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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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委曲求全
来到王骁这里已有十日了,时夜大半时间都在屋中休息养伤,王骁每日都会来探视他一次,询问一下伤势。夜里刚掌灯不久,时夜草草吃了些饭,又被前来伺候他的仆从逼著喝了几碗味道极苦的药,这才稍歇下来。
他推开窗,不知何时明月已升了起来,遥遥地挂在天边,一轮金黄。
那一夜自己在冷月宫所见的月也是如此明亮,遥远。
不知道林傲如何了?这暴躁的家夥,得知自己的家业被毁必是气得跳脚吧,不过对方若听了自己消失的消息又会怎样呢?
毕竟,自己逼他喝下天官赐福,又给了他诸多羞辱,若是不恨自己才怪。
时夜想到此处,面上只是淡淡地浮出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自己的冷血无情,早是众人皆知的事,只是自己若是有情,别人便会对自己无情了。这世上想要好好活下去,想要达成自己的野心,不抛弃一些东西是换不来的。
蓦然间,刑锋阴郁的面容闪过了他的脑海,让他早就冰冷的心竟微微一颤。
得到,得不到,世间的情爱莫过於此。忘了,忘不了。
时夜轻叹了一声,慢慢仰起头,挺拔的身躯孤独地沐浴在清冷的月光里。
王骁刚从天鹰盟总坛回来。这几日刑嵩已有了一鼓作气,趁机铲除冷月宫阴帝势力的打算,所以才接连召见四大护法共议大事,除了下落不明的玄武护法外,已是连平日几乎不过问任何盟中事务的刑锋也在座上听候吩咐。王骁想起上次击溃灼阳山庄多是趁敌不备,这才偷袭得手,现在双方形势已明,一触即发,冷月宫又怎麽可能没有防备,看来,这一次必是血战。
"白衣公子呢。"
自从时夜住进王骁的府邸後,他曾问时夜的名姓,可对方只是推说身卑命贱,无名无姓。然而王骁想起在灼阳山庄那火舞燃天的一夜,对方白衣胜雪,遗世而立的一幕,心中早是赞叹不已,当下便赠了白衣二字,并叫手下日後都称时夜为白衣公子。
离开天鹰盟总坛前,刑锋戏谑著问自己可满意他的礼物,想起时夜那一身的伤,王骁便是对刑烽的残忍恼恨不已,又多怜了那看上去已是身心俱伤的男子几分。
"公子晚饭後便在屋里休息,之前叫了人提热水进去,却不见出来。"
也不知为何,对方来了自己家後,整日都躲在屋中,也不与人交流,甚是孤僻。
王骁皱了下眉,立即踏步前去。
他在门外敲了几次,不见人应,忽然想起时夜终日忧郁的面容,一股不好的预告直窜头顶,情急之下,竟然踢开了门
"白衣!"
屋中一片漆黑,王骁仗著自己眼力极佳,冷静地环视了房中一圈,目光缓缓落到了屏风之後。
他几步上前,绕到屏风後,果然看见时夜正坐在浴桶中,长发浮在水面上,头却靠在桶边,闭了双目,呼吸均匀,只是似乎睡著了。
"白衣......"王骁看他这模样松了口气,轻轻地摇了摇人。
"呃......"时夜慵懒地抬了抬头,目中一片烟氲,正在迷迷糊糊之间。
他定了定神,见是王骁,急忙起身,却不料忘了自己在水桶中,一下便溅出大片水。
"王护法,这......"看见王骁的青杉被水湿了大片,时夜一脸惊慌。
"水都凉了,你竟能睡著,也不怕伤寒吗?"王骁笑了声,不以为意,反倒拿过一旁的毛巾替时夜擦拭起了身子。
突然,时夜一把抓住他的手,接过毛巾,低声道,"白衣不值得王护法如此呵护。"
王骁微微一愣,轻笑了一声,复又正色道,"快出来吧,水冷天凉,你身子又有伤,别要冻著了。"
安顿好时夜上床休息,王骁这就要转身离去,还没从床沿起身,他的手腕已被人轻轻抓住了。
他并不回头,只是把那只抓住自己的手轻轻放到了一边,"好好休息。不要委屈自己。"
时夜从床上坐起来,黑亮的眼神让人琢磨不定,他盯著被王骁关上的门,冷冷一笑,指间凝起的寒霜慢慢结成了冰。他一手摸到自己肩上的烙伤,狠狠忍住了伤口和寒冰接触时的痛楚。
委屈自己?天大的笑话。
他怎麽会委屈自己呢?不过是......无聊罢了。

四十八.旧恨难忘
"老子的伤好得如何了?"
林傲伸了腿在凳子上,正让大夫替自己拆去膝盖上的药棉绷带,他当时情急之下自伤了一刀後,事後才追悔不已,心想,若是因此落下残疾岂不让自己的潇洒身形大打折扣。而这些日子他只要无事都乖乖躺在床上不敢轻易动弹,每日按时上药,只等膝伤慢慢恢复。
大夫拈著胡须仔细查看了林傲膝盖上的刀伤,用手指在周围按了按,问道,"痛否?酸否?"
"不痛!不酸!"林傲挑起眉一脸不快。

"恭喜,恭喜,阁下的伤已差不多完全愈合,再休息几日便可行走无碍了。"
大夫话刚说完,林傲已从床上猛地跳了下来,他开了门,正要兴高采烈地出去跑上几圈,却一下撞到进来探病的冷飞身上。
"怎麽,你的腿好了?"冷飞微微敛起眉,看了看林傲的腿。
"好了,肩伤也早好了。"林傲抬起腿得意洋洋地转了转,也不管身後的大夫连声的教训。
冷飞放下心似的长叹了口气,把手轻轻搭到林傲肩上拍了拍,忽然惊觉地收了回手,勉强笑了笑,"那就好。"
他说完话便转了身离开,本是微笑的眉目间隐约带了分惆怅。
"喂,我不是说过要再休息几日才可下床行走的吗,你这人真是......"那大夫见林傲立在门口,立即上前数落,只时当他看见林傲脸上肌肉绷紧而呈现出一副肃煞沈重之时,这才小心地住了嘴,悄然从门边溜了出去。
冷云中对林傲的不满一直摆在脸上,林傲在山庄住的这段日子,他白天都带了人出去打猎,直到晚上才回庄里,偶尔迫於无奈才与林傲同桌共餐,也基本是不动筷子。
今天雪落得早,冷云中只打了两这火鸡便带人回了庄。
他把火鸡丢给下人,提了弓箭便往自己的屋去,路过花园时,他惊奇地听见一阵金戈交鸣之声。
断匕山庄向来宁静,除了自己连大声说话的人也没有,更别提谁还敢在这里舞刀弄剑了。
他绕了路过去看,原来是林傲和冷飞正在交手。
两人一人拿刀,一人持戟,招式凌厉,互不相让,但倒也无拼命之心,想来只是在切磋罢了。
不过看到林傲不失敏捷迅猛的身形,冷云中不知是恼恨还是庆幸,对方的腿倒好得快。
"大哥,你有好多年没和人动过手了吧。"林傲一笑,劈刀便向冷飞砍来。
冷飞抬起短戟一格,架住林傲的刀刃,淡淡笑了笑,随後步下一转,斜向林傲肋间刺去。
冷云中站在一旁静静地看了起来,林傲的刀法霸气十足,而冷飞手上的双短戟则使得沈稳内敛,这和他们的性子倒是蛮象。
林傲看冷飞闷不做声,自己也不好再多说话,他转腕一抖,长刀一旋把冷飞迫得连退两步,而冷飞略提了口气戟又扬来,林傲侧刀去挡,刀戟相接时竟溅起火光一片。
冷飞和林傲相视一笑,分别抽身退步。
大概是久不曾用过兵刃,林傲觉得痛快之余,已是满头大汗,他喘了几口粗气,挽了刀上前对冷飞笑道,"不愧是大哥,还是那麽厉害。"
冷飞抬袖拭了拭汗,但笑不语,只是对林傲摇了摇头。
"大哥,当年我鬼迷心窍竟占了大哥的身......"
"住嘴!"
林傲本想趁著冷飞现在情绪缓和时再向对方道歉,以解双方心中耿介,没想到冷飞忽然爆怒起来。
冷飞握紧双戟,缓缓抬头,一直温和的面上如今已是怒气翻滚。他死死盯住林傲,二十年前的屈辱和痛苦一刹那从竭力压抑的心中猛然爆发了出来。不等林傲回过神,他已挥起了双戟,这一次,竟是招招夺命。
"有意思。"
冷云中看见自己的爹和林傲忽然翻脸,大动干戈,刚才还颇是不快的心情竟奇怪地变好起来。
"大哥,别这样!"
现在和刚才只是切磋武艺的情势已完全不一样,冷飞出手狠辣,每一招都象要自己命似的劲力十足。林傲知道自己出言得罪他在先,也不敢尽力去敌,渐渐就落了下风。
而冷飞也根本不听他说话,双戟奋扬,几次都差点将锋刃刺进林傲的身子。
"畜生!"冷飞眼神怨愤似火,握在双戟上的手已滴出来血来,可他仍不管不顾地向林傲袭去,直把对方逼到院中的死角。
林傲横刀在手,背靠墙上竭力格住冷飞手中的双戟。他急得满面是汗,可是却对已近疯狂的冷飞无可奈何。
眼看情势於自己而言越来越不利,林傲本来还想出手反抗,可转眼又见到冷飞满面悲愤,他苦叹一声,内力一懈,任由手中的刀脱手而出,闭了眼,听天由命。
冷云中本只报著看好戏的心情在一边站著,但眼看冷飞越来越狠,已多有要杀人之意,还没等他出言去劝阻,林傲竟然弃刀在旁,不做抵抗。
"爹!"他混身一冷,不敢再去想林傲被杀的样子,急忙对冷飞大喊起来。
两声锐响,冷飞身中的双戟已从林傲头侧直刺进墙中,他松开了握住武器的手,鲜血顺著他的指尖直往下滴。
雪细密地落著,这时才微微听到簌簌的声响。
林傲胆战心惊地睁开眼,这才发现冷飞拖著步子正慢慢走开。他急忙张开嘴了连喘了几口,忽然腿上一软,再也支撑不住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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