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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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正这样尴尬着,忽然听得车外有人喧闹。白云遏挑了帘子,只见遥临拿着剑,神色紧张:“阁主,西沂这地方时时有野兽出没。阁主小心。”
正说着,就见山腰上有个白乎乎的身影朝这边扑过来。遥临一个急转,将手中的剑舞成一圈白晃晃的光,密不透风。那东西原来是一头白虎。屈身向后蹲坐着,随时要扑上来的样子。只见遥临飞身上去,一剑挑向虎眼。那老虎仿佛看准了这个勇士的意图,扭头一闪,虎尾扫过他的腿。遥临一个翻身躲过,压剑刺向白虎的腹部。白虎倒地一滚躲过了,张口衔住了他的剑。遥临一笑:“好聪明的畜生!”只见他手腕一抖,将虎口划开一条血口。老虎疼的只是满地乱滚,大爪子一刀在人身上就是血痕。勇士见机会来了,这才一脚踢上虎背,将剑从其喉咙刺过,一使力,将其喉管割开。白虎这才仰天一哮,垂死挣扎了一番死去了。
“是他?”北辰一愣。
男人身量高大,佩着一把精致腰刀。正喘着气把白虎拖起来背在身上。仿佛感觉到有人在看他,不由的回头,对上北辰的眼睛。莫名其妙的挑一挑眉毛,就要走。
“这人你认识?”白阁主饶有兴味的问。
“我怎么就认识了?”她讪讪的说:“好歹我和白大阁主是同一天来到这儿,就算我当真是个‘妖女’,也不可能这么快就勾搭上人。”
“不过问问。”白云遏笑了:“你就是这么爱多心的。早晚被自己气死。”
车外却并不想就此结束。
“放肆!你难道不知这是紫王的贵客!这样冒冒失失的冲出来,还带着这个畜生!万一伤了谁,你担待的起吗!”一个尖声的女人呵斥。
“哼!别以为自己现在是圣女就有什么了不起。早晚正主儿回来,你不过还是紫王收养的一个下贱丫头!”方才杀虎的英雄这样说。
北辰拉拉阁主的衣角:“这个就是木兰寨主了。这个花姿是他妹妹。看来他们关系并不融洽嘛,呵呵。”
“果然认得。”白阁主憋着笑,瞅着她说。
“对!我原没有什么了不起。谁像你木兰,可以不顾西沂的禁令,随意收留外乡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私自救下了一个落水的女子?哼!”
“原来是这样。”白阁主点头:“给你换衣裳的就是这个后生哥哥?”
北辰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将脸上的面具摘下。再次掀起车帘。
“哎,赶尸的。”她尖着嘴吹了个口哨,半边脸暴露出来。俏生生的对外头笑:“咱们又见面了呐!”
猎虎的男人一怔,明显的就看见他的脸一点点的红了。只是那个花姿,呆愣的看着她,不说话。
“两位刚刚谈论救了一个溺水的女子,不巧就是小女子呢!可见果真有缘。圣女做什么这么看着北辰呢?”她促狭的笑:“还是觉得北辰应该像圣女姐姐一样,戴上面纱呢?”
“哼!”花姿一甩袖子,高傲的哼了一声。小丫头忙忙的跟着她走了,末了,回首看了北辰一眼。北辰却只翘着一个嘴角,把着车窗笑。
“是你!”男人看见她脱了面具的脸,虽说已经见过一次,仍是惊为天人。
白阁主心里思忖,不知道这又是玩的什么花样。却见北辰已经落下车帘。
“云儿,你敢不敢跟我赌?”北辰呵呵的笑着,**自己的发辫:“就赌——这个木兰会不会被我弄的神魂颠倒。”
“无聊。”白阁主淡淡的说。
“一点都不无聊。”北辰冷笑:“我是天地一闲人。哪有什么大事可做。闷着也是闷着。况且,我擅长这个,也喜欢这个。呵呵呵呵!”
白阁主嗤之以鼻:“别说你喜欢这个。等日后你勾搭上他,摆脱不了,可别再躲起来不敢见人。”
“呸!”北辰摸着南溟的尾羽,尖着嗓子说:“本姑娘今年已经十九岁,当然是嫁人的年纪!反正我娘死的早,我们扶摇的女孩儿又是自小没有礼义廉耻,姻缘的事儿当然还得自个儿操心。我想勾搭谁就勾搭谁,我看上谁就是谁!”
白云遏哈哈大笑,拍着她的手说不出话来。许久,才凑到她耳边,半是轻佻半是认真的说:“咬人的狗不叫,你可记着。”
流光筑就建立在悬崖顶端,像个危楼。尖尖的顶子直冲上天去,似乎像塔,却比塔的形状俏皮,也像是宫殿,又比宫殿娇小。它整个笼在雾里,庄静典雅,给人一种崇高感。紫王就在这里接待风生阁。
紫王立在流光之顶的圣坛上,双手舒展抬起,掌心向下,仿佛将整个西沂罩在掌下。他双目紧闭,神色肃穆。尖厉的下巴青青的胡渣,消瘦的体型。感觉到有人进来,才缓缓的张开了眼睛。眼角虽有细密的皱纹,看上去却年轻的惊人。
不知为何,一直兴致勃勃的北辰见到这紫王,脚步就慢下来。她捉着楠芝的窄袖,眼睛直直的盯着紫王的脸,若有所思。
“各位远道而来,一路辛苦。”紫王的声音也是肃穆的,略显死板。他说:“贵客一路风尘,本该立刻好生款待,只是——能否先让小王与那位能够呼唤凤凰的姑娘说几句话。”
北辰看看白云遏,他微微的点一点头。
“您说的那个姑娘,大概指我。”她走上前去,施了个礼。
“好。”紫王从脖上解下一只红囊,拆开了,拿出一片玉牌来。那玉通体透亮,不似普通的润玉呈绿色,反而是红润如鬼魅。森森的,似乎有寒气透出来。北辰吃了一惊,不由的攥紧了自己手中的翠色暖玉。她迟疑了一下,也张开了手掌。只见一块比那片略大的玉牌躺在她手心里,绿光与红光相互辉映。众人倒吸了口气:这两块玉分明是一对契合之物!
“姑娘此物是得于何人?”紫王吁了口气,意料之中的口气说。
“落草之时,母亲给的护体之物。”北辰一直戏谑的表情也转为严肃。

“可否请姑娘的凤凰一现?”紫王上前一步,细眉俊目,竟与北辰有三份相似!
南溟听了召唤,扑棱棱的飞来,却并不理北辰,而是落于圣坛之上的金莲托盘里,高昂着头,睥睨天下。它的羽毛像染了一层蜡油,慢慢的凝华,直到浑身僵硬了,化作一尊金像。任北辰再怎么呼唤,它像是灵魂出窍,僵僵的立在金莲中央,宛若帝王。
“你究竟是谁!你把南溟怎么了?”北辰收起玉牌,厉声说道。然而,她心里也知道,或许这只金莲才是南溟一开始的位置。金莲上立了一只凤凰,立即合拢了花瓣,将神鸟整个包裹起来。
“放心,它只是要歇一歇。”紫王脸上这才带着笑了。
“为什么你也有一块?我娘说——她说,整个地越天韶再也不可能找出一枚一模一样的玉牌!凤凰乃是紫族的圣物——”
“——确实是如此。但,玉牌并不止一块。你手上那枚,是你娘一直带在身上的,而这一块,是你娘走后不久,有人送来的。你娘闺名凝萼,正是西沂圣医,二十年前才离开此地。”紫王说着,盯着北辰的眼睛。
“你知道?”北辰惊退一步:“你怎么知道!”
“呵呵。我兄弟姊妹四人,各司巫医兵礼,相亲和睦。如今只有我一人苟活于世,我为何知道?”紫王叹了口气:“凝华,凝萼,凝波,凝萃。你娘没有说过么?”
白云遏轻轻地拍拍北辰的肩膀,笑说:“紫王竟是北辰姑娘的舅舅,真是天大的渊源。虽说这一喜讯来的太突然些,可——北辰,不要傻着。”
紫王将手上的玉牌交给她:“这一块也是那人拿来要给你娘的。这些年总也没有找到你们母女,我便暂为保存。还好,有生之年还能再见亲甥女,老天厚爱啊。”
北辰接过玉牌,还是什么都不说。呆呆的,将两块玉拼接起来再拔开,再拼接起来……
“甚好,甚好!来人,摆宴接风!……”紫王知道她一时间有些懵,也不勉强,只照着迎接贵宾之礼设宴,极其尊重。白阁主谦和温雅,谈吐恰到好处。西沂之行好像已成功了大半。
北辰独门独户被安置在南楼,风生阁一行人被安置在东边村落,遥遥相对。
入了夜,正是风生阁飞鸽传书处置各地事宜的时候。本来安静的听遥临念着书信的阁主皱了皱眉,屋外的喧哗引起他的注意——
“——你是说是不说!”鞭子声,斥骂声充斥在耳:刑求有这么困难,连鞭子都用上了?
“妖女,你打死我吧!”汉子的声音还有几分戾气,倒不像是刚硬不屈,而像是故意赌气。
“妖女妖女妖女!你哪只眼睛看着我像是妖了!”鞭子声更加密集,抽得他听着都有些胆战心惊了。
“好北辰,好姑娘……您给留一口气,咱们捉一只不容易啦!”庭月苦着脸,又不好上去夺她的鞭子。看见白云遏进来,得了大赦一般:“阁主,您来看看……”
白云遏一笑:“北辰,好玩吗?”刮一刮她的鼻梁,云遏叹了口气:“当初,鹊南楼的那个铁汉子,叫什么暗光的,活活的被你折磨死,打那以后还没有这么玩过吧……”他顺着她的手接过鞭子,“要不然,这一个也送给你,随你弄死了,好不?”这么说着,眼角的余光却斜着那个汉子,看他抖了抖,心中暗笑。
“不好!”北辰嘟着嘴:“这儿的器物根本就不全,怎么好玩!”
“那,你看着行家怎么玩就好,可不兴插手的。”云遏悄悄将鞭子给了庭月。
“他说我是妖女!”委屈的一跺脚,“他侮辱我!看我不揭了他的皮……”
妖女啊……
大概是这个奸狠机敏的小女子唯一的软肋。自打她从扶摇出来,就一直给人“妖女”、“妖女”的叫。就算是常年呆在扶摇宫中,不了解世事,她也知道“妖女”不是什么好东西。况且,《天祚?治物?奇闻》中明明白白的写着:永宁千年初,檀南有妖,祸患人心。
“呃……”云遏一时语塞,深吸一口气,缓缓问:“妖女怎么了?妖女不好吗……”“你!你!”北辰一个白眼飞过去,却像是娇嗔:“坏人!你欺负我!”
白阁主朝庭月施了一个眼色,揽着女孩的肩膀:“……妖精怎么了?妖精多漂亮啊。娇憨活泼,最可爱……”说着便出了刑房。庭月呆呆的看着两人走远,抹了把脸,许久不能回神……
北辰赌气来到东楼,扭了身子,也不理人。她见榻上摊着一本厚书,锦面,金黄滚边,不由的拿起来。“这是什么……”她还是没好气的问。
“不是不理我?”白阁主远远的坐着,自斟自饮。
到底是不足二十的小姑娘,北辰悄悄的凑过去就着他的手喝一口:“我大人大量,不与你计较。”拿着本子坐在他身旁:“这是什么?”“不会自个儿看。”异样的冷淡,他一杯又一杯的灌下去,迷了眼,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居然有些悲怆。眼角瞥着那卷书,无奈的叹一口气。
“你这又怎么了?装出这样迷茫无辜的样子,诱惑哪家纯洁的姑娘?”北辰的指尖从他的额角划下来,停在唇边:“云儿最坏,明明是你才是妖精,却总是一副纯善模样。连我都差一点点就中了你的毒了……”
“为什么是差一点点?”他欺身过去,淡淡的笑:“今晚上,就将差的那一点点补足了才好……”话音窒在她的唇角,簌簌的钻进口舌里。他的唇舌都是热的,轻轻刷一下她的小牙齿,乘其不备钻进她的口中。整个人也压上去……
“不行!不给你亲!”她偏过头去,他的吻落在她的鼻子上。“北辰!”云遏掳着她的手腕,把她带进怀里:“你跟着我也有三年了,此间你玩的那些花样,做出那种样子来给旁人看……我也不管你!你……你就没有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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