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五 左暗右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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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两人穿过漫天的黑雾之后,落入眼中的居然是个生气盎然的世界。金戈一愣神间,已经惊呆了!
脚下的木质桥面落入眼中已经不再是陈旧的黑色,淡淡的褐色象征着它年代的悠远!不远处的河岸边,长满了粉色的樱花,在这一层之后,后面又开满了梨黄色的小花。
层层叠叠,无穷无尽,被风一吹,樱花树上的粉色花瓣洋洋洒洒的飘凡而来。
远处的高山峻岭之间,也是披上了翠绿色的杉衣,蜿蜒的望川河静静从它们脚下流淌而过,清澈的河水中大朵大朵荷花点缀其间,河流下鹅软石铺成的河床在阳光下熠熠闪着光芒。
或单独或成群的游鱼带着五彩的光芒游曳其间,嬉戏着在荷花绿叶间穿梭而过。
回首往后一望,落在身后的黑暗仍是实实在在的存在着,相对于这个墨色的世界,这五彩而美丽的世界明显要生动有趣的多。金戈从来没有如这一刻般深刻感觉,活着竟然可以如此美好。回眸一笑,仿佛以前的总总是是非非,都是过眼烟云一般,浮华而不真实!
左首是暗,右首是明!
金戈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这一刻,他终究是放下了,前尘往事,既然今生有缘无分,那又何必强求?
“年轻人,喝碗水吧。”一个粗糙而苍老的声音忽然出现在金戈耳边,干瘦的手掌中颤颤巍巍的托着一碗散发着浓郁香气的泉水送到了金戈嘴边。
金戈伸手接过,回转头去看那好心的老人到底长什么模样。
老人实在是已经老的达到人类所能达到的极限,松垮的脸上满是褐色的老人斑,夸张的眼袋似水肿一般吊在眼上,松弛的眼皮垮了下来,使得老人黄浊的眼睛只能见到那么一线。
偶尔展露的和蔼笑容中,牙也没了几颗!稀稀落落的银白头发整整齐齐的梳在脑后,虽然看起来很是整洁,但脱落的头发还是露出了大片头皮。
托着水碗的手掌上皮肤也是褐色一片,间中还夹着多个老人斑。老迈的神经血管也鼓了起来,在松弛的皮肤下撑起一片天地!
金戈展颜一笑,对于老人他打心底里表示尊敬。“谢谢老人家,您还别说,真有些渴了。”
说着,就要一仰脖子将水喝干了。金戈刚将碗凑到嘴边,忽然想起了什么,左右瞄了几眼,道:“老人家,刚才还和我在一起的人呢?”金戈知道自己过不了多久就要投胎转世了,如果没能和他道别,心中总是会有些不适。
对于他的问话,老人却没有表示回答,他只是一瞬不瞬的看着金戈,就连动作也一直保持着送水的姿势,金戈连连呼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回应。他摇头叹息一声,一仰脑袋将水喝的一滴不剩。擦了擦嘴角,真是意犹未尽,满口的香溢直直钻入心脾,让人全身五骸无不舒坦非常。
“谢谢你,老人家。”金戈恭恭敬敬的将水碗递还给老人,老人这回总算是有了反应,劈手就将碗夺了过来,颤颤巍巍,身子似要被风一吹就倒般,但却是飞快的回到了奈何桥边的茶庄中。金戈摇头苦笑,继续往前行去。
直到走了许久,金戈这才忽然停住了脚,似想到了什么,猛然回身大叫:“孟婆,你耍我!”只是在他的身后,早已没了茶庄的影子,就连茶庄边的高坡,也是不可见了。
且说牛头马面终于回到了判官殿中,两人气喘吁吁,但还是飞快的将事情始末一字不漏的说了出来,当然,他们自己犯的错误自然是一笔带过,只说那人突然就从他们眼中消失了。
至于那判官信不信,那是他的事情,不过说实话,连他们自己都不信。
判官泛青的面孔抽搐不已,颤抖着手指连连指着跪伏在地的两人,却是一个字也吐不出来。牛头马面唯唯诺诺,大气也是不敢出。直到许久之后,判官颓然哀叹一声,跌坐在椅中,两人暗暗擦着额上的细汗,这条小命,算是保住了。
“你们好啊,居然能出现如此纰漏,阎王爷留你们到底有何用处,你们尽是给他老人家添麻烦!就连这次,他老人家难得去次天庭,参加每五百年一次的蟠桃宴,你们倒好,却在这给他拖后腿,你说,我留你们还有什么用?”判官恨铁不成钢的咬牙说道。

两人不敢出声反对,只是诺诺应是。判官看着这两兄弟,心中实在是痛惜的很,但要帮他们堵得洞还是得帮才行,不然真看着他们被阎王爷收管逐去看十八层地狱?
判官翻开生死册,开始思索起来,两人静静立于一旁,不敢出声。但还没有过得片刻,判官殿的正中央处忽然出现了一个小型漩涡。过不一会,一个粗布衣裳的人拖着狼狈的身形从漩涡中钻了出来。跪伏在地,怯生说道:“大人,十八层地狱的看守被杀了,那……那犯人逃走了。”
“什么!”判官轰然起身,手中的生死册颓然掉落在地,就连一直在旁默立不语的牛头马面也吃惊非常。
“你……你说什么?”
“那……那犯人逃了。”那人说话声音越来越小,似乎很是害怕。
判官栽坐在地,脑中一片空白,早已失去了思考能力,总算马面清醒的快急忙吩咐道:“快,快去将守卫都集中到十七层地狱,看到犯人,尽全力拖延时间。”那人诺诺应是,急忙走了。
“大人,不能再犹豫了,赶快去请天兵天将吧。”马面向前一步,躬身一弯道。
听到天兵天将,判官的脸色总算活络起来。
跳将起来道:“对极,快去请天兵天将!对了,那雷鼓何在?”
判官忽遇如此之事,一时间乱了方寸,本来这些事都是应该他来考虑并出谋划策的。但现在瞧他六神无主的样子,看也出不了什么好的方法。
马面叹息一声道:“在十七层地狱那,这还是您向阎王大人提的意见啊。大人,您快些静下心来吧,出了这么大的事,地狱还要您把握全局呐,您可不能有失啊。”
判官火急火燎,本来就要冲出去了,但听得马面后面的话,这才止住了脚步,他深吸一口气,镇定住不宁的心绪。转首对马面谢道:“马兄,刚才实在是失礼了,多亏你提醒,不然后果就严重了。走,我们现在也去那瞧瞧,那千万年的老妖怪,到底有什么可取的地方。”
“这是属下份内的事情,就算没有属下提醒,您也一定能很快就恢复过来的。”马面很适时地拍了个马屁,判官却微笑不语,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三人就地凝立,不久三人的身子就变得淡了,然后消失在这个判官殿中。
下一刻,三人同时出现在十七层地狱之中。地狱与地府还是有很大差别的,至少地狱之中,湿气更重,阴气也更浓,就连黑雾也浓稠如蜜。这地狱之中,让人视力极是不佳,目力所及百丈之外,就已经是一人的极限了。
三人身掠如飞,他们已听到远处传来的兵器相交之声,还有不时亦可听到的惨叫声。行了一段,就已到了战团的边缘处,随处可见的残肢断臂和破碎的兵器使得原本就阴森的地狱更加鬼气重重。
魑魅魍魉四个大鬼使带着一干小弟聚拢过来,在不远处将一人围拢在战团中央。那人全身黑气泛滥,蒸腾翻滚不似实物,浓重的黑气如墨般粘连其上,使人瞧不真切他的身形。
那人四肢头颅被泛着青色的铁链锁住,身子一抖,就是一阵哗啦啦之声,他的全身上下都被符咒贴满,黄色的符咒隐隐泛着金光,使他看来就像海岛上的灯塔一般醒目。
魑魅魍魉四人分布四个方位,各统一军遥遥与那人对峙着,时不时有小股鬼怪兵丁夹杂着若干个死神带着嗷嗷的怪叫声扑向那人,只是众人还没有瞧清战斗的开始,却在下一秒间结束了。
所有人此时都不敢再轻举妄动,对着那人转起了圈。
判官带着牛头马面落在了战团外面,不久就有一个兵丁模样的鬼怪迎了过来,向三人施了一礼,尔后将战局的发展详细而又扼要的介绍了一遍,当听得那雷鼓已被那人毁去之时,三人的脸色都开始不自然起来。
判官挥退来人,急得原地团团转圈:“阎王爷参加蟠桃宴少说也要一百年之后才会回来,现在才刚过了五十年,这可如何是好,天兵天将也请不到了,难道现在都要靠我们自己?”
判官嘀嘀咕咕的说着话。但场中那人却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只见他身子一卷,扬起身后的粗铁链,哗啦啦声之后,开始杀将起来。
一时间,满天的哀号和哭喊之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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