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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喀尔喀布城作为冰雪神教的圣城,彻底贯彻了冰雪神教严格自律、灭锄**的教义,整座城市除了城防和气势恢弘的宗教建筑以外,其他的房屋建筑基本上都是朴实的低矮小楼,在当初设计规划这座宗教城市的建筑家的妙手之下,所有建筑都井井有条地按照那个巨大的魔法阵神秘的线路分布,而那古朴而又不失威严的法师塔矗立中央,高耸入云,塔尖上洁白华美的冰雪女神雕像双手高抬过顶,刚毅而威严,道道闪电不停从她的双手闪出,没入她头顶上的那朵永远都不会消散的白云里面。
叶黄漫无目的地走在喀尔喀布城中央大街上,柔和的晚风扑面而来,让他多日绷紧的神经不由自主地放松了下来。由于严格的城市规划,街道旁的并没有太多的民房拿来做商铺,但是这难不倒头脑灵活的商人,在宽阔的街道两旁,摆满了贩卖各种商品的小摊,各种各样的吆喝声不绝于耳。这让叶黄想起了地球上的日子,办完一个案子,他总是喜欢到城市里面的一条老街上去逛逛,感受生机勃勃的百姓生活,让生活的热闹和温馨,洗涤掉心里因为接触了太多黑暗而蒙上的灰色。
只是,此时的他,却依然有着烦恼,因为内德维德灵魂碎片中,关于尤利娅的信息,只有有限的几个片段,他连尤利娅的相貌都不知道,凭借这样一点信息,想在这个巨大的城市中找到一个受到严密保护的小女孩,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任务,而只有完成了这个任务,他才能真正从内德维德灵魂之力的约束中走出来,做回真正的自己。
既然是圣城,那么在这座城市居住的,当然大部分是冰雪神教的忠实信徒,所以走在大街上,叶黄时不时会看见相互碰面的两个人双手抚胸鞠躬,口中呼喊:“赞美伟大的黛蕊丝!”,向对方致敬问好。正当他不由得感叹宗教对社会风俗习惯的影响之深之大的时候,心中一动,身体微不可察地往旁边挪了一下,随后,一个黑影就从他身后飞撞过来,砸到了他的脚边。
往脚下一瞄,一张极度痛苦的黝黑小脸正好仰起来,单薄的身躯使劲想爬起来,但是一声低微的闷哼后,又软软地倒了下去,那因为身体的痛苦而有些迷离的眼睛中,溢出了一股深深的绝望和默然。
叶黄发现,那衣衫褴褛的肮脏少年,两条腿十分不自然地向两边扭转,最怪异的是,他那双小小的脚上,本来应该长着脚趾的地方,却包裹了一层黝黑的角质层,让她的脚看起来更象是一双动物的蹄。
惊讶之余,叶黄突然发现,附近的人们全都躲得远远得,惶恐不安地看着摔在地上的那个黝黑少年,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而整条大街上,只有叶黄不明就里地在站在那黝黑少年的身边,旁人看着他,就象看到了正在被魔鬼拖下深渊而不自知的小羔羊。
正当叶黄准备搀起那少年的时候,一阵寒冷而低沉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外来的先生,请不要搀扶您面前的这个罪人,他已经将灵魂卖给了魔鬼,请您让开吧,我们要净化他,以免他玷污了圣城的圣洁。”
伴随着话音,一个穿着一身白色长袍的矮小老头从叶黄身旁的小巷子中走了出来,随着老头的步伐,一股阴冷的气势扑面而来,周围的人群受他气势所压,不由自主又退后了几大步,让叶黄和那黝黑少年在宽阔的大街上更加显得醒目。
看来是冰雪神教在消灭异端什么的了,叶黄听倒那老头的话,心中得出了这个结论。在家乡地球得时候叶黄毫无疑问是个疾恶如仇得警察,要是那时候遇到这种封建迫害他肯定会管,但现在莫名其妙流落到了这个奇异得世界,丝毫没有归属感得叶黄却并不向多事,因为这些天来得奇异经历,他以前得观念被彻底推翻了,现在他也不知道这少年到底是不是真的是个杀人的魔鬼。抱着这样的观念,叶黄抬脚准备走开了,走开之前,他下意识地看向那少年,本能地想向他投过一丝怜悯地眼神地时候,他地脚步又停了下来。
因为他看到,在那个少年地眼睛里,满是对自己生命地冷漠和对世界不公地愤怒,还有那深深地绝望,以及一无所有之后地心灵空洞,让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得自己,当初那个小混混开车撞倒在地,无人救助之下只有在街边等死的那个自己。于是叶黄停了下来,挡在了少年面前。
“可不可以让我带走他?”叶黄轻轻抱起那个少年,触手时的瘦骨嶙峋而毫无重量的身体,让叶黄心中不由得一痛。他向前跨出了一小步,仅仅一小步,周围得阴冷又被和熙的晚风所取代。
“不行!这个孩子已经被深渊恶魔附上了身,那邪恶的灵魂将会把灾难带给他所见到的所有人,正是由于我们的仁慈和软弱,这个躯壳的父亲和弟弟,已经被恶魔夺取了灵魂,失去了姓名,再也不能回归女神的怀抱了,只有净化掉他,才能结束所有的苦难。”那瘦小老头冷酷而坚决的回答,周围围观的人听到他的话,引起了一阵骚动。
叶黄注意到,但老头说到“父亲”和“弟弟”这两个词的时候,那少年的眼睛里闪过了一阵浓郁的悲伤和愤怒,本来冷漠无比的眼神当中充满了无穷的悔恨和自弃。也是个可怜的人!几乎下意识地,叶黄又轻轻向前踏出了一步,将少年从老头的气势当中完全隔绝出来。
老头眼神一凝,再次开口道:“小兄弟,你真的打算庇护这个罪孽深重的恶魔吗?”
“他还是个孩子!而且他伤成这样,已经无法害人的,老先生您就不能放过他吗?女神的慈悲难道就是这样散播的吗?”叶黄坚定地站在少年面前,言辞犀利的质问。
“既然年轻人你一意孤行,甘与恶魔为伍,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说起来,你身上也有一股淡淡的恶魔气息,说不定和那罪恶的深渊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如此,我只好代替伟大的女神,守护这座不容亵渎的城市了,赞美伟大的黛瑞斯!”老头显然并不是一个好说话的人物,看叶黄依然挡在那少年的身前,就没有再多劝,话音刚落,双手在胸前一环,一股白色的冻气就从掌中盘旋而出,直奔叶黄面门。
冻气一出,本来凉爽宜人的空气顿时变得寒冷无比,两人之间的地面上的青石板甚至在一瞬间由于温度的急剧变化而爆裂开来,一声短暂的破空之声响过之后,冻气就出现在了叶黄的面前,他的脸上甚至也在一瞬间凝结出了冰渣。
面对这威力惊人的冻气柱,叶黄并没有一丝惊慌,他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一下,只是挥了挥手,那团冻气就消散在空气当中,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了无痕迹、
看到这样的情况,老头冷漠的表情瞬间被惊骇所代替,刚才出手的那团冻气,虽然只是作为试探性的进攻,但是其中起码也蕴含了他五成寒冰斗气,面前这个神秘的年轻人却只是轻轻挥一挥手,就将其彻底的打散了,就算剑圣级别,都不可能做到啊。他神色一下就凝重起来,全身肌肉紧绷,做好了搏命的准备。
就在这时候,巷子里一个柔和的女声传了出来:“阿拉丁,退下吧,你不是这个年轻人的对手,还是让我来会会他吧,你好好看着,好好揣摩揣摩寒冰斗气的用法。”
“是,多谢维多利亚大人恩典。”老头恭敬地听完声音,满脸激动,他有些怜悯地看了叶黄一眼,转过身去,双手托天,无比恭敬地朝着巷子矮身跪了下去。
正当叶黄和周围的人对他这个手势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时候,巷子里面,一股威压铺天盖地地涌了过来,大街上的空气仿佛像凝固了一样,寒冷而压抑,百米之内原本站着有些不知所措的人群受气势所压,顿时齐齐跪倒在地,其中甚至包括很多彪悍的武士和佣兵,以及一些几个高阶魔法师。
叶黄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失态,以黑龙血肉重塑的身躯,天赋异禀,加之修炼的无名功法也都端的厉害,那铺天盖地的威压对于他来说,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但是发出那样威压的人,叶黄自打来到这个世界上,还是第一次遇到,他不由得小心戒备,前所未有的警惕起来。

刚刚将身体调整到最好的状态,又一股比刚才更加强烈的威压从巷子中传了出来,本来已经跪倒在地上的人们被彻底压制趴倒在地,与此同时,一个白色的气团迅速从巷子中涌出,瞬间将叶黄和老头包裹住,将地上趴着的人排斥开来,远远望去,中央大街上,仿佛多了一个白色的巨茧。
冷冷地看着白雾将周身包裹,叶黄并没有过多的戒备,不管任何障碍,他相信,只要飞刀在手,就绝对不会破不开。他心中甚至还有些期待,想看看这个弄出那么大阵仗的,到底是何方神圣。
只见那阿拉丁老头双手中冒出了一股白气,白气在双手之间盘旋成盘,随即,一个白色的身影出现在了气盘之上,那是一个身材姣好的女子,身披薄雾一般的轻纱,面覆流水一般的面纱,曼妙的身材带着一股难言的诱惑,但偏偏又无比威严,面纱中露出的一双灵动的眼眸瞄了叶黄一眼,柔若无骨的左手轻轻一招,一条白色的气旋化为一把锋利的宝剑,倒握在那如玉般洁白的手中,“阿拉丁,看好了。”那女子算是招呼了一声,身剑合一,扑将上来。
看到那女子的一瞬间,叶黄就再也无法保持心里的平静,眼前这个曼妙的女子,与内德维德灵魂碎片中那个白衣飘飘的仙子重合起来,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叶黄不禁一阵欣喜。
但他还没有来得及开口,女子已经扑了上来,凛冽的剑气已经将他脸上的皮肤割开了一个小口,鲜血又被瞬间冻住。转眼之间,女子的利剑已经扑到了面门。
冻得木然的脸没有丝毫表情,叶黄也来不及换口气,那女子眼中闪过了一丝孤寂和失望,但这种情绪甚至来不及蔓延,一道白色的光影就突然出现在她的剑尖,重重和她碰在一起,将那利剑瞬间撞得粉碎,重新化成了一团白雾。女子凌空飞舞,翩翩飞转了几圈,惊异地停在了阿拉丁的双手上。
“有点意思!”那女子终于露出了些许兴趣,又一次凝气成剑,正准备再次进攻的时候,沉默已久的叶黄终于开口了。
叶黄嘴巴迅速张翕之下,吐出了一个词:“尤利娅。”
那女子终于勃然变色,随即马上恢复了正常,瞟向阿拉丁的余光中竟然含了一股凝重的杀气。
“他听不见,放心吧。”叶黄看见那女子表情变化,当下又补充了一句。传音入密,就算在武侠世界,也并不是轻易能够破解的。
“枫丹白露大街111号,一个魔法时之后过来,最好不要耍花样,否则,让你死无葬身之地!”那女子看了叶黄几眼,将那句“你说什么,我听不懂”压了下去,冒出了一句生硬的话,白气一卷,白雾往人群中猛地一涨,然后一收,与阿拉丁瞬间消失在小巷里面。
从开始出来到迅速离开,不过短短几分钟,周围趴着的人身上就一松,随即忙不迭地爬了起来,他们一抬头,就看见叶黄怀中已经奄奄一息的黝黑少年,他们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罪大恶极的魔鬼。
估计时伤势太重,少年已经晕倒了。叶黄一只手托住少年,另一只手沿着那少年周身几条主要经脉探察了一番,那少年元气都快散了,实在不宜再承受跌波之苦,当下准备放下少年先处理一下再说。
但他准备放下那少年时候,发现周围人群已经围成了一个圈,人们的眼神恐惧中带有些疯狂,最前面的那些人手中拿着从摊位上抄下来的桌腿铁棒一类的凶器,人群很安静,只有一阵阵杂驳的去野兽一般粗重的呼吸声。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人群中,开始有人低声呼喊,渐渐的,声音开始高昂起来,最后汇成了一条浑浊咆哮的洪流,放眼望去,满是血丝的眼睛充斥了整条大街。
人群越来越近,呼声也越来越大,他们中有些人已经开始慢慢体速,小跑起来,正当叶黄四处观察,准备选择方向施展轻功飞离之时,怀里少年一阵剧烈咳嗽,醒转过来。
冲在前面的那些人一下子急刹车停了下来,被后面的人收势不住撞上前去,随后马上后退,脸上满是恐惧。
混乱人群发出的声响将叶黄怀里少年的目光吸引过去,看到周围人们的动作表情,他本来漠然的黑脸更增添了一股浓浓的绝望和伤心。
“卡卡大叔,你提着棒子干什么?记得那次你误食魔苹果,大家都想将你烧死,是我爹全力担保,找人精心治疗,你才慢慢好转的,就连你的这个摊位,也是我爹帮你找到了,他老人家虽然有锋利的宝剑,可是从来没有指向‘您’啊,他刚去世,您就这样报答我们了吗……?”
“哈桑婶婶,前年你家小贝克在城外迷了路,我进山找了三天把他抢了出来,您就这样报答我吗?”
“库提伯伯……”
“拉姆叔叔……”
“奥哈玛爷爷……”
“波莎姨妈……”
……
一个个熟悉的称呼从少年口中平静地吐了出来,很多人再也没有开始时的气势,慢慢开始后退,但是有更多人看到少年已经虚弱无比,开始围了上来,一个委琐丑陋的矮胖子喊了一声:“打死这个魔鬼,不然他会让恶魔带走我们的孩子,带走我们的财产,这是魔鬼最后的伎俩,大家不要受诱惑啊。”
在少年嘴角一丝漠然和绝望的奇特笑容中,所有人都冲了上来,刚才被点到名的那些人也赫然冲在最前面,神色疯狂,一副择人而噬的样子。
叶黄见势不妙,立即拔地而起,跃上附近一座房顶,围攻人群正准备爬墙,有人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刚才喊的最凶的那个胖子,浑身僵硬地立在那里,眼中满是恐惧,看到这中情形,周围的有人大叫一声,屁滚尿流地跑开了,随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逃跑,不到一分钟,大街上已经空空荡荡,除了一堆烂摊,就只有那站在街心的胖子,他脚下已经多了一滩腥臭。
“嘿嘿,异世界第一次点**让你撞上,看来你以后运气不错啊,死胖子……”叶黄心中笑谑了一下。
在房顶上简单点了少年几个**道,叶黄便让少年指点到他家的路。
在少年提起残存的一丝力气指引下,叶黄抱着他来到了城北的一条破旧的小巷子里。一个快要跨塌掉的阴暗的小木屋,便是那少年口中的家了。
除了指路,少年一路都沉默着,而叶黄也没有多说什么话,就算到了那少年的家,他也没有多说一个字,连谢谢都不说,进了小木屋,叶黄将少年放到由几块破木板架成的床上,拉过他的手把了把脉。刚才他在抱着少年的时候,给输了几股真气到他的身体里面去,这一输,就让他发现了,在少年的双腿的主要经脉中,蕴涵着一股暴虐的能量,正是这股能量,让他的腿部经脉畸形变大,才造成了他脚部的畸形。
仍然无声地将少年翻好坐正,手掌贴着那瘦削的背脊,叶黄调动丹田内气,缓缓输入了少年的体内,柔和而强大的真气春阳融雪一般将堵塞在少年腿部的能量溶解、净化,通过各条经脉,均匀分布到了少年的全身。
收工之后,叶黄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缓缓说道:“没有任何人接受,那并不代表活着没有价值和意义,想想你的家人,你的父亲,我想,要是你父亲还在世,他希望看到的是一个顶天立地的儿子,而不是绝望冷漠的你,要是那样,身在天国的他一定会伤心的。还有,你要知道,没有人有义务为你做任何事,人,一定要靠自己。”说完,找准了方向,继续朝枫丹白露大街走去。
少年回过头,静静看了叶黄消失在转角,过了好久,嘴角才微微动了一下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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