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突然袭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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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得比较肥胖的阴魂说:“我扮演地主土豪。”
另一位说:“我扮演汉奸特务。”
我仔细看了看扮演特务的这位,他比较瘦,小眼睛薄嘴唇尖下巴,倒也很适合汉奸角色,如果能够时常面露冷笑,就比较称职了。
“难道从来没有谁告诉他们世道已经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从前的观点和思想已经彻底改朝换代了吗?”
“不止一次的说过,但他们拒绝改变看法。”负责扮演特务的阴魂说。
“我曾经告诉他们,帝国主义昂首挺胸地回来了,现在还活着的人大部分都一门心思想着怎么样去北美和欧洲过日子,有些人不惜冒着生命危险偷渡,有的不惜牺牲色相嫁洋老头和艾滋病患者,都把美国驻华使馆叫做天堂前站了。可他们就是不听,仍然坚定不移地想解放全世界,并且定期举行誓师大会。”戴眼镜的阴魂说。
听到这番话,我突然对这些穿绿色衣服的阴魂产生了一些同情心,他们所坚信的理论已经淹没在时代的滚滚洪流中,他们曾经用生命和热血去捍卫的一切已经腐烂发霉,他们所崇拜和敬仰的偶像已经成为笑料。
“摧毁别人的信仰是件残酷的事,反正大家都是鬼了,混日子而已,想怎么过就怎么过吧,干嘛这么认真,做完事之后拿钱走人就是。”说完话,我转身离开,不想再搭理他们。
看来鬼魂的世界里在思想和信仰方面有比较充分的自由,就算死掉了数十年,仍然可以按照自己喜好的方式生活,完全不必理睬所谓时代的进步。
我开始设想如果自己今天就死掉的话会发生些什么。
我很有可能会每天去纠缠雷雨扬,如果我死了他还活着的话,叫他唱歌给我听或是多烧些香烛纸火什么的(如果对一位阴魂有用的话)。
身穿绿衣的人群仍在无休止地舞蹈,他们甚至开始唱起歌。
“万岁万岁万万万万岁......。”
背后扮演坏分子角色的三鬼仍在小声嘀咕,似乎在说等宣判大会开至最**时,要把自己的头砍下来,虽然能够安装回去,但毕竟不是件愉快的事。
穿过门之前,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绿色的人群仍在如痴如醉地舞蹈,其专心致志的程度让我觉得就算现在整个荷花酒店突然倒塌他们也不会停下来。
我一向钦佩有坚定信仰的人,因为我自己是个没有信仰的人。
生活是复杂而乏味的,虔诚地相信某种神祗或是五体投地的崇拜某个人,可以算是一种解决问题的好办法,有了信仰之后,不但烦恼少了,连日子也有奔头了,一切都有了希望,连来世都掌握在自家手里了。
可真是这么回事吗?天堂在哪里我不知道,面目可憎的鬼魂倒是看到了不少。
如果当和尚能够解决一切烦恼,我肯定明天早晨就去兴隆寺出家为僧,但我知道这是没有用处的,有的人或许能通过宗教寻得安慰和平静,但我不能。
终于看到了雷雨扬,我千辛万苦冒着生命危险四处寻找他的去向,他却坐在桌子旁边,跟另外三名不知是人还是鬼的东西打麻将,似乎还玩得挺认真。
我背靠墙壁,观察眼前的情况,三个人的动作很僵硬,摸牌时常常把码好的牌弄倒,他们都是男性,身材健壮而略胖,估计不是暴发户就是当权者,基本应该属于这个国家的成功人士(我这人有点仇富心理)。
稍后我注意到一些细节,他们似乎不怎么像人,更像鬼魂,从侧面看,其中一个的嘴微微张开,仿佛不受控制一样,一丝口涎从唇角垂下,脸色苍白里略带青灰,另一个能够看到脸面的则显得目光呆滞。
会不会是僵尸?或者其它某种异灵?
他们玩得专心致志,显然没有注意到我的到来,我突然觉得这是一个不错的机会,于是把玩具水枪拿到手里,担心狗血用尽,我又把装有圣水和香灰的那只水枪也掏出来,然后轻轻地走近麻将桌。
双枪在手,胆气为之一壮,我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打算趁他们不备,来个狗血淋头。

一切都很顺利,圣水和黑狗血撒得三名人模鬼样的家伙一头一脸。
接下来的事有些出乎预料,被击中的人(也可能是鬼或其它类人生物)并未如同先前那个死胖子一样渐渐消融,也没有显示任何化学反应,他们只是抬起头冷冷地盯着我看,呆滞的目光里流露出某种到压抑的怒火。
我一下愣住,不知如何是好,一直以来认为可依赖的武器竟然没有用处,这完全出乎预料,脑子里不停出现各种念头,我是应该赶快逃走还是向他们表示歉意?继续射击还是尝试使用其它驱邪用品?
“三位前辈,他是我的同伴,刚入行,不明白事理,别计较。”雷雨扬用恳求的语气说。
距离我最近的人站起身来,血水从他的发稍滴到脸上,然后顺着脸流到肩膀,在浅色的衬衫表面形成一片污渍。
“很抱歉,我认错人了,现在我就去打盆水来给三位洗干净,你们继续玩,不要因为这样的小事影响到情绪,麻将比一切都重要。”我在脸上堆出一个可爱的笑容,小心翼翼地说。
我突然明白这三个家伙一定很强,不然雷雨扬早就把他们收拾了,陪他们打麻将肯定不是件愉快的事,我相信如果有得选择,雷雨扬会更乐意回家睡觉。
现在我该怎么办?看样子他们不会善罢甘休。我仿佛一个犯了大错误的小学生站在凶悍的教师面前,想溜却又不知该往哪里去。
满面狗血的壮汉伸出一只手抓紧我的衣领,我毫不犹豫地开始反击,使劲想把他的手指掰开,几番尝试之后,我彻底打消这个念头,准备使用别的方法来解决目前面临的困境,因为他的手根本不像是属于人类,我的衣领就像被鳄鱼咬住一样,怎么也无法解脱,他的爪子冰凉而僵硬,仿佛由机械组成而并非骨肉。
带着契而不舍和永不服输的战斗精神,我从怀里掏出各种符纸和法宝(雷雨扬如是说),朝抓住我衣领不肯放的浑蛋脸上砸去,同时挥动拳头不停地击打他的鼻子和眼睛周围。
他抓住我衣领的手突然发力,我的脖子感觉到被勒紧,然后双脚离开了地面。
当发现自己得到解脱的时候,我已经飞在空中,整个身体划过一道美丽的抛物线,非常不幸地落到墙壁表面,然后又重重摔在地上。
眼睛里不断地冒出小小的金色五角星,如同夏天夜晚路灯周围的小飞虫一样密集,一样的杂乱无章,毫无规律。腰和肩膀都很疼,腿和后脑勺仿佛被**了几根生锈的大铁钉,整个身体似乎不再属于我,估计从飞机里掉下来就是这般情形。
躺在地上,我听到了沉重的脚步声,转头看去,发现那位满脸狗血的坏东西正在向我走来,耳朵与鼻子之间的位置还粘着一片符纸。他行动的样子很奇怪,跟喝多了的醉汉有几分相似,又像是刚学步的婴儿,歪歪倒倒,跌跌撞撞,似乎不小心就会摔向某一方,每前进一步都要停顿半秒钟才迈下一步。
我满心绝望,努力想要站起来,明知不敌,却也打算最后挣扎一番,但身体却不肯配合我的斗志,虽然咬紧了牙关,使出全身力气,却怎么也无法站起来,折腾了几秒钟之后,我很勉强地背靠墙壁坐正,用大义凛然的目光盯着他。
雷雨扬突然出现了,他如同一座代表正义和光明的大山般矗立在那只坏东西与我之间,张开了双臂,面朝那位恶汉,仿佛一列真正的血肉长城。
这个景象让我很感动,眼泪差点就落下,如果现在我能够站起来,我一定会走到雷雨扬身旁,与他挽起手臂,一同高唱《国际歌》、喊一些气势磅礴的口号,比如二十年后又是一条猛男;练好功夫再找你这王八蛋算账;有种的等我打个电话把俺大哥请来;市长是俺表叔.......。
如果这一切都没用的话,我们再从容地共赴黄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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