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涧中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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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时辰都过去了,两个时辰过去了,石头大叔在寨子里左等右等,院子里来来回回也不知转悠了多少趟了,至今都不见传来宿命的消息,头上都快冒烟了,也顾不得什么规矩了,便和一些苦哈哈们满山遍野的分头去找,听沃央得了父亲的同意,也跟着大叔到了崖旁,左左右右,上上下下,涧内涧外,几乎没有一个角落都搜了个遍,还是一无所获。大叔心急火燎,怀着最后一线希望绕了大半个圈,从涧口一直往上游寻去,站在一块高石上,单手握筒状,声嘶力竭地一遍一遍喊着宿命的名字,听沃看着眼前的陌生的大叔,那一声声歇斯底里地呼喊,和印象中一脸憨厚的他判若两人。
“臭小子啊臭小子,你到底是死了还是活着啊,你倒是告诉我啊,呜呜~”。听沃见大叔那焦急不耐的模样,想起宿命若是这样去了,从此便无相见的机会了,也是悲从心来,哽咽地说不出话,干脆蹲在地上,脸伏在膝盖上,低声抽搐起来,呆呆地望着前方。突见旁边的大叔身形一动,她忙避了开去。只见大叔从大石上骤然跃起,庞大的身躯拔地而起,单手凭空祭出一把板斧,那斧子通身漆黑发亮,握手处纹得一对金色小蛇,盘旋而上,一直延伸到斧柄和斧身接口之处。
大叔宛若杀神般,双眉一拧,须发皆张,大斧一砍一挥间力道万钧,全身泛起一层金光,一声大喝,朝那寒潭水面用力砍去,那双小蛇竟一下活了过来,崩直了身体,往前电射而出,犹如分水金锸般将寒潭水向两面推开。大叔一路大喝一路猛劈猛砍,听沃连忙捂上了耳朵,只见那寒潭水竟似沸腾了一般,水花四溅,突然仰天一声长啸,万千水柱冲天暴起,,击打在潭边礁石之上,发出轰隆巨响,震耳欲聋。
“宿命~宿命~,混小子,你给老子我出来,出来!”大叔扯着嗓子喊,喉咙里像卡了沙砾一般。大叔自己也纳闷,自己太久没有如此激动了,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件噩梦般的往事,在轩辕庙前的厮杀,在痛失爱子的疯狂下连杀黄帝手下大将并守卫愈百人,全身鲜血淋漓地逃到苗疆的情景。手上又暗暗多使上了两层了,突然感觉全身经脉一窒,大斧托手,整个人软绵绵地倒了下去,眼前一黑,嘴里已经呛了一口寒潭水,便昏死过去,竟是脱力了!
“啊!”听沃骇地一声大叫,赶忙大声呼救:“快来人呐,大叔掉进寒潭啦,快来啊,救人呐,救…咳…咳咳…”自己也奔了过去,大声咳嗽起来!
大伙儿七手八脚地把大叔抬起来,见他全身已经冻得发青了,头发一根根立起来,结成了冰凌,嘴唇紫黑,肚子涨的老高,也不知吞了多少寒潭水下去,胸口冰凉,脉搏还时有时无,鼻前一探,还有微弱的呼吸,不知还有没有救了。几个和大叔相熟的赶忙给他换了外衣,听沃马上别过头去,羞得不敢看,又听到人堆里发出一声“呀~”的惊叫,接着便是嘈杂的“啧啧”声。听沃忍不住回过头去,也是一声大叫,只见大叔那虬结黝黑的肌肉上爬满了道道的伤害,很多至今都还未长出新肉,听沃看着不觉想吐,忙让他们将他衣服穿好,待收拾妥当了,又着旁边一小伙子把他腹中的积水挤出来,那敦胖的小伙正是鑫童,早上他经过了证勇便急急赶回去告诉大叔了,见宿命生死未卜,现在大叔也昏死过去,都快跳脚了!
大叔“哼哼”几声,吐出几大口水来,那水里还依稀带着细小的冰渣。鑫童用力压了几下,还是不见他醒来,仍是一个劲地双手用力撑,都快骑到大叔身上去了。
听沃一看这架势,忙推开他,嘴里抱怨道:“你干什么呀?看大叔还剩一口气,你是盼着他早死啊!哼!”一边骂一边去掐大叔的人中,一边垂着泪唤道:“大叔,大叔,你醒醒啊~”
”忙活了半天,见大叔挣扎着撑开眼皮,低吟道:“罪臣金甲祈求上天佑得宿命周全,某虽死无憾,虽死……。”还没说完,眼皮一耷,又昏了过去。听沃忙吩咐鑫童背上大叔回寨子,过一会儿还没见动静,又不耐烦地喝斥他:“你耳朵聋啦,快背啊!”
鑫童刚被吓得不轻,尴尬地在一旁,又听到一声雷鸣,战战兢兢地背起大叔,飞快地跑了!
“宿儿,你听好了!你是帝子,是伏羲和女娲的后人,是未来的大荒之主!”
“什么?姑姑,你弄错了吧,我母亲早死啦,是被我害死的,哎!”宿命眼神忧郁起来,“我是个罪人,我连父亲都不知道是谁。”
“你相信姑姑吗?”
“当然相信,要是不信,今日我就不会跳下这狴犴涧了!”宿命一脸的肯定。
“那就便不要插嘴,听我把它说完!”
宿命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嘿嘿”低笑,又赶紧闭上了嘴。
“你听好了!华胥宿命,是华胥伏羲和华胥女娲的后人,是未来的大荒之主,你那生母不过是娲皇的替代品罢了。虽说你是华胥正统,可是现在的大荒并不属于你,而是四分五裂,大荒亿兆黎民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九合神女,也就是宿儿你的祖母西归之后,神帝和娲皇共掌大荒,然好事者如颛顼、海神禺强之流诋毁神帝娲皇,少昊、水神共工率天西贼众蠢蠢欲动已久,积极响应颛顼二贼,魔爪已深入中原腹地,与天南创世神毕方、天吴、火神祝融,天东创世神烛阴、竖亥、拒比以中原为鼎,群雄逐鹿。中原有太阳神炎帝和有熊氏黄帝同族相烹,两者边陲又有一强大部落,为姜氏所空,本也是中原炎黄一脉,这姜氏一族如今出了一不世之才名蚩尤者,兄弟八十一人,并兽身人语,铜头铁额,食沙石子,造立兵仗刀戟大弩,威振天下,诛杀无道,如今已俨然自成一国,如今的大荒可谓是满布疮痍,兵灾连年,弄得民不聊生,你,华胥宿命,有拯救大荒之责,有拯救黎民之责,你明白么……”

“不明白!我不要做什么大荒之主,我不要做什么华胥后人,什么伏羲,什么女娲,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姑姑,你弄错了,你真的弄错了!我只是一个三苗的罪人,不是什么帝子,也没有能力去拯救大荒,拯救黎民,我…我…”宿命越听越糊涂,见梦魔说得一脸的严肃,他便觉得有一股无形的压力向来扑头盖脸地眼来,捱不住要打断她。
旁边的恶来跟上前来,接着劝道:“梦尊所言非虚!帝子无需惊慌,老奴恶来跟随娲皇上千载,对娲皇忠心不二,原为帝子差遣!然重整大荒,重振华胥氏的大责帝子却不能推脱,天下是华胥氏的天下,天下黎民是华胥氏的子民,想当年,神帝教民以熟食,授民捕鱼养兽之术,又创阴阳,绘八卦,统少昊,立九部、设九佐,得大荒千载安宁,为万民称颂!娲皇熔五色神石补天,取神泥合地,斩水妖,擒凶兽,教人以乐,被万民称为天下之母!而今日,天地娲皇积威日淡,又有乱臣贼子趁机弄权,才成今日天下之祸。帝子既是华胥正统,拯救万民之责乃天之责,何能推脱,望帝子念及神帝娲皇之苦,天下黎民之苦,如今神帝被逐放到天南之南,已不知所踪,娲皇如今更是朝不保夕,在蟒神腑洞中一困十六载以待帝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重振大荒唯帝子一人耳!”
宿命越听越是糊涂,搞不懂这二人为何一唱一和,老说些他听不懂也不愿听的话,但是转念一想:“若果真如他们所说,那娲皇竟是我生母的话,在那洞中困住十六载都是为了我,我若不去见她一面也是说不过去的,且须去那一趟,其他的事便与我无关了!”想到这一节,宿命轻松起来,道:“那便先去见那娲皇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不迟!”
梦魔见他如是说,便示意恶来退下,走上前去:“那也好,便先去见娲皇吧,想我梦魔一生从不轻易服人,平生只敬重女娲一人而已,今日如此劝你,也是看在故人面子上,帝子好自为之。那苗疆圣山蟒神洞离此地上千里,若是走去恐怕只能见得一座娲皇的石像了,那狴犴兽今日须识得新主子了,恶来,带宿儿去解那狴犴兽的枷锁吧!”
恶来忙应“是”,右手虚引,宿命听得梦魔话中的失望和冷漠心中不快,一声不吭地跟着恶来走了。
二人一路无话,行得数百步,连进九弄,层层石门开启,走到一间密室之前,隐隐听到如巨雷般的嘶吼声:“狗贼娘的,放老子出去,这什么鬼地方,关了老子几千年了,老子待腻了,待腻了,混蛋,哪个有种的若救得老子出去,老子定终身相报,终身相报啊!”恶来解释道:“帝子,那聒噪之声便是那狴犴凶兽所发,帝子不必惊慌!”说完便走向一个小匣,匣子要开,露出一只吐信的蛇头,恶来将那蛇口中的信子一扭,两尺余厚的石壁“轰隆轰隆”地推向两边,引入眼帘的是一间巨大的水牢,刚到门口,那狴犴兽的巨吼声便吓得宿命冷不防一激灵,身子一震。嘶吼声后是一声女子的娇叱:“孽畜,给本姑娘老实点,小心小姐我把你的皮,抽你的筋,把你的骨头丢到山里喂狗,那一身烂肉留的做花肥。”接着便是一阵鞭子笞到皮肉的声音,接着又是那狴犴的怒吼。
宿命一抬头,见着一妙龄少年,着一身青衣青裤,一束单角辫高高竖起,额上绑着一根青色的冠带,他一看便笑了,虽然那少年一脸的英气,又是如此的男子打扮,单看着那细长平滑的脖颈,便能一眼就能看出乃是一个女子所扮。那假小子往门口一望,抬头挡了下刺眼的光,见父亲跟着一个陌生少年一道走了进来,便开口问道:“爹爹,这人是谁,也忒胆小了,连这小哈巴狗的一声叫都吓得那样,嘿,小子,你谁啊,还对我傻笑,小心本姑娘戳瞎你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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