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色海棠: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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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深秋的季节来临的时候,晴朗的日子总是很多。
在晴朗的日子里,虽然总会时不时地刮着些风,濛濛乱扑行人面,走在街上,总会有种莫名的冲动。
但总的来说,深秋的季节还是迷人的,还是惬意的,就像是带刺的玫瑰,让你为此而感叹的时候,同时又让你受到莫名的伤害。
深秋的空气依然是干燥的。
干燥的空气让人感到莫名的压抑,就像是混沌之中的先祖盘古,被沉重的四野紧紧包裹着躯体。
偏西风在原野上漫游着,打着旋儿,无数的尘土粒子,总会被秋风卷得很高,犹如秋风手里的玩具。
其实,每个人从小到大,总会有一些真正属于自己的玩具。
而对李存孝来说,在和剑三十在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是他一生这种最快乐的日子,也是收获最多的日子。
那个时候的他,也像很多他那个年龄的人一样,有很多玩具,只不过,他的玩具有点儿特别而已。
特别得有些残酷,残酷得带着血腥。
他觉得那些在树上爬来爬去的虫子很好玩,于是,就捉住,把它们的脑袋揪下来,安到另外一个虫子的脖子上。
他觉得窗前那些刚刚绽放的花儿很漂亮,就随意地采摘,然后,又随手扔进后山的溪流里漂流而去。
偶尔下山一次,看见街上那些叫花子敲着破碗挨家挨户地转悠,就觉得他们很不顺眼,觉得他们很脏,很恶心,就把他们使劲推了个跟头,然后,摔破他们的碗。
除此之外,还有很多,很多……
那都是他很喜欢做的事。
可是,剑三十却总会告诉他说,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每一棵花木,都有他们生命的权利,我们并非神灵,所以,并没有随意剥夺一个人生命的权利,一切东西在冥冥中都有注定。
所以,从那之后,李存孝的剑虽然变得越来越块,越来越凌厉,可是,却从来不再枉杀任何无辜的人。
在闯荡江湖以来,大家虽然称他为索命青衣,可是,他所索的每一个人的命,都是那些该杀的人,都是非死不可的人。
有的时候,即使是那些罪大恶极的人,索命青衣也会稍稍地留情,给他们一次重新改过的机会。
因为他已经将剑三十所告诉他的那些话已经牢牢地记在了心里:每一个人,每一只动物,每一棵花木,都有他们生命的权利,我们并非神灵,并没有随意剥夺一个人生命的权利,一切东西在冥冥中都有注定。
因为剑三十的剑本来就是一把仁慈的剑,在剑三十的剑下,也从来就没有杀死过一个无辜的人。
现在,李存孝既然已经从剑三十的手里接过了这把仁慈的剑,那么,他也绝对不能杀错一个人。

李存孝趟在车上,依靠着窗户看着那外面那些苍蓝色的天空,在深秋的季节里变化着它的颜色,忍不住叹了口气。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想起这些。
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就说明他已经老了。
也有人说,当一个人开始回忆以前的事情的时候,就说明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
难道,李存孝的生命也已经走到了尽头?
难道李存孝这一次就非死不可吗?
葬剑岛的剑究竟有多快,李存孝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可是,剑三十的剑有多快,他却是见过的。
剑三十的剑快得已经不可思议。
剑三十的剑在李存孝的心目中已经是神话。
虽然现在江湖中都一致认为,他索命青衣是江湖中最快的剑,已经完全继承了剑三十剑法中的精髓。
可是,他自己却知道,自己的剑并没有江湖中传言得那么厉害,他的剑的速度甚至连剑三十的三分之一都不到。
像剑三十那样已经完全近于神话的剑法都还败给了葬剑岛的剑,那么,葬剑岛的究竟是一把什么样的剑?
李存孝无法想象,他甚至连想也不敢想。
假如他再这么想下去的话,他怕自己真的会丧失了前去赴二十年前剑三十曾经跟他们定好的那个约定。
路面很粗糙。
其实,从严格意义上讲,那已经不能叫做是路,顶多也就是没有杂草,没有石头,没有树木的一块空地而已。
路面坑凹不平,向远方无限地延伸,犹如斜插进在那无尽的天际里的冷杉的枝桠,瘦硬而艰辛。
一辆马车,就是在这样一条路上,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
这是一辆非常陈旧的马车。
车,简单而破败,只要前面驾辕的那匹马稍微跑得再快一些的话,仿佛就会一下子要散架的可能。
马,是瘦马,满身的排骨倔强地戳着裹在外面的那张皮,只要稍微的抽上一鞭子,仿佛就有倒下去的可能。
因此,在这茫茫的原野上,这辆马车只好踽踽而行,犹如一个年迈的老妪。
这么慢的马,这么慢的车,要想到达目的,一定会花上很长的一段时间的。
到了目的地之后,即使瘦马没有累死,破车没有散架,那坐在车上的人可能也已经散架累死了。
这实在是一辆急人的马车。
可是,车上的人却好像一点儿也不着急。
在经过了三天三夜的奔波之后,终于走出了这片无人的荒野,终于走到了能够看到人烟的地方。
车上的李存孝,仍然是那么疲惫,那么落拓,可是,那双落寞的眼睛却亮如寒星,正注视着空中的飘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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