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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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易主的魔王宫殿一点都没有变,还是那样华丽,只是穿梭其中的,不再是尤娜熟悉的暗夜精灵和高阶恶魔,而是冥王哈得斯手下雕像一般的亡灵守卫。
没有任何一点生气,完全死气沉沉的阴森可怖!
黄昏绮丽的余辉铺洒在花圃间,勾勒出它们的轮廓,折射出绚烂的光圈。
烟暝湿润的水雾在枝叶上凝成一颗颗晶莹的水珠,映照着西沉的落日。
如果一只蝴蝶是一朵花的轮回,那么我死后,又会是什么样的轮回?
尤娜站在这里,轻轻托起一片丰盈的叶子,让露水滚落在她的掌心。
忽然,尤娜感觉到一个人挽起了她的秀发。他身上溢出来的霸气几乎要把她淹没,更让她喘不过气来。还有一种奇异的力量,让她的身体发颤——那是冥王哈得斯身上的神力产生的威压。
仅仅是威压,她就不得不全力抵抗,以至于不让自己跪伏于地。
“你以前,便是住在这座宫殿里的吧?”冥王哈得斯明明是在微笑,但尤娜还是觉得他的表情是那样阴冷轻蔑,“只要你喜欢,你以后就仍然住在这里吧,或者——住到本王的寝宫之中。”
果然是这样!
其实,从一开始,尤娜就看出来了。破城那天,在城头上,她被紧紧地绑住,那时,冥王哈得斯就在旁边看着她,“桀桀”地笑着,燃着欲火的目光让她不寒而栗。
在整个魔界,尤娜的美貌无人能及,纵使神界,也屈指可数。
她想,我可以用这个方法换取哥哥的自由。
不行!
哥哥是不会同意的!
他不会看着自己的妹妹成为敌军首领的玩物。那样的自由,对他来说是一种侮辱、折磨!
“哈得斯,你是想要布都御魂之剑吧?”尤娜冷笑着,努力迎向冥王哈得斯的目光,“破城的时候,你们把我抓来,可见我带着那匕首吗?它根本不在我的手上。”
冥王哈得斯的脸色蓦地变了,握着尤娜的头发的手狠狠的箍紧了她的喉咙,尤娜的生命霎时间完全被控制在他的手中。她害怕,但她依旧冷笑着,紧咬着嘴唇,直到嘴唇渗出金黄色的血液,看着冥王哈得斯恶毒的脸:“即便是你把我杀了,我也不知道布都御魂之剑在哪儿!”
“不要不知好歹。”冥王哈得斯的手松了下来,捏住了尤娜的下巴,“即使你不说,潘多拉早晚也能找到它。像你这样的女人,我要多少有多少,不会稀罕你的。”
“随您的便。您可以随时杀了我。”尤娜嘴唇上腥甜的液体滴了出来,疼痛来自身体的每一个部位。
冥王哈得斯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声音震耳欲聋——“好啊,你不怕死,但你哥哥呢?我就不信,你也不怕他死!我倒要看看你能撑到哪天!”
冥王哈得斯一走,尤娜再也忍不住,瘫软地伏在地上抽噎起来。
‘哥哥,娜娜该怎么办?我知道你不会要这种耻辱的自由,但我不能看着你死。咱们一起长大,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清冷的月光铺在尤娜身上,她尽量蜷曲成一团,仿佛这样可以让她自己免受伤害。
是夜,猩红双月闪烁着妖异的红光。
床前的帘子无声无息地飘了起来,一串清脆的铃声在尤利西斯耳畔响起。
潘多拉款款走来,她想用巫术逼尤娜说出布都御魂之剑在哪儿。
尤娜静静地躺在床上,让头脑里一片空白。以前,她曾听父王身边的大先知提起过,这样,可以不受巫术的控制。
可是父王战死,破城的时候,大先知又去了哪里呢?难道是大先知的大预言术,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为什么又不试图阻止这一切的发生呢?
本来想让灵台清明的尤娜,反而思绪更加的乱了起来。
身体越来越轻,好象快要飘到空中,意识渐渐模糊了。
尤娜终究抵挡不住,还是中了潘多拉的巫术。
很快,她出现了幻觉。
尤娜像是回到了很小很小的时候,他们的翅膀还没有生长出来,因为翅膀越多,就代表着力量越强,所以年幼的他们还没有翅膀,魔王路西法难得的一次带她和哥哥尤利西斯去郊外狩猎。尤利西斯虽然很小,没有翅膀,但和魔王路西法长得很像,连眉宇间一丝丝英气也如出一辙。
尤利西斯骑在独角兽身上,他把她也抱上他的独角兽,放在他身前。尤娜从没被人抱得这么高,也没有翅膀飞翔,恐惧得叫了出来。他在她耳边,轻声对她说,‘娜娜,我在呢,别怕。’然后,一支附魔的利箭不知从何处急速射来。
尤利西斯把她紧紧搂在他尚还不够宽广的胸膛前,之后是他的惨叫声,最后是魔王路西法花费大量人力物力追查刺客??????还有哥哥跟父亲决裂的那一次,那一年尤娜十六岁,尤利西斯二十一岁。
修罗界的修罗王向魔王路西法求亲,缔结两界友邦之盟。已经很晚了,尤娜睡不着,在书房外听到哥哥和父王的争吵声。
尤利西斯清清楚楚地对父王路西法说,‘我绝不会让自己的妹妹嫁给修罗王那样的好色之徒,更不会让她成为政治联姻的牺牲品,如果一定要嫁,孩儿宁愿驻守修罗道,不然修罗王踏足边境一步,好一辈子保护她。’就因为这件事,父王和哥哥大吵特吵,最终断绝父子关系,哥哥一直带着大军驻扎在修罗道,直到收到冥界攻打魔界的消息,才匆匆忙忙集结百万大军从修罗道赶回,可已经无力回天。
神与神之间的战斗,不是天使可以参与的!
在冰雪封罗域的地牢里,卡尤利西斯尽管遍体鳞伤,但他的目光是那样凌厉地注视着她,他在她背后大喊“尤利西斯,你不要做傻事,我不会要这种自由的!”
最后,她的意识完全模糊了。只觉得自己躺在海上,随着浪漂流,水天相接,哪里都是灰蒙蒙的,天地一片混沌。苍茫之中,她又隐隐约约地听到哥哥的声音——娜娜,没有人会伤害你的。

几天以后,她去见哥哥尤利西斯。她决定了,尽管这个代价是如此巨大,但她别无选择。
银链已经深深嵌进了尤利西斯的皮肤,铭文烙在了他手臂的肌肉上,也烙入了尤娜的眼中。她扑上去,在他怀中抽噎着。
尤利西斯苍白的脸上终于浮上了笑容,他想伸出手,抚摩她的头发,但锁链不让他动得分毫。他拼命的努力挣扎伸手,忍受着被钉在墙壁上翅膀撕裂的痛楚,就只是想抚摸她的头发,仅仅如此而以。
“娜娜,你怎么还是老样子?不高兴就找我来哭?”尤利西斯笑得很勉强,她看到他深不见底的瞳仁中,映出的她的脸。尤娜第一次发现,她和哥哥一前一后来到人世上,相貌却是如此相像。
“是哥哥没用,不能再保护你了。娜娜,你记住,就是被冥王哈得斯折磨死,也不要委身于他,不然哥哥会恨你一辈子。”
“哥哥,那是换取你自由的唯一方法了。”尤娜的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簌簌的往下掉,溅在地上,摔的粉碎。
“娜娜,别傻了。”尤利西斯一直在对她笑,“那不是自由,那才是真正的拘囚。荆棘花王朝的子民会恨我、轻视我,我会遭千夫指、万人唾的。没有人知道我是从前的储君,但我知道,我就不会原谅自己。”
金黄的液体渗透她的连衣裙,她惊慌失措地撕开他的甲衣,看到嵌在他胸口的三尖两刃刀的刀刃,甚至他的翅膀几乎断裂。
“没事的。刀刃上面有潘多拉的咒语,我的翅膀是被冥王哈得斯亲手封印的,你拿不出来的。”尤利西斯深邃的眸子里见不到丝毫痛楚,他一直都是这个样子。她知道,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学会了掩饰疼痛。尤其是在自己面前。
一种奇异而危险的气氛不知何时向他们笼罩过来。尤利西斯眼中忽然掠过一丝怨毒,尤娜回头的时候,就看到一个妖艳绝伦的女人站在他们面前——冥界巫术最强的巫女潘多拉。
她的声音很尖细而刻薄,说话像是很困难的样子:“不要再抵抗了,把布都御魂之剑交出来吧,我可以请求冥王饶恕你们的罪行,即使你们留着它,也不会有什么用的。”
尤利西斯不说话,只是盯着潘多拉,嘴角挑起一个冷峻的弧度。潘多拉的手指微微动了动,手中的水晶球没来由地漂浮起来。
——潘多拉在念咒语!
尤娜抱着尤利西斯的腰,想要帮他分担痛苦。尤利西斯明明在颤抖,但他还在笑,对潘多拉笑,桀骜不驯地笑!
“你不是冥界之中最厉害的巫师吗?有本事就把它找出来吧!”尤利西斯大声笑起来,大先知早已经将布都御魂之剑融进了他的血肉里,除了他自己,就算是神,也找不到它。
尤娜感到莫名的恐惧,哀求地看着他,希望他不再抵抗潘多拉。在潘多拉强大的巫力面前,他们是那样渺小可怜。
“你这样抵抗有什么用?你的妹妹早晚会成为冥王的女人,只要冥王愿意,你也会成为他的奴隶或者亡灵侍卫。而且——冥王连自尽的机会都不会给你们。”潘多拉停止了念咒,尤利西斯身上绷得紧紧的肌肉松了下来,冰凉的冷汗和着金黄的血液一直浸湿了尤娜的裙子。
她仿佛看见,哥哥的翅膀似乎都疼的脱落了。
没有翅膀的堕落天使还是天使么?
显然不是,对于天使来说,没有了翅膀,就没有了一切力量的根源!就跟他们初生时的婴儿形态一样,没有丝毫力量。
“你回去吧。”尤利西斯温柔地凝望着尤娜,随后对潘多拉说,“我不会交出布都御魂之剑的。哪怕我们两个一起死,我也不会!”
潘多拉没有办法了,她转身离开牢房,又突然回头,只是对着尤利西斯嘴唇轻轻碰了碰,眼睛里闪过恶毒的光芒看了看尤利西斯,然后才走。
她的王在召唤她。
她甚至嫉妒尤娜,她的王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孱弱的堕落天使!但同时她又在庆幸,因为只有亲手杀死一个最爱的人才能解开布都御魂之剑的封印,尤娜一死,她迟早会成为王后。
尤利西斯又没来由地颤抖起来,尤娜不可思议地看着束缚着他的铁链一点一点的抽紧,镶进他血肉模糊的皮肤里。
“潘多拉刚才说了一句话??????”尤利西斯的嘴角又泛起那种尤娜所熟悉的若有若无的笑意,“她说??????她会让我生不如死的??????”
既而,尤利西斯仰天狂笑起来,“哈哈哈哈???????”
尤娜的眼泪忍不住地流下来,她一边在心里默念着:“哥哥,对不起,原谅我”,一边跑出牢房,让自己的眼泪恣睢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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