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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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留痕留心
炉子里的炭火烧得正旺,林傲醉意沈沈地等了会才把通红的烙铁拿了出来。
侯在一旁的手下看了林傲这样子,又看了看躺在床上的时夜,心知不妙。
果然,林傲随即就含混地吩咐开来了,"你。。。。。。你们去把他的身子摁住,堵了他的嘴,别让他大声嚷嚷!本座要来替他把肩上那个难看的东西烙掉!"
时夜听见他让人准备烙铁时已知道了林傲要做什麽。
不知刑锋当日有没有想过,他哪日固执著在自己身上留下的如此痕迹,却也不能一生一世。
只是自己身上就算没这样的痕迹,又怎麽会轻易忘了他?
留不住的总是留不住,不能忘的,也还在心中。
此刻,他心中竟变得异常平静,他由人牢牢按住了自己的四肢,也顺从地张嘴咬住了塞进来的布帛,轻轻地看了眼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借机发泄的林傲,漠然地闭了眼。
曾经,在倍受时夜凌辱时,林傲从未想过这男人有朝一日也会落到受自己摆布的地步。
他总觉得,象时夜这般精明多谋,性情孤傲的人只适合站在高处看众生愚昧可笑。而面对这样的时夜,自己心有不甘,却又能如何?嘴上常说要报复,倒只换来反被捉弄罢了。
而如今,当烙铁和时夜的皮肉接触时,林傲看到对方终於是痛得闷声悲鸣徒劳挣扎的样子,这才发现,原来时夜也不过常人一个。
真正痛彻心肺之时,他又如何再熬得下去?
林傲的酒意似乎开始清醒了,握著烙铁把柄的手也蓦地有些发软。
不知怎麽地,平日见惯了鲜血淋漓的场面,但见到时夜肩头渐渐被烫毁的皮肉,林傲就觉得头皮发麻起来。
但已做出这一步,林傲也只好继续下去。
他不敢去看时夜痛得扭曲的面目,依旧逞著醉意哑了嗓子叱骂取笑,"真是过瘾,你当初那麽整老子,总算我是报仇拉,哈哈!你这阴险小人。。。。。。落得今日这般下场,倒是後悔不後悔?"
说话间,林傲仍没放了手中的烙铁,只是茫然地摁在时夜肩头的飞鹰上,直到下人焦急地叫住了他。
"哎呀,帝君大人,这可不行,时宫主他。。。。。。"
摁住时夜双手的人已赫然发现他停了挣扎,腕上的脉象也渐渐弱了下去,再看他脸色早已灰白,肩头的血越流越多,不知何时已淌了大半个身子。
林傲猛然一惊,低头一看,看见时夜这样子,冷汗一下爬满了背心。
他情知自己做得太过,心中也颇是後悔,急忙丢了手中的烙铁,却不知如此一来竟硬生生扯走了时夜一片皮肉。那只飞鹰早没了原形,一只高展的翅膀已被烙去,而剩下的部分则是浴在鲜血之中,模糊了踪影。
"这。。。。。。"林傲自然不肯承认这是自己的错失,出手替时夜制**止了血後,他才假作出副不在意的样子。
"哼,想不到堂堂阴帝这点小痛也受不了。算了,你们把他带下去包扎下伤口吧,别让他死了便成。"
说是小痛,但是林傲也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之说罢了,刚才他丢开烙铁的那一刹那,隐约间已是见了时夜血肉被烙伤後露出的锁骨。伤既见骨,又怎会是小痛,小伤?
但此时此地,自己想要再施舍更多的怜悯给时夜也是不可能了。
毕竟,众人都知道了自己报复时夜的心意,毕竟,自己做得已是那麽绝情。
等到时夜被人七手八脚地抬出去之後,林傲这才颓然坐回了仍旧血迹斑斑的床上,他愣愣地坐了会儿,好像还未回过神来,听见外面树林的鸦叫时,才觉得浑身发冷。

林傲醒来时,已是翌日晌午,他昨晚折腾了半宿,後来终於和衣就睡在了尚未来得及换掉的被单上。他闻到屋里满是血腥之气,慢慢想起了昨晚的事,双目一瞪便失了神。
他不安地在屋里走了几圈,还是叫了个人进来询问。
"阴帝他。。。。。。没事吧?"
"回禀主子,阴帝他性命已是暂时无碍,现在正在竹阁里休息。"
说是休息,不过他们也知道那阴寒森冷的竹阁只能让人越住越病罢了。只是这既是林傲吩咐将时夜软禁在那里的,如今他们也只好随声应和。
而林傲听说时夜没死,松了口气,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下来。
既然人没死,那便好,大不了自己以後少折磨他些好了,不过他想起那阴冷的竹阁,若再让已是身有重伤的时夜住那里倒也不好。若真让时夜死在那僻静的竹阁里,倒是得不偿失了。
"这样吧,那竹阁太冷,你们把他带去长生殿旁的客房,日後就让他住在那里。不过仍需严加看管,切勿让他有机会逃遁"
林傲心想自己这回总算仁至义尽。他折磨了时夜这几回,也算是报复了,只是时夜已成废人,和自己又总不和睦,两人若再住一起也是不合时宜,不若就此安顿了他,日後生死便是再与自己无关了。
林傲是站在长生殿门口看见时夜被人抬进一旁回廊的客房的。
从他这个角度望去,时夜面色惨白,双目紧闭,似乎仍在昏睡之中。
待到人已进了客房,房门被加了铁镣锁上後,他才有些黯然地转身回了屋里。
阴阳二帝明争暗斗十几年,这下终於是以自己胜利告终了。
林傲望著空荡荡的长生殿,想起之前和时夜在这屋中的钩心斗角的场面,不由寂寞一笑。
只是身为胜者的自己肚子里有的却是阴帝的骨肉,这难免让人难以释怀。
大概是伤势沈重,又染了风寒,时夜一向偏冷的身体如今更是冷得厉害。
虽然已换了床厚的被子,可他仍不自觉地冷得发颤,只有额头烧得滚烫。
梦境之中,比往日更加凌乱混沌,无处遁形的痛苦一齐都向他袭了过来。
杨鼎依旧奉了林傲的命照看时夜,他端了药水进来,刚好看见时夜正瑟瑟发抖地被恶梦纠缠得虚汗直流。
他本想叫醒时夜,把药喂了便走,只是对方这痛苦的样子竟和夜夜恶梦的自己倒有了几分相似。而自己的痛苦,不也正是此人带来的吗?
杨鼎觉得就这麽叫醒时夜倒真是便宜了他,於是就立在一旁,漠然无声地看著时夜挣扎呻吟。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时夜才因为渴得厉害从恶梦中脱身出来。
他察觉到身边有人,有气无力地抬眼睁了睁眼,看见是杨鼎,又迅速把眼闭上了。
在梦里,他不断看到了面容是英俊却冷酷的,却不会如此漠然。
那双对著自己的眼里永远都是那麽强烈爱恨,从未平息过。
除此之外的眼神,他看不清,也不想去看。
杨鼎迷惑於时夜那彻悟般的宁静神色,他端起药碗,如往常般掐著时夜的下颌把药随手灌了进了对方的嘴里。药水呛出来的远多於时夜咽下去的,杨鼎例行公事地灌完药正要转身出去,忽然听见了时夜虚弱的声音,"我想见见王护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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