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一眼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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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人,绝对是在折腾自己。一下马,她立刻狂奔到一棵树旁,倚着树,就是一阵狂吐,翻江倒海般,几乎要连同五脏一同呕出。
小二眼尖,见到客人,立刻伶俐地上前牵马。一见到远处呕得几无人形的绮陌,立刻殷勤地跑过去,露出满脸的关心:“这位夫人,你没事吧,可要小心身子。”
“你哪只眼睛看我是夫人。”绮陌狂吐之后,终于舒坦了许多,可小二这句话立刻就让她不舒坦起来,夫人,她这个样子,哪里像做人妇。
小二被这一阵吼,吼得讷讷不出言语,面上虽是没显怒火,可心里却是腹诽良多,不禁小声低喃:“与一个男子亲密地共成一骑,又是呕成如此模样,不是有孕在身又是什么。难不成是。。。”
“难不成是什么。”
绮陌狰狞的声音想起,把店小二实实地吓了一跳,连话也说得不利索了:“那姑娘还是先进客栈休息了。”后面的那句未婚先孕硬是没说了出来。
掌柜的和所有客栈的掌柜差不多的模样,肥硕的大脑,臃肿的身材,却是时时透露出一股商人特有的精明劲。
“两间上房。”依旧是冷得可以冻死人的话语。
开客栈的,什么人没有见过,掌柜的也不恼,依旧满脸堆着笑:“好勒,客观,天子一号,二号房,小六,还不快过来。”正在旁边招呼的小二会意,赶忙扯出一张笑脸,一甩肩上的桌布,快速地迎了过来,说道:“两位客官,这边请。”此时的绮陌由于在水中呆了一夜,又被风给刮了一路,早就是蓬头垢面,只想赶紧洗个燥,去掉这一身的怪味,也不多言,乖乖地跟在小二身后,目光也不瞟夜靖修一眼。也不看看,是谁把自己害成这样的。
而后面的另一个小二则是吃惊地张大了嘴,真不是夫妻啊,那么,野鸳鸯?不像,那女子可说自己不是他夫人的。难不成,劫持?那也不像,哪有这么劫持人的。哎,别猜了,还是想着这个月的工钱比较实在。看着外面又来了两位男女,立刻变出一副标准化的笑脸,再次迎了上去。
一觉醒来,已是日落西山,夜幕初始。绮陌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等到吃完小二送来的晚餐后,这才察觉浑身异常的粘人,立刻挥了挥手,指挥着小二去烧水留着洗澡。
小二的办事效率不差,不一会儿,热水就被一桶一桶地提了进来,注满了半人高的木桶。绮陌一挥手,小二便自觉得退了出去。整个屏风后面,热气蒸腾,水气迷漫,晕红了绮陌的小脸。她满意地点了点头,迅速地关紧了门窗,欢快地扑到木桶旁,纤纤玉指伸进水中,一层一层,划出了几许涟漪,清水轻荡,雾气更是蒸腾,慢慢地浸润了整个房间。
玉指翻飞间,衣带尽落,罗衫没了衣带的束缚,不再是贴于胸前,松松垮垮地覆在娇躯之上,说不出的暧昧。
衣裙终于缓缓的滑落,此时的绮陌身上,上身只余一件小小的抹胸,下身只觉一条亵裤。她将手探入发间,将绾发的发簪取下,任满头的青丝自由地下垂,极享受得扭了扭脖子,终于解开了身上的最后的衣物,滑入水中,水立刻将她的整个身躯包裹住,温热的水,洗去了她一身的疲劳,她满足地发出了一丝呻吟声。
天字一号房与二号房相邻,而三号四号房则恰对着一号与二号。绮陌洗完了澡,披散着湿漉漉的头发,坐在了窗边,伸出手来,将窗户半推开来,享受着徐徐吹来的晚风,拿着干毛巾有一下没一下地擦着头发,那姿势,说不出的优雅与写意。她一想到终于可以避开母亲旗下第二山庄的控制,心中就不由得高兴起来。
其实,她要去南疆,除了要弄明白自己的母族秘密,再向晗羿把关于圣女的事情弄清楚之外,就是她真的很想脱离第二山庄的眼线,哪怕只有一次,也不枉如此费心地准备一场。身为第二山庄的继承人,随时随地都会被太多的人观察着,探究着,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如何能够完全地敞开心扉。继承第二山庄,不是她的梦想,却是她不可逃避的责任。只是,她想在这之前,拥有一次只属于自己的完整的天。这一次,晗羿给了她一个说服自己离开,放纵一次的机会,于是,她照着做了下去,哪怕踏进另一个陷阱,她也不想放手。依靠着醉满楼,找上了夜靖修,她,真的很想逃离,在没有第二山庄的存在下,离开大绥的国土,去寻找心中那片的乐土。
云楚打开房门,正准备下楼时,一抬眼,便见到了那一不输于自家小妹,甚至还略胜一筹的如花笑魇。那样的笑容里,带着向往与希冀,载满幸福,清纯如水,幽雅如兰。心,不由得漏跳了半拍。
如此的连连浅笑,如此随性潇洒的动作,如此半启的朱唇,那如水明眸如此不期然地对上了他的眼,只一眼,便让他消了魂,蚀了心。心中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呼唤,就是她,就是她,自己寻寻觅觅的人,能与自己白头的人,必是她。

原来,千年的等待,也不是虚妄无边。
原来,千年的守侯,也能够花开并蒂。
原来,千年的相随,也只为了这回眸一笑。
绮陌却是不动声色,对面的可是一向与第二山庄交好的恨水山庄少庄主,他应该不认识我。以前女伴男装时尚不曾认出,如今,换了女装,大概更会认不出吧。
“啪。”一声巨响,自己房间的窗户突然被猛的合了起来,生生地把她吓了一大跳,仅仅来得及地看见了那一角青色的衣袍。一横眉,火气又是蹭蹭地上涌,想她第二绮陌,向来只有别人生气的份,哪有她看人脸色的时候,这个夜靖修,真当自己是主子吗?一想到自从相识以来的种种,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她放下手中的木梳,赌气似地去掀那窗户。而那窗户却是像生了根一样,怎么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一定又是那家伙干的好事。她现在真有把他撕了的冲动。
“你若是不想让他认出,就不要乱动。”是传音入密。
一听这话,绮陌立刻就泄了气。现在还不是翻脸的时候,不就是不开窗吗,我忍。她把牙咬得咯咯直响,对着空气不停地摆出各种张牙舞爪的姿势,瞧那架势,恨不得要把窗外的人给撕碎。
云楚也是吃了一惊。那气势汹汹,跑过来关窗的人,真的就是小妹念念不忘,江湖上那个冰人一个的夜靖修吗?他不可置信地擦亮了眼睛,不错,正是他,天底下,除了他,又有谁可以生成这副祸水的样貌。那房里的那位佳人,与他又是什么关系呢。
“夜兄。”虽是无法再看美人,但招呼还是得打一声。
“云兄。”夜靖修生硬地开口,虽是克制了大部分情绪,认真听来,还是有那么一些阴冷。
阴冷?自己得罪过他吗?难道。。。他把视线再一次落到了那窗户上,似乎要透过那扇窗户,看向里面的佳人。
果然,夜靖修不由得把身子挪了挪,完全地遮住了那扇窗户,看向云楚的眼神里,竟是带了几分威胁与警告,连周身的压力呀开始渐渐释放出。
云楚又哪是个肯示弱的主,也就不再收敛着内息,同样释放出压力。一时间,只觉得这过道里冷风阵阵。
“哥,夜大哥。”这时,另一个女声传了进来,来人正是云纤竹。她本是等着云楚一起前去吃晚饭,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影,刚上得楼来,便见到自家兄长正和自己心中的良人对视着,那样的视线,竟是让她没来由地害怕。
终于,两人同时撤去了压力。一个是青衣冷俊,一个是白衣优雅;一个是面若寒冰,一个是浅笑如玉,同为江湖豪俊,皆是风采灼人。
夜靖修并未正眼看她,静默地擦身而过,徒留了身后佳人的满怀惆怅与那硬生生逼回肚子里的几滴苦情之泪。
一转身,又是平日里的稳婉,云纤竹回过头,微垂臻首,两手无意识地搅动着一方袖帕。“哥哥不要再为了我的事与夜大哥争执了。流水既无心,落花有意又如何。”看来,她以为云楚又在为她的事与夜靖修发生摩擦了。自从当年阑珊湖畔的惊天一瞥后,哥哥便为了自己的事与夜大哥总是无法亲厚。心里大抵总是有些过意不去。
“小妹无须自责,为兄不是为了这件事。”
“不是?”云纤竹疑惑地望向兄长,除了这件事,还有什么事情值得哥哥与夜大哥横眉冷对。
云楚但笑不语。
哥哥既然不说,做妹妹的也不会去追问,但看他面上那心满意足的笑容,云纤竹又是心中坠坠,这副痴傻中又带着满足的笑容,向来是男子只有在动情的时候才会如此。难道哥哥看上了一个女人吗?可是,如此说来,那夜大哥,是不是也看上那个女人了?
云纤竹的心中一紧,不知从哪个地方,泛出阵阵酸来。心中如盘了一条蛇般,一寸一寸,游走在她的全身,竟是嫉妒疯长。她迟疑地看了看那一扇紧闭的窗,这扇窗内,是不是真有一名佳人,会占据夜大哥从未为任何女子敞开的心扉。
“小妹,走了。”云楚回头看了看她,像是被人窥探到什么秘密似的,不由得高喊了一声,云纤竹应了下,立刻跟了上去。
待两人重新下了楼,天字二号房的房门猛的被打开。夜靖修气势汹汹地跨门而出,直对着一号房门,轰的把门踢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那么再意云楚看向绮陌的眼神,为什么自己会在绮陌也对着云楚回礼一笑时,自己的心如同泼进了冲天的醋,股股泛着百年老醋似的陈酸。他只知道,他现在要找到这个罪魁祸首,至于找到之后,要能够作什么,并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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