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阳楼 第二天上午，窦天和他的伙计们终于从香甜的睡梦里醒来，带着一丝挥之不去的慵懒，揉着眼睛坐在了已经为他们准备好的餐桌旁。
“尊敬的团长先生，勇敢的各位客人，”青蛙的声音不怎么悦耳，但用来提神很不错，窦天感到他的脑袋里的最后一点浑浊被这吵人的嗓音趋散了，“非常遗憾，你们没能参加昨晚为诸位准备的接风酒会。不过没关系，矮人对朋友的热情是永远不会消退的，请干了这杯酒，为我们在危难中建立的珍贵友谊。”这是他昨天准备好的词，今天还可以用。
“哦，”窦天连忙起身举杯，“昨天真是失礼了，我们还没向您道歉呢！”
“哪里哪里，我怎么可能介意呢（青蛙舔了舔昨天过足了酒瘾的嘴唇），我们现在是非常时期嘛，啊哈哈哈……”青蛙的笑声真是不敢恭维。
就这样，早餐在融洽的气氛中开始，又在欢快的气氛中进行，席间青蛙重点介绍了些暗河的情况，临近散席的时候，青蛙把土豆叫了来，嘱咐他，“这次的误会都是因为你的疏忽，好在窦天团长大人大量没有追究。但是，为了让你记住这次教训，护送窦天团长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务必要圆满完成，要是再出什么岔子，你就别回来见我了。”看着土豆点头答应了，青蛙又回头冲窦天一笑说，“我派他跟随您去前线，有他在，你们可以顺利地找到族长的驻地，能省去不少麻烦。”
窦天对这个向导正求之不得，当然高兴地接收，他对这个部长的印象分不知不觉又提高了一些。这顿快吃到中午的早餐结束后，窦天他们在青蛙的护送下来到了地下城的第三层，这里的面积不大，是矿坑的出入口，可以看到浑身矿尘的矮人们在从矿洞中向外背运成袋的矿石，一派繁忙景象。青蛙所说的暗河，正好流经矿坑附近，以前只是用来做方便的水源。青蛙喜欢游泳，以前他利用职务之便经常伙同几个游泳发烧友在这里畅游。他误打误撞地发现这条河可以延伸到东面很远的地方，而且深度可以行驶中型的船只。后来，格林山口爆发危机，不久红堡的附近也发现了敌人，战火几乎烧到了这里。族长率领矿工武装经过英勇奋战，把敌人阻挡在了两三公里之外，巧合的是，青蛙知道暗河刚好通到战场的附近，这条暗河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一条运输大动脉，青蛙因为提供了利用暗河的方案，还得到了族长的通令嘉奖，这回窦天也搭上了顺风船。
窦天和青蛙告别，带着大家登上了矮人们自制的货船，几个矮人水手吆喝着划起了浆，四艘货船鱼贯而行，向暗河的深处驶去。这种货船可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船了，也只有矮人们能把船造成这种造型。船的前后都是平的，实际上没有船头和船尾的区别，船底是用木板条扎成的，“聪明”的矮人们为了证明这东西是船而不是木筏，特意在船底的周围围上了半米多高的护栏，这样还保证了船里的货物不会意外掉到河水里去。
船只的速度不快，这种结构的船装上货物，想快也快不了。好在矮人们为了运送的方便，真的下了大功夫，他们在一些比较困难的拐弯处，安放了巨大的火把，这种火把是长明的，加上船上的火把，照明还算充足，在这黑暗的地下，这非常重要。
窦天这是第一次在一条地下河中坐船，很是新奇，两只眼睛不住地左顾右盼。他发现，暗河的两岸都是岩石构成的，地洞的顶部距河面大概三米高，可能也是坚固的岩石，置身于这里，人会感到有些压抑，不过，这里作为隐蔽的运输通道却是非常理想。
“团长先生，”土豆讨好似的凑过来对窦天说，“您看您是不是坐下来休息一下。”
“哦，谢谢。”窦天靠着一堆蒙着帆布的货物坐了下来问土豆，“土豆，你在这里做矿工多久了？”
“恩……”土豆好象被一下问住了，看来他从没计算过，“大概几十年了？应该差不多。”
“那你们的吉普森部长呢？他来的比你早吗？”
“是啊，我听说他的家族是最早到达这里的一批矮人之一，这里好象就是他家族的人发现的。”
“哦对了，我一直想问吉普森，你们的族长的名字，可是没找到机会，你能告诉我吗？”
“这个……”土豆明显的犹豫着，“部长他没跟你说过族长的事情吗？”
“他只说他在前线打仗，其余的提都没提。”
“这样啊，我应该告诉你一下，可是你不要跟别人提起，更不能说是我告诉你的。”土豆看着窦天认真的说。
“怎么这里还有什么秘密吗？好的，我答应你我不说出去，你放心好了。”
“那好吧，我相信你。其实不是部长不告诉你，而是我们的族长已经没有名字了。”
“啊！？”窦天很惊讶。
“是真的。整个矿区都知道这件事，但是大家都不愿提起，因为这可不是光彩的事情。”
“能跟我说说吗？你知道我就要见到族长先生了，我可不想因为不了解情况说错了话，冒犯了他。”
“当然，我也是这么想的。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
“来，坐下慢慢说。”窦天往里挪了挪，给土豆留出了个地方，土豆也没客气，挨着窦天坐了下来，继续给窦天讲故事，
“这件事说起来话就长了。我们红堡矮人绝大多数都属于阿格特宗族，本来我们阿格特宗族是名门望族，成员中能工巧匠辈出，在矮人各族中很受尊敬。不是我跟你吹，在鼎盛的时候，我们阿格特的匠师在镶嵌技艺上在整个多米诺大陆都是首屈一指的。后来，宗族的权利交到了现任大族长维特的手里，也就是我们将要在前线见到的那位族长手里。刚接任族长的维特据说也是一位年轻有为的英雄，不仅个人武力在他们的同龄矮人中数一数二，一手宝石镶嵌技术更是在整个部落联盟里独占螯头，阿格特因为他的存在越发兴盛。可是后来，维特族长不知怎么居然爱上了一个地精！这令全族人震惊。”听了这话，虽然明知事不关己，可是窦天也不由得有点震惊了。
土豆四外张望了一下，低头泯了口酒，继续对窦天说，“你是人类，可能对异族婚恋这种事情司空见惯了，可是我们矮人是泰坦的血脉，族人是不容许这种情况出现的，于是，于是……反正当时的情况一定非常糟糕。”看来土豆也是道听途说，对情况了解的也不详细。
“那维特族长怎么会失去名字呢？”窦天以为出现这种情况，维特失去族长的身份应该更合理一点。
“听说那个时候族长在宗族内的威信极高，很多长老都不希望他就此堕落下去，极力地要阻止维特这种疯狂的行为。可是执拗的族长就是我行我素，他身边还有一群矮人精英和外族支持他，所以当时长老们觉得非常为难。”
窦天奇怪地问，“这很不好处理吗？我不知道你们矮人的风俗是怎样的，但是我想换一个族长是可行的吧？”
“你说的也有道理，但是你不知道，阿格特选举族长最重要的条件是能够使用‘灵魂塑造’来进行镶嵌，当时整个十三部联盟里除了维特，就没有一个矮人匠师有这本事。如果要撤换他，部落里必须先找出一个有这本领的人来，可惜没有找到。”
“哦。”窦天明白了一点，“那这和维特失去名字又有什么关系呢？”
“既然无法撤掉维特族长的职务，维特又犯了企图玷污矮人血脉纯洁的大罪，长老们只好用另一个方法来惩罚维特。你知道，我们矮人的名字是可以被适合的人重复使用的，当然是那种有历史渊源的名字，象我的名字就不行。可是同时我们矮人也有一个规定，如果某个矮人犯了大错，使他那有历史渊源的名字蒙羞，那长老会有权收回他的名字，那么这个矮人就将没有名字了，这在我们看来是比失去生命更重的惩罚，不亚于失去灵魂。据说当时这件事还导致了什么动荡，使部落陷入了内忧外患，为了渡过难关，部落最后决定保留维特族长的身份，但是没有实权，同时收回了他的名字和他一直单独使用的‘灵魂塑造’。”
“那是多久的事情了？”窦天问。
“大概五百年前的事情，那时没有我，所以我只知道个大概。”
“那维特，哦不，我是说族长有多大年纪了？”
“他嘛，应该八百多岁了吧。”
“是吗，他可真是长寿。那……”窦天小心地瞧了一眼周围，只有翡翠在边给他们望风，边偷听，“那族长先生和那位地精女士最后成了吗？”
“哎，你想啊，有那么多长老盯着，能成嘛。”土豆叹了口气说，看上去他对这个结果还感到挺惋惜的，可能随着时光的流逝，新一代的矮人的世界观和价值观也在悄悄改变，只是矮人的平均寿命太长，那些守旧的老人依旧硬朗，所以新思潮的萌芽很难成长。
“后来呢，我们阿格特宗族虽然度过了那段难熬的时光，可是发生了可怕的分裂，原来追随维特的族人依旧对维特忠心耿耿，他们半强迫式地把族长拉来了海涅丘陵，加入了这群丘陵矮人的部落联盟。因为来这里的阿格特人大多是能工巧匠，顿涅斯克大酋长对他们很尊重，但是这里的宝石资源非常有限，族长就领着大家转行做了矿工和铸造匠人，勉强度日。三百年前，族长带领族人在红堡这个地方定居了下来，主要是开采和提炼赤铜矿，直到今天。”
窦天听了土豆的讲述不胜唏嘘，他几乎可以看到一位本可以大有作为的矮人族长的失落背影，为了爱情甘愿失去自己的名字，可叹啊。
“哦对了，这么说你们不是这里的土著矮人，那你们原来是住在哪里的呢？”窦天问。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只有族中的长老知道，是个秘密，连青蛙，哦就是接待你的吉普森部长都不清楚。”土豆一提到家乡情绪明显低落，“我所知道的，都是妈妈偷偷告诉我的。”
“那你把这个告诉我，不怕我说出去。”窦天说。
“不怕，我袭击你，可你只是绑住我，没有打我没有骂我，你是个好人，不会害我。”土豆对窦天倒是放心。
“好人。”窦天听土豆这么评价自己，觉得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我还算个好人吗？在地球上的时候，也顶多是做点内部帐目，合理避避税，虽然是弄虚作假，可也是没办法，行业潜规则嘛。到了这里可倒好，当上了个相当于半个土匪的佣兵，还是个头子，直接干杀生害命的勾当，我还算个好人吗？没事还得宽慰自己，这是正常的生存竞争，在这种社会条件下，没办法。”想到这里，窦天不由得冒出了一句说出来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话，“还是社会主义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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