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命运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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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风熏得游人醉,直把杭州做汴京”。此句实说临安西湖之美景,天下独此一家,别无分号。你看那西子湖上,春日盎然之时,几多文人青衫立于舟头,旁有佳人莺莺燕燕,当真是依红傍翠,不亦乐乎。偶有一二骚客雅士大发诗兴,便挥毫泼墨一番,以传之后世,博那文坛高人之名。再看那西湖湖畔,“应春楼”、“立春院”等等,林林立立,一家挨着一家,门口尽是些高帽龟公,涂脂抹粉的老鸨子在招揽顾客,“大爷”、“公子”之声不绝于耳,再有街边小贩吆喝声掺杂其中,客来客往,倒真是一片歌舞升平、家家富裕之像。
世界上有富人,那就自然有穷人。有公子王孙,生下来就含着金钥匙的,也就有贫民,出世时就苦难连连。临安城风月轩的小厮周岚就是穷人中的倒霉鬼,可叹命运何其不公也。周岚本是扬州人氏,出生之时,红光满屋,紫气东来,于屋顶盘旋,中有鹤鸣数声,生下来之后发现有胎记一块,状似龙纹,位于胸口。闻者皆言此子将来必定大富大贵。可惜命运弄人,小周岚出生刚一个月,母亲就染病过世。一岁那年,父亲由于肺痨,也撒手人寰,离他而去。从此看来,那出生的征兆却是个大大的不祥之兆。无父无母的他被家中剩下的唯一的一位亲戚—一个远房舅舅给带来了临安。可惜他的这个舅舅却是一个泼皮无赖,整日里游手好闲,不务正业,就知道出入赌坊与妓院勾栏之中。周岚祖上在扬州的家中本有一套三进三出的大宅子,还有良田数十亩,原是个殷实之家,可惜不出五年,变卖祖产的几百两白银便被这远房舅爷输得精光。这舅爷手上也是散漫惯了,没钱使了,便到处寻思看如何再弄点钱出来。好赌好色之徒,到了手中无钱的时候,那家中早已空空如也,能卖的早就买了,那还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寻来思去,便托邻居周老太婆从中说合,把周岚以八两白银卖给了一个妓院做下人。八两白银,不过能买八百斤大米而已。这舅爷还自我安慰,什么时候再去这家妓院的时候,可以去看看这个远方外甥。于是乎,六岁的周岚就成了临安城最大的妓院—“风月轩”的小厮。各位看官,一个六岁的孩童能干什么,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字又不识得,妓院老鸨只能让他干最简单的活——灶下烧火。
周岚虽只有六岁,却是天资聪颖,有过目不忘之能。时常有些小丫鬟看周岚可爱,便弄些糖果、糕点之类的东西逗逗周岚玩,有时也教周岚识几个字。大脑袋的周岚每次都一声不吭,眨着圆溜溜的大眼睛,非等到那些丫鬟姐姐发急,跺着脚说,“说啊,说啊”之际,才一把抢过丫鬟手中的糖果,一边笑嘻嘻的跑开,一边大声的把字念出来。久而久之,整个风月轩都知道这个叫周岚的小厮天赋过人,无论什么字,教一遍他便可记住。大家看他无亲无故,年龄又小,甚是可怜,也没有什么人难为他,尤其是几个大丫鬟,对他还喜欢的紧,便不让他去厨房烧火了,改为跑堂的小厮,引领客人。小家伙机敏的很,善于察言观色,来来往往的嫖客对这个小家伙都挺满意的,时不时的还赏两个铜板买果子吃。小周岚把这些钱都交给他最好的姐姐—菊叶姐替他保管。这菊叶姐是风月轩里的一个丫鬟,说起来也是个苦命之人,同周岚一样,父母早丧,8岁便被卖到这风月轩来做丫鬟,比周岚大了整整两岁。菊叶虽小,可是模样出落的水灵水灵的,是个美人胚子,买来的当天就被当红花魁“赛西施”选中,做了贴身的丫鬟。同是天涯沦落人,自是相互感怀,菊叶平日里对周岚如同亲弟弟一样,周岚对这个姐姐的话也是言听计从,从不违背,视同亲姐姐一般。风月轩里的其他丫鬟都常笑着说以后菊叶就嫁给小岚子好了,周岚和菊叶也常常被这种戏言弄得通红满脸。就这样,日子如白马过隙一般,一点点的从指缝中溜走。本来周岚就应该过着这样的生活,一点一点走到生活的尽头,可是命运却永远都不会让人揣测到将来发生的事情。事情要出现的时候,谁也无法改变。
这一夏日中午,烈日当空,一丝风也没有,院里的梧桐树上蝉鸣之声响彻风月轩的大院,两条黄狗被太阳烤到不行,跑到了树荫下吐着舌头乘凉。周岚独自一人在大堂里擦着凳几。今年十三岁的周岚已经是个小少年郎了,生的剑眉朗目,鼻若悬胆,头扎一条深褐色的头巾。虽说是小厮打扮,却也是英气不凡。按常理说,中午的时候,很少会有嫖客到妓院里来,多半是傍晚时分,人才会逐渐多起来,所以周岚这时候不需要干跑堂的活。左右闲着无事,周岚便自告奋勇将这堂上的桌凳清洗一遍。且说这周岚在堂中卖力的擦着凳几,额头上有汗珠点点,菊叶姐在一旁陪她,时不时还替他轻轻将汗珠拭去,每次周岚都会报之以灿烂的笑容,若放到今日,也不知道会迷倒多少妙龄少女。突然从门口进来了一大帮人,为首的那位公子衣着光鲜,手里摇着一把描金画扇,一摇一摆的朝着堂中走来,身后跟着七八个随从。那公子生得倒也不难看,就是眉目阴鹫,鼻尖且嘴唇微白,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面色微黄,步履虚浮,很明显是酒色过度。身后面那几个随从也是趾高气昂,一副飞横跋扈的模样,大有老子天下第一的意思。这公子不是别人,正是临安知府蔡梦和的独子-蔡金。

蔡梦和是临安的知府,外号“蔡一把”,就是临安城里他说了算。又与当今圣上是童年旧友,手中大权在握。蔡金在家中是独子,家人对其是溺爱到无以复加的程度了,从曾祖母到祖母到母亲,人人都宠着他。加上父亲又是临安城的父母官,蔡金在临安城里可以说是土皇帝,无人敢惹。临安人送外号“蔡二世”。这位大公子从十四岁就学会了逛妓院,从此乐此不疲。风月轩是临安城中最大的风月场所,蔡大公子也是经常前来光顾。
周岚一见到这位蔡大公子,便立刻放下了手中的活,迎了上去,哈着腰,热情的喊一声“蔡爷,您来了啊”。按往常,蔡大公子一般都会懒洋洋的抬下眼皮,一声“赏两个铜板,快去叫赛西施来伺候爷”,今天却没了声响。这周岚等了半天没有什么反应,便又小心翼翼的喊了两声,“蔡爷,蔡爷”,等了两息,还是没有反应,周岚微抬起头来一看,蔡金两眼睁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大堂上的菊叶看,丝毫没有听见周岚的说话。盛夏时节,本来临安就地处南方,酷暑难当,衣着较少,菊叶年届二八,真是含苞待放的年龄,长发披肩,瓜子脸上一对丹凤眼,杏唇微张,腮若桃红,肌肤如羊脂玉一般润白,早已是婷婷玉立的大美人一个了。看到蔡金脸上的表情,周岚的心立刻就沉了下去,这个蔡二世那是个糟蹋黄花闺女能手中的能手,加上他家的权势,给他看上的,还没有能逃的掉的。周岚脑子转的飞快,立刻向堂里喊了一句“菊叶姐,西施姑娘说让你把炖好的莲子羹给她送到房里去”。菊叶也不是笨人,看了蔡金那模样,还有什么不明白,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就想走。“慢着”,蔡金一脚跨进了大堂,“小岚子,这是菊叶吧,啧啧啧,出落的越发标致了,爷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一边**,一边伸手向菊叶的脸蛋摸过去,嘴里还对周岚说,“去,叫老鸨子来,爷我今天就要菊叶伺候爷了”。周岚一直把菊叶当作自己的亲姐姐,天仙一般的人物,哪里容得这个人渣碰自己的姐姐,立刻弯个身,就挡在蔡金的身前,脸上还笑嘻嘻地说“蔡爷,这菊叶只不过是西施姑娘房里的一个丫鬟罢了,哪里当得了蔡爷您的厚爱呢,要不,我还是去叫西施姑娘来伺候您。”嘴里边说着,边推着菊叶往外走。蔡金岂是好说话的主子,当下不由分说,一把抓住了菊叶,往怀里一送,眼睛瞪着周岚,嘴里就骂开了,“你个小兔崽子,胆子真是不小,敢管你家大爷的事,给我打!”后面跟班的爪牙马上一拥而上,把周岚抓住。可怜一个十三岁的孩子怎是那些跟班的对手,被抓得死死的。啪啪几个大耳光过去,周岚的脸颊立刻就红肿起来了。周岚眼见的事情不得善了了,这菊叶姐待自己如亲弟弟一般,无论如何也不能落在这个人渣的手中。周岚也顾不了许多了,边使劲挣扎着,边扯着嗓子喊:“来人啊,来人啊”。周岚这一喊,风月轩里的人都给惊动了,纷纷跑出来看发生了什么事情。一看是蔡金,还有堂上的情况,那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畏于蔡金家的权势,谁也不敢说一个字。老鸨子也出来了,一看风头不对,立刻上前对菊叶慢声细语地劝说道:“菊叶呀,蔡公子能看上你那是你的福气啊,你还有什么还想的啊,等蔡大公子替你赎了身,回去就是大家的太太了,有什么不好的,换了我呀,笑都来不及呢”。周岚一听,差点两眼一黑就晕过去,本指望老鸨子出来可以打个圆场,没想到反而把菊叶姐送羊入虎口了。果然只见那蔡金嘿嘿笑了两声,说了一句:“算你识相”,抓着菊叶就向楼上走去,菊叶毕竟是个姑娘家,没有什么力气,只是在旁边哭得梨花带雨,令人泪下,她一心想把周岚救出,却被蔡金抓的死死的,步子都不能移。周岚看的眉目尽赤,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挣脱了两个大汉的手,就朝蔡金扑过去,还没跑出一步,就被按倒在地,头被按在地上,半点也不能动弹,耳里只听见蔡金那猖狂的笑:“和老子抢女人,你也不看看你是个什么狗日的东西,给老子打,往死里打,打死了扔到乱坟岗上去喂野狗。。。”。接着,身上传来一阵剧痛,周岚彻底的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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