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争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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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灿喝道:"什么人为财死,着实难听得很!俗话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这等不义之财,我兄弟取便取了,又待怎的?"李神驹大手一挥,说道:"二弟,不得无礼!所谓忠言逆耳.武少侠这般快人快语,实乃我辈中人.在下甚是钦佩.莫听我这二弟乱嚼舌根.李某人今日经此大变,那是将什么都看得淡了.非是在下倚老卖老,在此倒要奉劝少侠一句,前路凶险万端,少侠可要处处小心了."
武傲林点点头,道:"这个在下自然晓得.多谢二位如实奉告.不过在下仍有疑义之处,武某人自视掩人耳目的功夫已做足到家,却不知二位又怎知在下行踪所至呢?"
李灿又抢言道:"审犯人么?哪来的这么多疑义之处!我李灿却也有个大大问号,说来说去,那宝图到底尊容如何,是否就在你手,可不是光靠嘴巴说的.我二人让你这般问东问西,无非是瞧在那宝图的份上,现下你问也问了,我们答也答了,空口无凭,好歹也让我二人瞧点真格的吧!"
武傲林道:"不瞒二位,此图确在武某这里.不过总是事关重大,牵涉太多,二位如真就看了此图,只怕是福是祸,孰难预料.饶是武某人这般昼伏夜出,避人耳目,却还是无处藏身,让二位寻到了此处,是以此图虽价值连城,却也处处暗藏杀机!"顿了片刻,又道:"李兄弟若不信在下所言,稍待看看在下包裹,里面有几件掘洞的家什,均属名器,那自是为此图而备了."
李神驹点点头,接过话头,道:"少侠心思缜密,实是一语中的.这也是老夫适才所以奉劝之因.据老夫所知,当是武林中一位权重位尊的大人物对少侠一举一动甚为关注,这才对少侠此行踪迹了如指掌.不过此说究属传闻,口耳相传之中难免有所谬误.是以究竟有否此人,又是否另有隐情,在下便真不得而知了.在下此来实属受人之托,终人之事,以还当年所欠的一笔情债,唉,说来惭愧,心下确也存疑少侠盛名之下是否就符,这才不自量力,讨了这老大没趣...不说了,总之江湖险恶,少侠当谨慎从事,最好防患于未然!"
武傲林见对方这般坦诚相待,当是所言非虚了.不禁对这李氏兄弟另眼相看,所谓不打不相识,自觉又是亲近了许多.忙深施一礼,道:"多谢前辈淳淳教诲,晚辈定当铭记在心."
未待李神驹开口,那李灿已抢先说道:"谢倒不必.反正待会儿大路朝天,各走半边.似这等婆婆妈妈啰里啰索,着实多余."李神驹摇摇头道:"不多余.不多余.待会儿各走一边倒是不假,不过不是你跟我走,而是跟武少侠走!"说罢也不理李灿一脸的诧色,冲武傲林抱一抱拳,道:"在下这不情之请,不知少侠可否应允?"
武傲林和李灿一样不明就里,均想:"此话却又怎讲?没有道理啊...不好!莫非是被那三弟魂灵俯体,一时失言么?这可有些不大妙哉."那李灿当即大手猛摇,道:‘不可.不可!哥哥乱讲笑话,当不得真."武傲林亦道:"在下愚钝,不知前辈此话何意,还望指教一二."
李神驹料来二人必有此问,点点头道:"实不相瞒,老夫经此一战,争雄江湖之心早便风轻云淡,已是心恢意懒,万念俱空.正所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那使半点不假.姓李的自恃在江湖中还小有一号,若提起穿云飞天李神驹来,倒也非无名之辈...."那李灿接道:"岂止有名,简直如雷贯耳,绕梁三日!"李神驹也不理他,自顾自又道:"这些年来大仗小仗经见无数,自问也算是胜得多,败得少.而真正让我李某人心服口服的,只怕更是少之又少.心中不免自负了一些,进而由自负又自大,虽久仰少侠大名,但一来仅是点头之交,从未真正较量,不摸底细,二来江湖传言向来托大的多,属实的少,不可轻信.是以不明就里,便接了这担买卖.心仪宝图倒在其次,便是一门心思要来挑了少侠的名号,以立威江湖所谓不自量力,说多无益,这般针锋相对比试一通,还不是自取其辱,那也不用再多说了...."武傲林忙道:"前辈过谦了,在下不过侥幸之...."那李灿也道:"不错!输便输了.那也不用这般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所谓青山不改,绿水长流,他日再大战他个三百回合.又打什么紧!"
李神驹摆一摆手,道:"先听我把话说完."顿顿又道:"这般思来想去,直觉争来斗去又是为了哪般.胜负之名真就重得过一切?在下越想越空,越向越淡,是以无论如何不愿再踏入这江湖半步了.只求就此卸甲归田,告老还乡,老夫即亏欠那三弟甚多,唯有厮守灵前谢罪,方可告慰三弟在天之灵,以赎些许不恕之罪罢...."言及此处,哽咽几下,冲武傲林道:"只是我这二弟...老夫最是放心不下.我自身负罪,却是不能拖累了自己兄弟,思来想去,须得二弟前程无虞,自非眼前你武少侠莫属了.老夫闯荡江湖多年,阅人无数,非是夸口,看走眼之情形可谓少之又少,少侠风神俊骨,气宇轩扬,胸襟坦荡,是非分明,那是绝错不了的.是以少侠答应也好,不答应也罢,我这兄弟便是做牛做马,那是跟定少侠的了..."未待话音落地,那李灿已是团团乱转,连道:"我不干!打死我也不干!做牛作马更加不干!"

李神驹喝道:"你还认我这个哥哥么?"李灿道:"当然不认...啊哟!该死!自然要认!"
李神驹道:"好!那你还是那个为我拼命的好兄弟了?"李灿一阵点头,道:"自然是了.这条命早就是哥哥的.想要拿去便是!"李神驹道:"哥哥要你的命做甚?哥哥只要你听哥哥的话."李灿道:"好说,好说,你要我向东,兄弟绝不往西,你到哪,我便到哪,就是这样!"李神驹道:"听哥哥一句,这次你向东.哥哥向西,就是这样."
李灿挠挠头道:"这句话却万万听不得哉!听了岂非便要做牛做马,任由这个姓武的呼来唤去,骑在脖子上拉屎?这可大大不美!"李神驹怒道:"你连性命都可让哥哥拿去,却单单听不进哥哥一句话么?这还算兄弟么?传将开来,谁又会信你能为哥哥两肋插刀?!"
李灿被问得一愣,吱唔道:"我自然是你兄弟.自然要听你的话.啊哟!不对!我不能听!听了你的话,便做不成你兄弟了....这,这,这便如何是好?"
武傲林见其二人争得面红耳赤,未见结果.不禁哑然失笑.看二人这等浓浓兄弟情谊溢于言表,不由又妒又羡.禁不住想及当年大哥孟老寨主对自己的一番知遇之恩,历历在目尤胜李氏二人.无奈世事无情,命数多变,大哥未及等自己抱效鞍前,已是一病不起,撒手东归...当真令人唏嘘不已,大叹命运多舛,太也不公...正自想得出神,抬眼之间,只见李神驹情急之下,作势欲打,那李灿兀自纠缠不休,不肯服软.
他察言观色,对李神驹此番良苦用心已猜得分.那李神驹于家中此番变故虽一带而过,未再过多涉及.武傲林却多少已是了然于胸.当是其酒后乱性,一时不察误杀了自家兄弟,这才被自己适才一鸣惊人的神通弄得大彻大悟,再无追名逐利之心.而且即知可能冤魂作祟,虽暂时性命无虞,焉知今后不会再作纠缠.到底是福是祸,目下确难定论.以李神驹心思智计,这一点怕是早便想到,是以唯恐连累了李灿,最稳妥之处自是投奔到已有先见之明的"武半仙"这里方可保险.
李神驹见说来说去,收效甚微,沉吟半晌,又道:"即是如此,是走是留,但听武少侠吩咐一声便了.倘是少侠本无收留之意,那也是天意如此,我等绝不强人所难.武少侠,便听你一句话了!"
武傲林即明对方心意,照理自己此番长途跋涉,又受知己所累,正缺人手.这李灿性情耿直,忠心不二,颇对自己脾气,正是可用之才.结纳一下并无不可.然则前路漫漫,荆棘密布,凶险之处可想而知.万一有甚闪失,岂非反倒害了这个憨直汉子.心中又觉不忍,一时犹豫难定.
李灿见武傲林半晌无语,心中窃喜,忖道:"老李我这臭脾气江湖中大大有名.谁不知拨云手李灿出口成章,"章"话连篇.自是不同凡响.论嘴头功夫从来不输于人,那也不用再去说它.今日唇枪舌战,更是未让这姓武的讨了便宜去.姓武的心中折服.自是再也不敢来招若老子啦."越想越是得意,但觉不吐不快,便道:"武兄弟,论手头的功夫,我李灿当是甘拜下风,可论这嘴头的厉害,你武老弟可又差得远了.是以你胜一局,我也胜一局,两家打个平手,既是以和为贵,大家一拍两散,岂不是好!呵呵呵...."
李神驹狠瞪其一眼,说道:"还不闭嘴.是听武少侠的还是听你的?人家少侠高瞻远瞩,惜字如金,这无声不语的意思,自然就是默认的了.如你般啰里啰唆,没完没了,岂非太也无味."李灿闻听此言,得意之色登时僵住不动,连道:"这便默认了么?糟糕,糟糕.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哟!是了!老子就以牙还牙,来他个默不认,你待怎地!?"
李武二人听罢面面相觑,心道:"这"默不认"一词倒是头一遭听说,也亏他想得出来."武傲林忍俊不禁,直觉此人这般嘻笑怒骂皆成文章,倒是颇有造诣,偐然一副化外高人游戏人间之作派,确也令人羡慕.便这一份豁达不羁,已是甚合自己胃口,得此诤友,夫复何求!当下言道:"李灿兄弟快人快语,心口如一,端地让人折服.姓武的也是我行我素惯了.所谓不打不相识,二位若不嫌弃在下,姓武的便交了李兄弟这个朋友,从今往后,携手同进同退,倒也逍遥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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