶。
阳光十分强烈，让我感觉不到一丝寒冷。又走了能有一个多钟头，我终于走出了这片杂草丛，前面是一片小树林，树上还零零碎碎地挂着些许果子。由于几日粒米未进，我早已饥肠辘辘，急忙跑过去摘下几个果子吃。
我刚把果子放进嘴里，就听身后传来一声：“你是谁？”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我一跳，我转过身一看。原来喊我的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少女，衣着的颜色很鲜艳，头上还带着一顶白色帽子，手里拎着个小筐，看样子像是来挖野菜的。
我急忙把手里的果子藏在身后，笑着道：“我迷路了，几天都没吃饭啦！”
她显然是看见我手里的果子了，笑道：“那果子都快烂掉了，怎么能吃呢？你跟我来吧！我家里还有点吃的。”
我害羞地点了点头，心想：“我堂堂一个男子汉，居然落得这般地步，吃饭还要靠女人。”
她见我答应了，便转身向树林的西边走去，我紧紧地跟在她的身后。一边走，我一边问：“这位小姐，你能告诉我这是哪吗？”
她边走边道：“我叫阿桑，这里是王家崴子，村里只有三十多户人家。”
“王家崴子”我又重复了一遍，“这名字好怪啊！”我不禁哑然失笑。
就这样我们俩边走边聊，没多久，就来到了一个小院儿前。她指着院子里的房子道：“这就是我的家了，进来吧！”
我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这个土房子，十分破旧，上面还苫盖着很多茅草。我的思绪一下子被带回到了十多年前，原来我老家的旧居也是这样的，不过早在几年前我家就已经盖上大瓦房，没想到现在的吉林省还有这样的房子。
这时大道上有几个人看见我们俩，惊恐地向远走去，我心想可能是我的装束太吓人了吧！我赶紧把身上的日本战扔掉，又整理了下衣衫。她倒并没怎么在意，直接把我领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她道：“对啦！我该怎么称呼你啊！”
我搔着头道：“我叫李正天，你就叫我正天吧！”
“李正天，很好听的名字啊！正天，你先到炕上坐会儿，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去。”
“哦！”我应了一声，便走进里屋，坐到了炕上。别说，你看这小土房不起眼，却非常地暖和。我懒洋洋地倒在炕上，可能是这几天超体力的奔波让我倍感疲倦，我不知不觉地睡了起来。
“正天，醒醒！”
听见阿桑喊我，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此时天已经黑了，看来我已经睡了好几个钟头了。这时我发现自己正躺在一个十分暖和的被窝里，身上的衣服早已不见了。我赶紧盖严被子，脸一阵红一阵白地看着阿桑，道：“这是怎么回事？”
阿桑见我很紧张，笑道：“正天，你别误会。中午做好饭后，我见你睡着了，便把你的衣服拿去洗了，也没叫你，你不会生气吧！”
我害羞地道：“阿桑！谢谢你，你是不是都看见了......”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是以话说到一半便卡在嗓子眼儿里。
阿桑岔开话题道：“这里有几件我爷爷的衣服，你先穿吧！穿完我们好快点吃饭。”
一听她说吃饭，我立马来了精神，一边用被子遮着身子，一边穿衣服。衣服很快穿好了，我猴急地坐到餐桌旁。餐桌上摆了一大盆子油饼和一大盆子菜汤，旁边还放有一些野菜和一小碗大酱。我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好几次差点咬到舌头。阿桑在一旁不住地笑我，也细口慢咽地吃了起来。
这时我突然感到很奇怪，明明屋里就我和阿桑两个人，为什么桌上摆着三个人的碗筷呢？还有刚才阿桑说我穿的是她爷爷的衣服，那她的爷爷在哪？我从进了这个屋子后，就没发现有别的人。
阿桑见我盯着桌子上多余的那双碗筷发愣，大概知道了我在想什么，解释道：“正天，我爷爷早在前些年过世了。我从小和爷爷相依为命，自从爷爷死后，我便天天多放一副碗筷，担心爷爷在下面饿着。”
原来是这样，我叹了口气，道：“阿桑，你也别难过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要开心的活着，这样才能让爷爷在九泉之下安息。”
阿桑点了点头，没再说话。我们吃完饭后，我独自站到院子里呼吸一下这乡村的清新空气。天上的星星很多很亮，我已经有好多年没有看见这么美的夜景啦！在长春根本看不到这么多星星，那里的夜空满是汽车排出的尾气，早已不复曾经的华丽。
在乡村的夜晚散散步真是惬意无比，我一边在小院子走，一边活动着筋骨。这时我发现，阿桑家根本没有邻居，四周都是杂草，杂草丛中零零散散地有些墓碑。我一下子又害怕起来，心想阿桑一个女孩子是怎么在这住的，多吓人啊！远处的那片树林依稀可见，在夜色的烘托下，显得诡异无比。
这时阿桑已经洗完碗筷了，从屋子里走出来，笑道：“正天，你是城里人吧！没见过这乡下的夜景？”
我摇着头道：“我不能算是城里人，不过在城里住的时间比较长些，我的童年也是在农村度过的。阿桑，你不是说你们这有三十多户人家吗，我怎么除了你家，再没看到别的房屋啊！”
阿桑道：“这三十多户人家都在林子东头，只有我家在这边。爷爷生前是赶尸人，我们这里是义庄，专门摆放那些死人的棺材。”
“哦”我点了点头，“怪不得呢，那你一个人不怕吗。”
“爷爷在的时候，我不怎么怕，现在爷爷走啦！晚上睡觉的时候，难免有些害怕。”
我怜惜地看着阿桑，道：“这样吧！明天我就回家去，你跟我一起走吧！在长春我还有一套房子，就我姐姐一个人住，你正好陪她作伴。”
阿桑兴奋地看着我，脸上充满喜悦地道：“真的吗？你带我去城里，太好了。我一直想去城里，可是我在城里根本没有亲戚。”
我笑了笑道：“现在有了，以后你就别叫我正天了，干脆叫我哥吧！”
“哥？太好了，我终于有亲人啦！自打我和爷爷从苗疆来到这里后，我便只有爷爷一个亲人了，现在爷爷也不在了。”阿桑一边说一边抽泣着。
见阿桑哭了，我顿时慌了，不知道该怎么办？阿桑哭得更厉害了，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着我。没办法，我只好一边抱着她，一边安慰她。
阿桑哭着哭着竟睡着了，可能是太过伤心吧！我不想叫醒她，免得她再哭，便把她抱回屋子，放到炕上。铺好褥子，我把阿桑放到上面，又帮她盖好了被子，自己睡在了另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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