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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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禁卫风卷残云控制住局面后,上官婉儿上前一步也没问众人为何殴斗,没有什么斥责,只是向唐松招了招手
场面乱成这个样子,人又多且杂,上官婉儿不想当众说明来此的目的,将唐松叫走也是再正常不过了
唐松理了理头发,因是发簪已失,再怎么理都还是乱糟糟的,最后索性罢了只是他在迈步向上官婉儿走去时,回头之间向对面站着的一个年轻人笑了笑 小说章节最快
这一笑实在很犯贱,很挑衅,很招人烦
这个年轻人比唐松大不了多少,穿着一身上品湖绸裁剪成的衣裳,腰间的挞尾上挂着碧幽幽的玉佩珂,脸上也是唇红齿白,端的是好一个富贵人家的风流公子
他就是此前将唐松推出窗外暴打,而后又被唐松反手闷了一酒瓯的正主儿
一酒瓯之仇还没报了,殴斗的正在劲儿上却被人强行阻止,这风流公子本就心火难平,只是摄于出面的是提着腰刀的着甲禁军这才强行压住待见到唐松往外走时已是心气难平,那堪还有这么一个笑容的撩拨? 小说章节最快
唐松有意为之的这个笑容让风流公子强行压住的心火陡然迸发出来,整个人赫然而出,顺手操起一具酒瓯就向唐松砸去,“你这措大……”
目睹此状,对于唐松而言真是意外之喜他刚才冲着此人做出这样的笑容确是刻意为之,但心中对于能不能有所效果实在是不把握的很,毕竟看这厮的穿着打扮以及如此多的从人都不像普通人家子弟,若是京城权门出身就必然会认识上官婉儿,如此以来,这样的撩拨也就只能是给瞎子抛媚眼白费劲了
孰料这不知道从那里跑出来的家伙居然真就吃了撩拨,唐松如何不喜?侧身避开酒瓯的同时,就看到一带黑影“唰”的闪过,结结实实抽在这风流公子的腿弯里
一声惨呼之后,唇红齿白的风流公子当场就跪在了唐松面前
“待诏当面·谁敢放肆?”带刀禁卫冷冷的话语刚出口,那被打懵了的风流公子带着惨呼嚎叫道:“什么鸟dira待诏,敢······”
此言一出,就听一声疾呼·“张公子,不可”
从唐松那一笑到这张公子腿弯被抽跪在唐松面前,事情发生的太快,所以他那一方人的提醒未免就晚了些
也就在同一时间,上官婉儿淡淡的声音传来,“掌嘴”,话刚说完,又特意补了三个字·“用刀鞘”
带刀禁卫收起刚刚抡圆的膀子·反手一挥·纳着刀的刀鞘重重扇在那张姓公子嘴上,只一下,血沫子就出来了
再一下,连哭疼都已不成声了
这时,刚才疾呼提醒的那人再也顾忌不得当众暴露身份,拱手高声道:“在下是梁王府客舍管事,这位张公子乃内廷六郎的四兄,上官待诏不看僧面看佛面·恕罪则个”
这梁王府客舍管事既已当面叫破了身份,有梁王武三思在中间架着,上官婉儿也就不能不稍稍顾忌场面·轻咳一声后略摆了摆手,“既是梁王宾客,又是张侍御的兄长,那就罢了”
今天随行的四个禁卫是跟上官婉儿一起办老了差事的,双方颇有默契听到那一声轻咳时,负责掌嘴的禁卫手上便平添了三分气力,堪堪在上官婉儿叫停的同时,最后一刀鞘也重重的砸了下去,离得近的唐松甚至都听到了破风声…,
张昌宗的四哥仰面向天倒了下去,张嘴处,许多牙齿随着血水一起吐出来,这一鞘真是狠到了极点,居然就他满嘴牙都给打碎了可怜见的这么年轻又眉目如画的一个人,这以后就只能瘪嘴喝稀饭了,若是馋了想啃个骨头都是不成
目睹此状,梁王府一干奴仆顿时噤若寒蝉
上官婉儿也懒得再看这张昌宗的四哥,复又向唐松招了招手,“吾奉天子敕令有话问你,还不过来”
听到这话,梁王府那客舍管事消了心中疑虑的同时,心底亦在哀嚎不已这位刚从定州义丰进京的张公子可是王爷都十分看重的贵客,否则也不会与他这么多奴仆伺候,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他这个负责接待陪客的管事可怎生交代?
那禁卫的最后一刀鞘实在太狠,张昌宗四哥吐出满嘴牙的时候,唐松看的是满嘴发酸,用手揉着下巴到了上官婉儿面前
上官婉儿也没说话,转身向楼下走去,这二楼上已经砸成一片稀烂,连个僻静处都没有了还怎么问话?
唐松老老实实的跟在她身后下楼,刚走完最后一级台阶,一阵闹杂声传来,随即就见歌舞升平楼大花魁沈思思正奋力而来,在她身侧,有两个婆子死命的扯着不肯让她前行
沈思思见到唐松也就不再挣扎,只是看到他头发散乱,衣衫破损的样子后,当即就红了眼圈,泪水也随之滑落下来
唐松见状上前一步,也不避上官婉儿就在一边,伸手到沈思思脸上给她擦拭了泪水,温言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又不缺胳膊不缺腿的,有什么好哭的,再哭,妆可就花了啊”
沈思思想笑却没笑出来,眼泪倒是多了,“是我连累你了”
“那厮抢女人都抢到面前了,我若再不冲冠一怒为红颜,以后让那些同来的兄弟们怎么看我?男人嘛,天生就是要为女人打架的”没心没肺的玩笑了一番后,唐松才做了正色,看着沈思思泪光盈盈的眸子说道:“思思,你我虽然情不涉风月却胜风月,你受人折辱我若没看见也就算了,若是当面发生我还是无动于衷,那姐弟二字也就枉称了,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话以后再莫提起,记住了”
沈思思凝噎无语,但只重重点头
“我还有事,稍后再与你说话”唐松细心将其余的泪水擦拭干净后,笑了笑走回上官婉儿身边
上官婉儿也不看沈思思,迈步走进了距离最近的一处雅阁,雅阁中乱糟糟的客人早已不知避往何处
唐松跟在后面进来,反手闩上了雅阁的门户
上官婉儿就那么看着唐松,不言不语,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唐松被她看的发毛在自己身上瞅了瞅实在不成个样子后,忍不住又去扯了扯衣裳,摸了摸乱糟糟的头发
至此,已经明白了事情原委的上官婉儿再也忍不住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怎么?你这小无赖竟然也有不好意思的时候?”
唐松干咳一声,涀颜讪笑道:“倒不是为这个,实在是刚才架没打赢我正吃亏的时候偏生还叫你撞上了这真是······哎······丢脸到家了”
说到这里唐松免不得恨声埋怨,“怪之怪陈玄礼这帮子人太贪酒,喝的手软脚软,若非如此,怎会与梁王府那帮奴才打成这么个丢脸的场面”…,
他的这番话还有神态都让上官婉儿笑的厉害了,差点都笑岔了气
她是纵情大笑,唐松却是干笑作陪,归根结底男人不会打架真是不成啊

好一会儿之后,上官婉儿总算是收了笑声,“你怎么样?没事?”
其实这一问纯属关心唐松这一路下来也没见着有什么不灵便的地方,适才的殴斗之中,挨些拳脚肯定是在所难免,但大问题确实没有
唐松摇摇头后,正色问道:“婉儿你真是代天子来问话的?”
上官婉儿也没废话,把事情快说了一遍
根子竟然是出在水晶的身上准确的说是出在她的身份上,张柬之乃李党核心中坚,去年刚被贬谪,他的孙女却常年跟在自己身边,这确实让武则天不太好想
但问题是知道水晶真实身份的人并不多,是谁如此处心积虑收集了这个消息,并最终借此在武则天面前放了自己一箭?
“前两日我托福祥传话给你让查的事情可查清楚了?”
“是张昌宗前些日子陛下往大遍空寺与实叉难陀及法藏两位大师讲论佛法时,并不曾召有臣下及外戚随行,唯一陪伴在侧的便是他这个侍御此事是由我亲自查问的,断不会出错的”
“张昌宗”听到这个名字,唐松先还有些意外,毕竟他没得罪过这人,甚至上一次还在武则天面前不吝美言,这厮怎么对自己下如此阴手?随后再一想到张昌宗是由武三思引荐进宫遂也就恍然了
现在的张昌宗虽然渐得武则天宠幸,但远还没到能自立门户的时候,根子还是在武三思身上
“不行,这厮留不得了,他那侍御的身份实在太危险,现在若不趁早除了他,后患无穷”其实还有一层意思唐松没有明说,任何一个人,即便身份尊贵如武三思,想要在武则天这样精明的皇帝身边安插一个亲信亦是千难万难,这一次之所以能成功只是走狗屎运赶上天子寂寞罢了
对于他而言,此时身为侍御的张昌宗不啻于杀手锏,那可是心肝宝贝呀若能做掉张昌宗,武三思不疼死才怪,如此唐松也才能出一口闷气
孰料上官婉儿听到这话后却是立即阻止,“张昌宗如今极得陛下宠幸,圣眷正浓时想要动他殊为不易
此事需从长筹谋,你切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引火烧身时,谁也救不得你了”
唐松此时已经有了一个计划,但嘴上却没与上官婉儿争执,点点头后问道:“那陛下的问话,我该如何作答?”
上官婉儿想都没想的直接吐出了两个字,“实话”
入洛好歹也有两年多了,唐松也已深知武则天,当下毫无隐瞒将他与水晶从认识以来的经过备细说了一遍,上官婉儿仔细听完之后未置可否,如今这事的后续会如何发展,已全在武则天一念之间
“时候不短了,我也该回宫复命了你我越是······亲密,你遇险时我反倒越不便为你说话····…”上官婉儿言语吞吐,带着丝丝的愧疚
唐松上前一步将上官婉儿紧紧拥入怀中,含着她的耳珠柔声道:“你已经帮我够多了,再说这样的话可真是让我汗颜无地说来是我对不起你,你我两心相映,我却不能将你从内宫中带出来,男人做到我这一步也真是窝囊透了”…,
上官婉儿闭上眼睛倾情享受着两人之间得来不易,每每又分外短暂的柔情蜜意口中呢喃声道“你那《珠玉集》中不是有两句词嘛,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前些年我曾求法藏大师为我批过运命,他言我错投了女身注定是红颜命舛,自那以后我便不敢奢求的太多,能遇到你这小无赖已是满天神佛额外的恩赐,再有了你对我的这份情意,就什么都够了,真的够了”
唐松无言,只是将上官婉儿拥的紧
雅阁里无声胜有声的温情流动并没有能持续多久,上官婉儿从唐松怀里出来后便向外走去走到门口要开门时又扭头回来“不用担心你那思思姐其实你今天这场殴斗实在无谓的很,这间歌舞升平楼背后靠着的是建安王,沈思思身为大花魁就是好大一棵摇钱树,楼中还真能让她吃什么大亏不成?”
这话说完,上官婉儿便开门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唐松嘴角忍不住翘了起来,许多事情根本不需说,她就先已经想到了这个女人实在太贴心也太善解人意了,能拥有她才真是上天的恩赐啊
唐松从雅阁里出来时没再见到沈思思,上了二楼后发现梁王府那批人也已经走了除了一个老鸨之外,整个楼上就只剩酒意犹未散尽的陈玄礼等禁军军将在等他
老鸨迎上前来,不等她开口唐松先一步拱手作礼,“今晚是我等罪过,搅了花月楼的生意实在抱歉,还望赵妈妈恕罪
这花月楼的损失全在我身上了”
赵妈妈摇着手道:“若没有唐公子的生花妙-笔,思思的大花魁之位焉能失而复得?公子这么说实是见外了我之所以在此等公子,是要代思思谢过公子之前的援手之情”
那赵妈妈又说了几句客气话后便告退了,唐松走到陈玄礼等人面前哈哈笑道:“咱们居然连梁王府的一群奴才都没打赢,真他娘的丢人不过好在此事倒让我与诸位哥哥亲近了,也算塞翁失马”
陈玄礼低眉臊眼的,“就为这事,我等刚才已被随护上官待诏的那几位袍泽嘲讽的够了兄弟你就莫要再伤口撒盐”
唐松上前搂住陈玄礼及另一个禁卫的肩膀,挤在两人中间向其他人道:“胜负乃兵家常事,今天若非是酒喝得太多,那几个毛贼在哥哥们面前算得什么?以后若有机会,咱们再打他娘的,好歹把场子找回来现在不说这扫兴事了,走,再换个地处,我为众位哥哥置酒压惊”
“都这样子了还怎么喝?回去,改天再聚不迟”陈玄礼等人穿的都是常服,也跟唐松一样被扯的不成个样子了
陈玄礼等人护送着唐松到家之后也就各自散去
唐松见他们走后,也没进门,就吩咐着取来名刺,重又坐上马车往太平公主府而去
到了公主府门前,唐松也没下车,只是递了名刺
肯定是太平以前特意交代过什么,那脸上带着怒色的门房看清楚名刺上唐松的名字后顿时就服帖下来,转身唤过一个在门房里听差的小厮飞一般将名刺送了进去
唐松不愿在公主府露面,是以拒绝了门房请他下车奉茶的好意,就在车里坐等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后,穿着一身男装的太平钻上马车,“你唐松竟肯屈尊,来我府上,还真是难得只是这么晚了你来寻我,孤男寡女的想干什么?”
待她看清楚唐松头发散乱、衣衫不整的样子后,调侃的语调一收,猛然喷笑出声,“你这是怎么了?怎生这副形容?”
唐松任她笑,看着她笑,口中不疾不徐答道:“我这是被人打的现在来找你就是要报仇的,这次的忙你若不帮,咱俩以后······也就没有以后了”【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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