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圣殿借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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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看到七彩光华而发呆的冯孟升,心中正不断转着念头。
当今天下,还有谁能发出七彩光华?除了周宽之外,恐怕没有第二个人。
派去狙杀托坦的那三名杀手,虽在东岸称得上高手,但若与已成为天下有数高手的周宽相比,当然是云泥之别;托坦有周宽保护,别说只派出三人,就算整个巡逻中队都派出去恐怕也只能灰头土脸。
问题是周宽为什么要帮托坦?难道整件事情都是他所计画的?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又或者……此事与周宽无关,只是他猜到托坦等人会受人攻击,所以暗中插手?又或者只是恰好路过?
要弄清楚这一切,最快的方式当然是直接询问周宽;但从这次周宽回来,自己就刻意避免征询他的意见,后来有几件事看法不同,虽然不至于撕破脸,总已经有了隔膜。冯孟升想了许久,一面重复看了影片数十遍,才拔出记忆卡,切换到一般新闻,降低音量,跟着按下收发机,寻找李鸿。
李鸿虽然一直挂名总队长,实际上为了照料满凤芝,早已经不管巡逻队的事务,更几次向冯孟升请辞;不过冯孟升一直不肯答应,硬是让他挂名,顶多答应他不用做事,李鸿也不是很计较细节的人,便就得过且过下来。
冯孟升没等很久,李鸿就接通了收发机,两人对望一眼,发现对方的表情都颇为沉重,不约而同地问了一声:“怎么了?”
两人这么同声一问,脸上不禁都露出了笑容。不过李鸿的笑容很快就消失了,叹口气说:“凤芝……清醒的时间越来越少。”
毕竟她比其他人多撑了很长一段时间,什么时候过世都不算意外。冯孟升轻吁一口气说:“医生怎么说?”
“不是病,医生能怎么说?”李鸿回了一句,顿了一会儿才又说:“谢谢你派医生来。”
“应该的。”冯孟升前些日子特别安排了几名医生在李鸿家中轮班,以因应满凤芝有紧急状况。
“你找我有什么事?”李鸿拉回话题。
“周胖子不在吗?”冯孟升先问了一句。
李鸿心神在自家屋中探了探,回答说:“你找他?他不在。”
“我不是找他,我是想问问他从圣殿回来之后,跟你说了什么?”冯孟升说。
“他说了不少心剑的功夫。”李鸿说:“一大半我知道,一小部份我不知道。”
“圣主教他的?”冯孟升楞了楞说:“圣主想要他练?”
“他没说,我也没问。”李鸿顿了顿才说:“他好像没什么兴趣练。”
“喔……”冯孟升说:“那这两个星期,他常常往外跑吗?”
“也许吧,我不知道。”李鸿说:“我很少陪他。”
果然问李鸿也问不出所以然来,冯孟升挤出微笑说:“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刚刚外面出了一点意外,我有点担心他。”
“喔?”李鸿说:“你直接找他不是最快。”
“当然啦。”冯孟升叹了一口气说:“不过你也知道,我有些做法,周胖子不会很喜欢。”
“嗯……也是。”李鸿点点头,冯孟升本想结束通讯,却听李鸿突然又说:“那你又何必那么做?”
冯孟升一怔说:“什么?”
李鸿想了想才说:“我也不知道怎么说……总之你们两个想法、做法要是不同,会让我很困扰。”
冯孟升明白李鸿的意思。在李鸿心目中,除开满凤芝不算,他只在意自己和周宽两人,对他来说,世界要不要变好、哪些人该活哪些人该杀,根本不是他很在意的事情。所以他顺着自己或周宽的想法而行动,其实不为了什么,只是兄弟间的情谊;但当自己与周宽渐行渐远,一直没有个人目标的李鸿,就陷入了两难。也许他不想管事,也是考量到这一方面吧?
冯孟升想到这儿,深深叹了一口气说:“对不起。”
李鸿也没说什么,只说:“你跟胖子多谈谈吧。”
“我会的。”冯孟升与李鸿道别,思索了一番,正想与周宽联系,注意力却被天讯新闻所吸引;他连忙调大音量,盯着天讯的画面。
原来此时圣殿已接到了逃出一劫的托坦等人,天讯先播放他们被引入圣殿的画面,跟着画面转到加来恩被一大群记者包围的景象,他正对记者群说:“没想到居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是全世界人民的不幸。在整个新大陆民主体制正重新建立的现在,我们必须谴责想以暴力行为达成目的的人,待托坦先生、华若丝小姐等人稍作盥洗休憩,圣主将会亲自接见,尽快厘清各方面的疑惑。”
“圣殿怀疑王议事长的身分吗?”一个记者快嘴问。
“圣殿并没有预设立场。”加来恩似乎对这份工作越来越是熟练,他稳重地说:“也没怀疑过王议事长,当然,如果托坦先生可以提出实际的证据,自然会改变圣主的想法,不过这一切都得等到圣主与他会面之后才知道。”
“若王议事长真是合**,圣殿会介入吗?”另一个记者问。
“圣殿的立场一直是超然而不涉入政争。”加来恩顿了顿说:“我只能先回答到这儿。”
说到这儿,加来思不顾身后一堆唤着“执事”的记者群,径自转身飘回圣殿。
“路南遗族要求圣殿主持公道之事,西岸皇都政府十分不满。”画面转回主播,他正接着说:“武士团发言人针对此事,对各媒体发出书面声明,劝告圣殿不该干预新大陆内部争端,有关路南遗族破坏王议事长名誉的事情,应该由新大陆依法查明真相并审理。”
主播放下手上的稿子,目光转向镜头说:“如果圣殿将托坦等人遣返新大陆审理,为求公正,当然应该由东岸议事会受理;但迄今为止,冯副议事长一直没针对此事发表谈话,我们不禁要询问,冯副议事长为什么一直保持沉默?难道还有我们还不了解的内情?”
好大的胆子。冯孟升不禁沉下了脸,这些记者们越来越是无法无天,为了制造话题吸引收视率,什么话都敢说;讨厌的是又不能真拿他们开刀……不只失了身分,还会越描越黑,只能任他们大放厥词。
还好他们不管怎么钻,也不可能查出真相;最令人担心的还是圣殿,从周宽口中,可以确定四代圣主能看出王崇献身体状况不大正常,也不知其他人有没有这份能力……若还有这等人物,圣殿会不会当真插手?而现任圣主,又会不会很想插手?
如果圣殿真会插手,也许自己不该沉默下去,冯孟升略一思忖,按下收发机对门外的记事说:“我口述一份新闻稿大意,写妥当让我看过后发给媒体。”
“是,副议事长。”记事恭谨地说:“我准备好了。”
“嗯。”冯孟升停了停,开始说:“有关王议事长身份的争议,其实有一样很明显的证据。因为合**一直没能掌握人体聚能的奥妙,所以从四九战争到现在,合**的外型虽几可乱真,却始终无法假冒自然人高手。而王议事长过去抵御异世界怪物塔托格安,近年打败西牙、兹克多为首的路南遗族,都是使用高深武技,这一点足可证明王议事长绝非合**。但路南遗族与本人亦颇相熟,并非谎言造假之人,相信也不会无的放矢,也许其中还有众人都不明白的真相需要探究,与其体检王议事长,不如先行探究谣言的起源,也许更容易找到答案。”
冯孟升想了想接着说:“大概就是这样,你掌握大意,转换成妥当的新闻稿,拿来给我看。”
“是,请副议事长稍候。”这种工作本就是记事的拿手好戏,当然没有第二句话。
冯孟升一面等候,一面轻敲着桌面,思考着这篇新闻稿发出去之后的效应。这篇新闻稿帮王崇献作证却又没说谎,但也表示信任托坦的品格,算是面面俱到,托坦该也没话说。如果能顺利把众人目光转到谣言起源,圣殿即使要插手,也得先往这个方向努力;如果能找出造谣的人,王崇献自然会想办法解决,整个事件便可平静下来。
但如果周宽牵涉在其中……冯孟升又没把握了,周宽若也在局中,会搞些什么,自己可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过没多久,记事将拟妥的稿件送回。冯孟升没让记事退出,打算仔细看过一遍后就发还给他直接处理。记事肃立等候时,门外传来记事桌上的收发机响,记事怔了怔,不敢开口,反而是冯孟升听见,点头说:“你先去,我再找你。”
“是。”记事退出门外,与收发机交换了几句话,急忙奔人说:“副议事长,东岸有急讯。”
冯孟升一怔说:“谁送来的?”
“武士团首席发文,致各行政区秘电急讯。”记事说:“除我们之外,皇都特区、内海区、美克湾区、中部平原匾、西高原特区都收到一份,附件一份则是送达圣殿。”
武士团首席不就是王崇献吗?他怎么不用议事长的名义发文?冯孟升还没想通,先挥手说:“这篇文先别发了,我先看他传来什么急讯。”
“是。”秘书连忙退了出去,一面把电讯借着收发器传送到天讯仪器之中。
冯孟升开启了讯息,只见王崇献出现在天讯画面中,脸色十分沉重、忧心仲仲,正对着正前方开口说:“此秘电急送新大陆六区,并附件一份致圣殿,有件十分重要的事情,必须立即让各区安全负责人了解,本人除为武士团首席,也身为议事团团长,晚间将另发出紧急议事通告,针对这件事情讨论。”
什么样的事情这么紧急?冯孟升已经完全被这段开场白吸引住,只见王崇献停顿两秒,叹一口气说:“合**紧急通知并确认了一件事情,谢栖与巨魔结合后,本来十分稳定,但上次与周宽一战,损伤了近半躯体,破坏了许多机制,两种物种结合平衡的机制逐渐崩解,合**虽尽力修复,但在圣殿时区晚间九时十七分,皇都时区晚间六时十七分,失去理智的谢栖逃人帕西菲洋,消失无踪。请各地全力提防,并以最快速度交换获得的讯息;另建议各区的权责部队,应进入战备状态,四面搜寻谢楼的踪迹,尤其是贺如特区与皇都特区两个临海区域。”
巨魔谢栖失去控制?冯孟升整个人呆了,一时反应不过来,直望着已经凝止不动的天讯昼面发呆。足足过了五分钟,冯孟升才回过神来,一连串的紧急命令往外发了出去,在冯孟升控制下的贺如特区,当下整个动荡起来。
这种时候,刚刚拟好的那篇文当然也不用发了;冯孟升一面安排通令,心中一面暗暗怀疑,谢栖失去控制到底是真是假?巨魔当初猛扑西岸的阴影未去,此时爆出这样的事件,哪台天讯还会报导王崇献的事情?所以无论真假,王崇献的身分危机已然消失,托坦等人也立即失去舞台,除非谢栖两日内一直没有出现,记者的注意力才可能渐渐转移。
冯孟升正思索问,收发机陡然响起。冯孟升吃了一惊,回神望去,传出记事的声音:“李总队长来讯。”
冯孟升正想提醒李鸿此事,他主动来电倒是恰好,冯孟升立即说:“接进来。”
李鸿画面一出现,他立即对冯孟升说:“圣岛有异状。”
“怎么?”冯孟升微怔。
“有一瞬间一瞬间的战斗,功夫很高。”李鸿说:“但是不持续,我告诉你一声。”
又是怎么一回事?怎么平常没事,有事就接连着来?冯孟升头疼之余,也只能把刚刚得到的消息告诉李鸿,要李鸿注意谢栖。
哪知他说到一半,刚提到谢栖的名字,李鸿就一拍手说:“那应该是谢栖跑去,我本来还不是很确定,因为每次发劲的时间太短……你这一说,确实很像他。”
谢栖直扑圣殿?如果谢楼并不是当真失去控制,就是王崇献趁着圣主四世已殁,长老团又一个个散功,眼看时机成熟,准备吞了圣殿。
若圣殿被毁,王崇献再无顾忌,何必在意秘密会不会被揭开?自己八成会是他第一个开刀的对象——冯孟升想到这儿悚然而惊,顾不得与周宽的争端,急忙按下收发机,联系周宽。
不过联系了半天,周宽却始终没有答复;冯孟升等候片刻,终于无奈地切断通讯:周宽不可能故意不理自己,必定是无暇分神回答,难道他也在圣殿那儿开打了?
※※※
周宽确实是没时间答话,不过他人却不在圣殿,他此时正在东岸忙着呢。
今日傍晚,确实是周宽帮了托坦等人,甚至之前的造谣,也是周宽以强大功力遥助路南遗族不同的人腾空飞行,这才造成了这几日的话题。
毕竟若非周宽协助,托坦等人未必愿意挺身而出,而有周宽守护的情况下,除非王崇献亲自出手,几乎是稳若盘石;若王崇献敢亲自来袭,就算挡不住,至少也让他身败名裂,托坦等人倒也甘愿。
而与托坦等人联系妥当,发难之前,周宽又借着固定航运的生化兽,小心翼翼地潜入皇都,与吴耀久联系,把一些疑惑告诉吴耀久,要他找苏胆帮忙。
苏胆虽然功力已失,对武士团的影响力还在,很容易找到几个有点功夫的人协助他打探消息,至于为什么找苏胆不找雪梅,却是周宽看出苏胆颇热中权势,只不过功力散去之后便一直赋闲在家,王崇献又没有重用的意思,他早已颇怀愤慨。
对苏胆来说,若周宽所言是实,当能一举扳倒王崇献,除了给周宽与吴耀久一个人情,冯孟升也不能不感激;单就这场功劳,前途已不可限量,所以一拍即合。与苏胆商议妥当之后,周宽离开皇都,开始配合路南遗族造谣,随后举办记者会,守护他们;直到护送他们去圣殿,周宽这才安心离开,借着生化兽,再度赶去东岸。
此时周宽在苏胆家中,两人正辟室密议,虽然收发机不断震动,周宽却不便接听,所以冯孟升无法联系到他。
此时苏胆正说:“周先生,我已确定了几个可能的位置,但每个地方都由王首席的心腹或合**看管,我的人实在无法靠近。”
这也怪不得苏胆,周宽点头说:“你告诉我地方,我想办法。”
苏胆说了几个探得的位置,跟着说:“千万别硬闯,那太危险了。外空一战西岸虽是损失惨重,但仍有不少中级武士,他们挡不住周先生,却能引来王首席。”
“我明白。”周宽点头说:“我会尽量小心,而且不会牵连到你与无皇。”
“牵连在下与否倒是小事一件。”苏胆慷慨激昂地说:“只叹我如今功力尽失,除打探消息之外,无法助周先生一臂之力。”
“打探消息就很棒了。”周宽怎会听不懂苏胆的意思,安慰他说:“若不是你,我还一点门路都没有呢。”

“这就万万不敢当了。”苏胆被这么一捧,倒是有点乐陶陶的。
“嗯?”周宽脸色突然微变说:“有人走近。”
“难道下人有急事禀告?”苏胆意外地说。
此时门哗地一声被推开,这不像是下人开门;周宽倏忽间飘身窜飞,一掌往前就印了过去,却见一个熟悉的面孔当门而立。周宽吃了一惊,连忙收掌飘落,讶然说:“雪梅?”
“赵胖……周……先生。”正是已嫁给苏胆的雪梅,她望见周宽也楞了楞,接着才讶然说:“原来是你在怂恿苏胆?”
“你别乱说话。”苏胆大皱眉头说:“你不用管我和周先生的事情。”
“我为什么不能管?”雪梅冷哼一声说:“你这阵子每天找人回来、鬼鬼祟祟地谈东谈西,在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胆这下可有点挂不住脸,他怒声说:“你懂什么,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末来好?”
“那可未必。”雪梅目光扫了周宽一眼,脸色稍霁,说:“周先生又出了什么主意?何必瞒着我?”
周宽看他们两夫妻似乎一时吵不完,他三不管地把雪梅拉入房中,带上房门说:“为了你们的安全,还是小声点为妙。”
“到底是什么事情?”雪梅又瞪了苏胆一眼。
“你们夫妻俩自己慢慢谈吧。”周宽嘿嘿一笑说:“胖子先赶去圣殿一趟。”
“圣殿?”雪梅才说了这两字,周宽已经飘飞而去,消逝无踪。
周宽虽然与苏胆谈事情,对于圣殿的异状当然也有感受。他虽然不像冯孟升,先一步接到王崇献的警告急电,但他与谢栖交手的次数实在不少,即使谢楼的内劲每次都只短短爆起一瞬间,周宽也可确定谢栖已经开始进攻圣殿。
周宽先以普通高手的速度,低空往海外直飞,这样爆出的气劲不会引起他人注意。大概这么飞了两个多小时,飞出了数百公里后,周宽转而向南,这才猛然提起全身内劲,以高速身法往圣殿直冲。
这时飞往圣殿,本意倒不是为了谢栖,不过既然谢楼已经找上圣殿,去看看也不错,若恰好能打落水狗,当然要把握机会。
有了上次的经验,周宽不敢直冲到圣殿上方;飞到圣殿数百公里外,就恢复到普通速度,以免又引起圣殿的误会。
果然加来恩很快就在圣殿上方出现,接引周宽入殿,一面还算客气地询问说:“周先生这次来访,是否想到前圣主墓前祷祝?”
身为名义上四代圣主之子,圣主离世之后,圣殿当然第一时间通知周宽,但此时听到加来恩询问,周宽仍生出些感慨。自己根本不该姓周,却莫名其妙跟了周姓,说恢复本姓赵也不对,除了地下的班彤死老头之外,谁知道自己本姓是啥?说不定他也不知道呢。
周宽这一骂起地下的班彤,一时也忘了回答加来恩,加来恩还以为自己没猜错,只不过周宽心情不好不想答话,当下自作聪明地引着周宽往后殿直飞。
直到飞出殿宇群,周宽这才回过神来,讶异地说:“你要带我到哪儿去?”
“前圣主之墓啊。”加来恩也讶然回答。
“喔……”周宽倒不作声了,去墓前怀念一下也不错。
两人飞到一座小山谷,谷中有条潺潺小溪,溪南是一片矮林,溪北则是一小片高起的石台,石台的更后方有片小平野,那儿园着一个占地不广但却十分精致的小墓园,看来圣殿中的重要人物,过世后可能都埋骨于此。
为了表示对墓中人物的敬意,加来恩在石台上就领着周宽飞落,指引说:“前圣主的墓,就在人口进去右方最靠近门口的一处,周宽先生如果没有别的指教……”
“多谢。”周宽微笑说:“但还有一事相托。”
“哦?”加来恩一楞说:“周先生请说。”
“最近世界似乎又要乱起来了,我想跟圣殿借把武器。”周宽说。
“嘎?”加来思失态地叫了一声,呆了片刻才说:“借武器?”
“正是。”周宽苦笑说:“最近练一种功夫,需要一把能顶得住我内息外铄的武器,除了圣殿,我也想不出哪儿借得到了。”
“内息外铄?”加来思怔了怔才说:“在下这就回去禀知圣主,由圣主定夺。”
“甚好,麻烦执事。”
周宽送走了加来恩,缓缓走进墓园之中。这儿的墓碑形式相同,都是半人宽、膝盖高的石牌,上面刻着过世者的名讳,没有头衔,没有生殁时间,就这么简简单单、干干净净。
周宽凝望着刻着“周裴梓”三字的石碑,圣主的模样仿佛又浮现在自己眼前,那看来带点孩子气的年轻面孔,仿佛比自己小着几岁,初见时自己还以为哪儿跑出来的年轻人呢……不过仔细看去,那隐藏着深湛智慧的双眸,又透露出岁月的历练……他过世前一直警告自己别管王崇献的事情,自己如今违逆了他的嘱咐,是不是错了?
而他得知真相之后,仍不愿认李鸿为子,是自觉时日无多,不用多此一举,还是因为吴伯纪站在一旁,他为了保护李鸿,索性不提此事?他生前将密室的秘密交代给自己,继任圣主的吴伯纪虽然不知,又会不会认命呢?
周宽沉浸在思绪当中时,也感觉到墓园外飘来了几个人,正缓缓踏入,周宽没有立即抬头,他们似乎也识趣,静静等着周宽转过身来。
周宽把情绪稍微整理整理,回过头来,不由得有些讶异:“圣主……吴圣主。”身后的三人,领头者居然是吴伯纪?周宽本以为派个管兵器的人来就不错了,没想到圣主亲自处理。
“周贤侄。”吴伯纪脸上露出笑容说:“我们到墓园口谈?”
周宽点点头,随着吴伯纪往外走,此时他也看清楚了,随在吴伯纪身后的两人,
一个是老相识,雄壮老人沈执事,另一个却只见过一面,就是当初检验卓卡的辜执事。
走出墓园,吴伯纪率先开口说:“听说周贤侄想借武器?”
“正是。”周宽呵呵笑说:“沈执事应该就很清楚,内劲性质偏刚猛的人若将内息汇聚于武器内部,累积到一个程度后,一般武器很难承受得住这种力量。”
沈执事点头沉声说:“所以修练纯刚猛内息者,多半不用武器。”
“路南遗族有种武器,可以支持某种程度以下的能量汇聚。”周宽叹口气说:“不过超过一定的强度,还是承受不住,只好问问圣殿了。”
周宽这么光明正大地提出要求,吴伯纪就算想拒绝也不好拒绝,他想了想才说:“不知圣殿有没有适合的武器……所以我特别请辜执事、沈执事一起来,他们可能比较清楚。”
“只是借用一阵子。”周宽笑说:“我会归还的。”
吴伯纪微笑转头说:“你们觉得有适合周先生的吗?”
辜执事思考了片刻,沉吟说:“这种武器……得试试,一直没有专为这种需求研制,也许恰好有适合的,但不一定。”
沈执事则摇头说:“属下一直都用双掌对敌,没有研究过这种武器。”
“那么沈执事先去防敌。”吴伯纪沉吟说:“辜执事这就去看看有没有合适的武器,我与周贤侄在这儿聊聊。”
“是。”两位执事同时退了下去。
看来现在要谈的才是重点,周宽定了定神,望着吴伯纪看他想说什么。
吴伯纪却先是遥望着墓园,周宽随着他的眼光转去,见吴伯纪望的是四代圣主周裴梓的墓碑,脸上的神色有点复杂。
隔了好片刻,吴伯纪才叹一口气,望着墓园说:“周贤侄,老夫比之历代圣主,是远远不如了。”
周宽干笑两声说:“圣主太谦虚了。”
吴伯纪摇摇头接着说:“圣主之位,向来是由青年人继承,青年人体格未定,可塑性大,成为圣主继承人之后,可以参考圣殿不传秘技,大幅提升能力,直到前任圣主允可才接任圣主,直到这一代……我不只年岁已高,难有其他造就,而接任圣主,又是因为前圣主过世,这种种事情,过去的圣殿,都没有发生过。”
唔……原来圣殿圣主传承的花样不少。周宽还是不便接话,只好随口说:“原来如此。”
“本来……”吴伯纪目光转回,望着周宽说:“贤侄身为前圣主之子,年纪又刚好,本该是继任圣殿的最佳人选,但周贤侄一直没有加入圣殿的意愿,只能说是圣殿的不幸了。”
咦?这话说的跟圣主说的不大一样。周宽眨眨眼笑说:“我秉性疏懒,不适合到这种规矩很多的地方。”
“圣殿虽然不涉尘世,仍难免有意气之争。”吴伯纪说:“许多人想不透此事,也不赞同贤侄进入圣殿,这点老夫不是不知,只希望贤侄能原谅他们过去的无礼。”
这句话就老实多了。周宽呵呵笑说:“总之我无争权之心,他们能放过我一马,当然是最好了。”
“贤侄也该知道,谢栖已失去理性,无法控制,不久前在圣殿出现。”吴伯纪说:“直到贤侄抵达前不久,才再度隐入海中消失。”
这件事确实重要,周宽当即说:“可有损失?”
“损失了三人。”吴伯纪面色微沉说:“谢栖可以改变形貌,隐藏内息潜近他人身畔,趁他人不觉之际猝然扑出,前三人都是这么被吞噬的,但之后我们已经有警觉,他攻击第四人之际,众人围了上去,加上那人功力较高,一时仍可支撑,有他在谢栖体内发劲,谢栖无法隐藏身形,只好放了他离开,不过那位也受伤颇重。”
改形隐身?当初巨魔虽有这样的能力,谢栖倒没表演过,没想到居然他也有这样的能耐……这还真难防范。周宽一面思索一面说:“我想借武器,也是想对付谢栖这种怪物。”事实上,若非彼此有这番默契,周宽想借武器未必这么好说话。
“如果谢栖总是这么倏来倏去,实在极难防范。”吴伯纪沉吟说:“贤侄可有什么好主意?”
周宽也颇感为难,摇头说:“就算想出办法让他无法隐身,就这么在圣岛战斗,也难免伤及无辜。”
“正是。”吴伯纪点头说:“我们不敢大规模地以气劲拦截,也是因此。”
周宽在此之前,还不知谢栖已能改形隐身,若因揭露王崇献之秘,却引得谢栖把圣岛毁去,岂不是弄巧成拙?
周宽正想不出妥善办法时,吴伯纪接着说:“托坦先生曾说,周贤侄对他们有些帮助?”
周宽微微”凛,这个新任圣主也颇精明,知道托坦等人身后必有人协助,此时路南遗族有求于圣殿,自然不能像在东岸时一样守密,周宽微微点头说:“圣主说的是,我确实有稍微协助他们。”
“难道贤侄也认为王议事长是合**?”吴伯纪疑惑地望着周宽,毕竟前任圣主最后与周宽谈话的时候,吴伯纪也在一旁,曾听到圣主对王崇献身体的看法。
“不。”周宽微微一笑说:“我认为他身体有问题,但当然不是合**。”
吴伯纪愕然说:“那……”
“只是一种制造舆论的方式。”周宽摊手说:“说他是合**,大伙儿都听得懂,说他身体不对劲,谁知道在说啥?”
吴伯纪微微一怔,半天没说话,周宽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隔了片刻,吴伯纪才开口说:“当日圣主虽未明一言,但经我仔细体会,王议事长与谢栖……恐怕都是巨魔体……不过此事牵连重大,需要证据。”
巨魔体?周宽万万没想到会听到这句话,这下轮他说不出话了。就在周宽发怔时,远远传来气劲破空的震荡感,却是辜执事抱着几支刀剑往这儿飞来。
辜执事来了,两人间的对话自然停止,辜执事向圣主稍施一礼之后,匆匆忙忙地说:“我刚请沈执事试爆几把武器,体会他内劲的特色,然后才选了这几把,让周先生试试。”一面把手中那袋刀剑摊在地面上。
吴伯纪微微一笑说:“辜执事可把宝贝都拿出来了。”
“呵呵。”辜执事难得开怀笑说:“这些武器结构过于紧密,对一般人来说并不好用,算是以前研发失败的产品,没想到恰好有用得着的地方。”
周宽低头审视,见地上一柄长剑、一把狭长薄锋长刀,另外还有一把厚背宽刀,这三柄刀剑外表看起来都还颇平实,看来辜执事对武器的装饰不是很在意。周宽拿起那把长剑笑说:“这些既然都是辜执事的珍藏,弄坏了可不好意思。”
“不会、不会。”辜执事摇头说:“反正没什么人合用。”
“那……我就试试了。”周宽也不客气,缓缓将内息往长剑送出,他手臂逐渐鼓涨,长剑开始放出七彩光华,跟着彩光越来越是耀眼,单是散出的能量就已引起周围气流激荡,剑刃边缘更不断传出微微的空气爆裂声响,显见蓄集了不小的力道。
但此时周宽却突然摇头,散去劲力说:“不行,会爆。”
这话一说,辜执事可就意外了,他讶然说:“周先生还有保留劲力?”
“也不是这么说……”周宽说:“总之最好还能容纳下几倍的力道才够用,我感觉这武器虽然还能灌注力道,但结构已经有些不稳,再多了不行。”
吴伯纪听了可也有些意外,他虽然没有四代圣主高明,但也是圣殿中数一数二的人物,感觉上周宽就算没运足全力,也至少施出了八、九成劲,怎么还要能容纳几倍的力道?
辜执事可就看不出周宽用了几成功力,听周宽这么说也只能相信,他紧紧皱起眉头,说:“周先生功力这么高的话,三把都不行了……除非是……”
“且慢。”吴伯纪阻住了辜执事,回头对周宽说:“贤侄可否运足功力将此剑爆开,表现一下您所需要的强度?”
“那是另外一种方式,挺耗力的。”周宽可也不是省油的灯,眨眨眼笑说:“如果圣殿没有更好的武器,那干脆省省力气,也别浪费了这把长剑。”
“既然是为了对付谢栖,若贤侄真能随手爆散这支武器,圣殿就有更好的武器借你使用。”吴伯纪也一笑回应。
既然吴伯纪这么说了,就代表还有压箱宝贝没拿出来,周宽微微一笑,只见他手中的长剑倏忽间突然闪出七彩光华,跟着彩光更亮,转而为白,宛如实物的剑芒往外直探,最奇怪的是,他运出了这么强大的劲力,手臂竟不如之前的鼓涨。
而且长剑上的气劲,看起来虽然耀眼,却似乎没有刚刚的威势,反而十分内敛,更别说激起气流与气爆了,这可让吴伯纪与辜执事两人都有些迷惑。
就在这个时候,光华突然一收,眼前的光彩陡然消失,周宽手中的长剑却仿佛幻影一般,陡然化为尘埃,散入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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