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单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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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冽的北风终于为干燥的斯芬利大平原带来了久违的厚重铅云,自从狼牙城进入战斗的临时间歇之后,双方已经三天没有在享受过难得的温暖阳光了。赶在下雪之前,联军的辎重部队抓紧一切时间来到了距离主力部队两公里的地方。他们建立了一个临时的仓库,把秋收后从各地征调的粮食储存在里面。美中不足的是,西蒙斯公国的补给部队刚到原来预定的后方集结地,他们又迟到了。当西蒙斯满怀歉意的把这个坏消息告之卢贡的时候,卢贡将军居然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什么责怪讽刺的话都没有,只是说,“三座浮桥已经搭好,明天第四座也将完工。我们准备好渡河总攻吧。”
马卡尔这几天可忙坏了,他在监督工程部队制作云梯,现在造出了大约八百架高八米,底座配有加重石块和稳固支架,顶端装有倒钩的云梯。骑兵已经陆续过河,步兵经过重新整编,部队又从新败的阴影中走了出来,当然条件是将军们都提高了奖励的许诺。虽然们将军们的心在流血,但是看到士兵们在没有怨言的流汗,他们多少得到了点安慰,但愿一场大火没有把本该属于他们的战利品全部烧光。
与忙碌的热火朝天的联军阵地形成鲜明对比的是,狼牙城安静的就象睡着了一样。除了担任警戒巡逻任务的士兵外,其他的人都被命令休息,养精蓄锐。窦天和波鸿将军这是刻意在给敌人制造一个假象:狼牙城第一天的胜利只是个取巧的侥幸事件,守军已经没有能力再做大规模的反击了,现在所能做的只有死守待援。其实城里现在是外松内紧,伍滋已经把敌人的后勤补给状况摸清楚了,正在向窦天报告,窦天旁边坐着沉稳的波鸿将军。
“敌人很狡猾。他们在粮仓的周围布置了三层大车,而且远近都有游骑兵警戒,一旦发生危险,他们可以很快发现。粮仓和敌人的主力部队又很近,他们救援也很容易。另外,我还有个意外收获,这几天我们一直在寻找的那些石甲巨人就和辎重部队在一起。我想卢贡这么安排是因为这些家伙太能吃。”伍滋说完望着窦天,听他指示。
窦天没有立即说话,而是请教似的问老将军波鸿,“您看,我们现在所做的假象足够吗?”
“我想应该是够了。尤其是昨天,阁下派的那个阿修特输的太漂亮了。”波鸿将军由衷的赞叹着,谁都看的出,现在他是在嫉妒窦天手下有那么多特长的精兵猛将了。
“一个把戏而已,”窦天戏谑的笑着,“要不是在接受对方单挑约战的时候输他几次,敌人的士气哪那么容易恢复归来?”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开始烧荒行动呢?”老将军问。
“卢贡已经建好三座浮桥了,主力部队也过来了一大半,总攻可能马上就要开始了。我打算等他的军队一开始试探性进攻,就去烧荒。他需要赶在下雪之前,我们更不想拖过下雪。”
“同意。那么我们是否需要先给他点甜头,让他高兴一下呢?”
“我认为不需要了,他的第一波次进攻我们就可以尽情的教训他们。这样他们就会立刻把巨人调上来,我们烧荒才能更容易。”窦天很有把握的说。
第二天一早,联军主力已经做好了准备,他们已经把云梯分发到了参加攻城的各个梯队,做的很隐蔽,因为他们还不想让敌人察觉他们即将于今天开始的总攻。他们希望敌人以为他们还要做些准备,故意把那台孤零零的投石车摆在营房里。象前三天一样,联军照常派出一名勇士在城下叫战,他们要用这种容易得到的胜利继续鼓舞战士们的士气,而且还可以让敌人觉得一切还和前三天没有什么区别。
阵前的联军勇士是左拉公国的名人,他出名不仅是因为他有不少战功,更因为他曾是公国家喻户晓的一名角斗士。这家伙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狡猾和好运气,在他的决斗场生涯里未尝一败。最终他受到了左拉大公蒙比里埃的赦免,成为可以上战场的奴隶战士,大公还恩准他可以在积累了一百个人头的功勋之后选择拥有自由人的身份。于是,砍头狂人这个绰号在公**队不胫而走,联邦很多加盟国都知道这个狂人的存在。今天狂人的状态格外好,因为他知道就要打大仗了,而他离自由还差十五颗敌人的人头。在这样规模的的战中,抢到十五颗头颅是有可能的。城里不光有军队,还有平民,如果实在凑不够数的话,他也不介意在混乱的巷战里捅捅西蒙斯公国或者拉伯雷公国傻大兵的黑刀子。
今天早上卢贡给了狂人收割他第一颗人头的机会,只要把握的好,这颗头很容易得到,狂人对自己的战斗力很有信心。三天下来,他认为斯芬利的士兵都只是擅长逃跑,根本不堪一击,眼前有一颗没人抢的头等他拿,他很满意卢贡的安排。这时他正把盾牌戳在地上,对着城头做着他脑袋里应有尽有的下流动作,希望有个不堪羞辱的傻瓜下来把脑袋无私的捐给他。过了好久,他有些失望了,狼牙城依然是一片寂静,要不是城墙上飘扬的登山镐战旗和偶尔闪过垛口的盔缨,狂人都会以为城邦的士兵们一夜之间弃城而逃了。
忽然,“砰砰……”敲击盾牌的声音整齐的在城头上响起,狂人被吓了一跳,但他毕竟身经百战,迅速的稳住了心神,抬头警惕的向城门方向观望。右手拔出了戳在地上的盾牌,右手抄起了一支尖端带着倒钩的三叉戟,冲着城门抖动着他的武器,仰天长啸。联军阵中立刻群情激昂的为他呐喊助威,冲锋队的百人长们已经得到了攻击指令,只要狂人一拿下对手,立刻麾军攻城。

城门没有大开,吊桥也没有放下。一条野兽一样健壮的身影出现在了城墙上,他顺着系在垛口上的绳子飞身而下,干净利落的落在了壕沟的对岸。然后他猛蹬一下城墙,一个加速助跑,两米多宽的壕沟一跃而过,径直朝狂人冲来。那彪悍的气概,那周身溢动的彩虹一样的光环,还有那双铁钩般的利爪,让离的近的联军士兵下意识的“呀”了一声。耀武扬威的狂人被来人咄咄逼人的气势所震慑,不由得倒退了两步。他为了给自己壮胆,也为了延缓一下对手的进逼,声嘶力竭的大喝一声,
“站住,你是来应战的吗?”
冲过来的鬼面人脚步不停,嘴里只回答了一句,“我是来拿你脑袋的!”一道劲风就扑面而来。狂人毕竟经验丰富,他根本没看清戴着鬼头面具的怪人是怎么出的手,只是条件反射的一举盾牌,同时把身体的侧面转向了敌人。
还没等疯子完全调整好姿势,“咚”的一声闷响,一股强烈的冲击撞在了他刚举起来的盾牌上。一阵麻木的感觉迅速传导到他的右臂上,身子也一个趔趄,疯子顿时大惊。他在左拉角斗场混迹多年,还是第一次碰到出手如此迅捷,力量如此强大的对手。他一边咬紧牙关,拼命擎着盾牌不让它落下来,脚步快速的后退,希望拉开距离。狂人的外号叫狂人,但他的神经可正常的很,他没有延着直线退却,而是兜开了圈子。对手没有使用长兵器,拿着三叉戟和他游斗无疑是消耗对方锐气的好办法。这个办法对付一般的武者的确是有效的,可是今天这个鬼面人快的好象不是人类。狂人每变换一个后退的方向,他都能立即赶上,聪明的躲在一个三叉戟不易攻击的角度,接二连三的挥爪抓向狂人的要害。狂人吓的连连惊呼,明明披坚持锐的他却被一个手无寸铁的人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双方的拉拉队还在呐喊,但是都是后面看不大清楚的人。阵前和城头上的老兵都惊讶的忘记了叫喊,丰富的战斗经验使他们能看出些门道。狂人装备精良,但无论如何就是无法进攻,一举一动都被鬼面壮汉死死的压制。现在看起来,他的武器不仅不能帮助他获胜,还成了防碍他行动的累赘。更让大家震惊的是,狂人那面坚硬的盾牌,被鬼面人的利爪抓的火星四溅,上缘已经明显的向内翻卷。知趣的狂人聪明的放弃了反击的想法,他抛掉了三叉戟,用双手死命的抓紧盾牌的把手,迎接鬼面人的一次次暴击。他现在的目标就是在被撕下胳膊之前,逃回本方的军阵中去,敌人的脑袋他是没心思要了,现在能保住自己的脑袋已经是先知保佑了。
可是就这么一点小小的心愿,狂人也没能得到满足。鬼面人看狂人主动抛弃了三叉戟,进攻变的更加凶猛。他如同雄狮般的怒吼,双手抓住狂人的盾牌,硬生生的把盾牌从狂人手里夺了过来。狂人转身刚想跑,被鬼面人三两下赶上,一盾牌拍倒在地。接着狂人就领略了被盾牌劈头盖脑暴打的滋味,除了骨折与内脏出血,因为的边缘已经变形开裂,这面盾牌兼具了挠钩的撕裂效果,狂人身上的肉被盾牌扯下来好几条。这个本想在总攻前立个头功的壮士,这个为了自由的美好理想打算牺牲他人生命的奴隶,眨眼间就变成了一个血肉模糊的肉块。还好,肉块还是完整的,经过刚才努力,他现在离自己的战阵已经不远了。求生的**支撑着他在鬼面人凶暴的摧残之下,奋力的向那个方向爬行。按照剧情的安排,与他的性格比较吻合的表演应该是他边爬边咒骂着向自己人求救,但是这不是演戏,在这种情况下,狂人的大脑除了保持身体爬行的运动,就只顾的上保持呼吸系统的工作了。
终于,在距离联邦军最前面的士兵不到五十米的地方,狂人再也爬不动了。他的神志已经模糊了,这样也好,至少不会象刚才那么疼了。在他残存的意识里,忽然冒出一个数字——十五,然后他努力的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自己的后背。鬼面人太不给面子了,他就这么旁若无人的拧下了狂人的头,然后冲联邦军最靠近他的战士比了比中指,若无其事的拎着狂人的脑袋跑向了城墙。丢下一头雾水的猜测他这个动作的意思的联邦士兵,和不知该如何是好的众位冲锋队百人长。
“那是斗气吗?”马卡尔过了半天问卢贡。卢贡摇了摇头,他知道马卡尔指的是鬼面人身上的光环。然后他问眉头皱成一团疙瘩的古力特,大师的回答是,
“我只知道那不是魔法。”
“那么现在……”马卡尔犹豫的看着鸦雀无声的联军阵地,他们都清楚,大家被刚才的一幕震住了,太残暴了,太血腥了,太不可思议了。
名将到底是名将,他们和普通人最大的区别就是,鲜活的生命在他们的认识里只不过是一组数字,面对个位数的牺牲,他们完全可以视做自然死亡。卢贡把手向肋下一伸,金铁交鸣之声响处,他已经拔剑在手,“为我们的勇士报仇,杀啊!”
士气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即可以用胜利来鼓舞,又可以用失败来激发。惊雷一声天地动,兵随将令草随风。主帅一声令下,早已准备好的总攻就在这个前戏失败的尴尬气氛下打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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