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奸
“驾，驾……”
长天猛地挥舞着马鞭，抽打着跨下黑马，宛如一道黑色闪电在无边旷野上疾驰而过
“小子，不，小爷，你等等我撒，俺这腿都快断了。”时迁的叫喊声从身后远远传来，长天转头笑了笑，猛地再次手中的马鞭，“噼啊”的一声脆响，黑马奔跑地更加迅猛了。
散落的长发四散飞舞，狂风在耳边不断呼啸而过，一人一马尽显纵情写意。千米身后，却是有着一个人徒步相追，此人身轻如燕，脚步轻移间千百米落于身后，及膝的草丛上，真如那草上飞一般。可是即使如此，依然与前方千余米的一人一马越来越远。
“小爷你等等我撒，俺，俺投降还不行吗？”
长天抚摸着黑马如漆的髻毛，眼中满是淡淡的轻柔，这黑色骏马是舅舅家的母马产的，由于全身都是如漆的黑色，四个蹄子却是雪白色的，于是长天给它取名为踏雪。踏雪从小就和长天一起长大，长天对它有着不一样的感情，甚至踏雪已经融入了长天的生活，就像长天的亲人一般。踏雪虽然只有三岁，但远比一般的马来得神骏，速度更是一般草原成年马的两倍。
“律律……”
踏雪前蹄猛地高高抬起，又重重地踏在草原上。长天从马上一跃而下，手中握着马鞭转身咯咯直笑。大概两次嘘嘘的时间，时迁气喘吁吁地站到了长天面前。看着长天的笑颜想说什么却又一时喘不过气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喘息了一阵，才掐着腰骂道：“乖乖，这畜牲跑得真他娘的贼快！我说，就是我们梁山一百单八位好汉，能撵上它的恐怕也只有那神行太保——戴宗了。”
“什么畜牲？！我可是管踏雪叫闺女的，论辈分，你还得喊踏雪一句，娘！”
时迁没一口气呛死，眨巴着黄豆眼盯着一人多高的踏雪，踏雪也很给面子的舔了他一脸的口水。
“哈哈哈……你不是说你偷鸡摸狗从没被逮到过吗？在这星穹大陆，能撵上你的畜牲多了去了，所以如果不想被狗撵得满街蹿的话，你还是老实点的好。”长天哈哈一笑，虽然他自己也不是什么好货，但是顶天也就偷几张卡片，比起时迁偷鸡摸狗的大案罪案还是有着一定差距的。长天牵起踏雪，继续说道：“好了，现在距离那竹叶村不过一两里，我们还是步行过去吧。”
在这片苍茫的草原上，每临近村寨前的一两里，都要下马步行进入村寨。这是草原上不成文的规矩，因为马蹄声往往让人联想起马帮土匪，会引起村内居民的无端恐慌。同时，骑在高头大马之上，也会让人感觉高人一头，留下高高在上的不好印象。
“不行了，累死俺了，这腿都快要折了，要不你也让我骑这畜牲试试？”时迁指着高大的踏雪说道，不过在看到长天喷火的眼神时，便乖乖打消了自己的念头，“那你还是将我收回卡片内恢复一下吧，我集自己全部的功力打破了卡片的束缚，现在早已提不上一丝的内劲了。”
“嗯？”长天一边牵着踏雪缓步向竹叶村走去，一边疑惑道：“卡片还有恢复功力的能力？为什么不在外界恢复呢？不会是想再次吸收我体内的灵气了吧？”
“当然不是。”时迁摇头晃脑地说道：“以前没有打破卡片的束缚，我只能从你的血液内汲取灵气，可是现在我已经打破那该死的封印了，自然不用再拘泥于你身体中的灵气。事实上，破除封印的卡片，已经能够自动吸收天地间的灵气来修补残破的封印，所以，我只需沉睡在卡片之中，便可以顺顺当当地吸收卡片中的灵气。一方面可以阻止封印的再次形成，另一方面还可以帮助我的修炼。要知道，那卡片吸收灵气的速度可是相当可观的。甚至，我有一种奇妙的感觉，仿佛这卡片在潜移默化地改造着我的身体，就像蜕茧成蝶般的感觉。”
“呵呵，沉睡久了，难免会神志不清。虫子大概都会以为自己是美丽的蝴蝶，却不知道自己其实是飞蛾生的。”长天懒得理会时迁的唧唧歪歪，他上辈子便最讨厌一大堆晦涩难懂的说教，要不然也不会总考鸭蛋，这辈子显然也不例外，“哦。那你什么时候想要出来，呼唤我便是了。”
长天轻喝一声“收”，时迁便化为一道金光没入了长天的体内。
竹叶村所在,本没有一根竹子。后来有人进山伐竹筑屋，带回了不少竹子。于是很多没有用完的竹子，竹笋便扎根于此，并且在短短的几年内便发展成一片十里方圆的绿色海洋。在苍茫的大草原上，这片绿色竹林就仿佛是一颗璀璨的明珠，散发着腾腾生机。长天很喜欢这里，不只因为清新的竹林，还因为这里宛如竹林一般淳朴的民风。
时近日中，近千户的竹屋上方，稀稀落落地飘起了几缕炊烟。长天牵着踏雪，一人一马缓步走进了村庄。
“天河水长又长，落到土里化作塘……塘中泥粘又粘，粘个媳妇好过年……”
耳畔依稀响起儿童稚嫩的声音，心中早已模糊的童谣逐渐清晰起来。长天嘴角勾勒起一道美妙的弧线，这是他儿时玩一个游戏时最常念叨的歌谣，而这个歌谣也正是他所编的。停下脚步，转头看去。
“长天哥哥，长天哥哥……”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花布长衫，涂满了蜡黄的泥土，不但是身上，就是手上，脸上也满是稀泥。就是这双满是湿泥的手，一把攥住了长天的裤腰带，小女孩抬头看长天，笑嘻嘻地说：“竹子一听到马蹄声就知道是长天哥哥来了，长天哥哥的马铃最动听了。”
“呵呵。怎么样，竹子，今天谁赢了？”长天并不反感小女孩的脏手，摸了摸竹子的羊角辫问道。
竹子一听便撅起了小嘴，气哼哼地道：“唐家俩小子赢了。都怪胡木真，他，他今天的天河之水太少了，还不够竹子粘一个小人的。”
长天笑着转头看向蹲在一边的男孩，男孩原本一脸的痴笑顿时收敛，耷拉着眼皮不敢看长天，满是湿泥的手正在泥堆里划着圈圈。长天哈哈大笑，上前摸了一下男孩的蛋蛋，问道：“胡木真，莫不是爹爹不让你喝大碗茶了，现在天河之水和的泥连一个媳妇也捏不起来了？”
“我才不要媳妇咧。”小男孩嘟着小嘴说道，手中狠狠抓了一把湿泥在手里，抬眼气道：“谁再笑话我胡木真，我就抹花他的脸。”
“哈哈哈……”长天站起身，看着胡木真的泼皮相，倒是觉得和当年的“丫蛋”一个样，不由哈哈大笑。
“长天哥哥，长天哥哥。”又有两名男孩扑到长天身上，柔声叫着，争先恐后地把自己手中的泥人递给长天看，“我的泥人捏的最好了，长天哥哥你看，像不像丑媳妇？”这两个狗犊子正是那唐师傅家的宝贝儿子，双胞胎，大的叫唐大牛，小得叫唐二狗，暂无唐三，个个养得跟那草原上的野狗一般壮。
“我看看。”长天看着眼前的两个一模一样的男孩儿，笑得更来劲了，接过唐大牛的泥人仔细观瞧，“不错，不错，就是还不够丑，要是捏的再丑些就好了。”
大牛接过泥人，脸上依然带着傻笑。二狗在后面急了，“我的呢，我的呢，够不够丑？”
“唔……”长天眯紧了眼，仔细观瞧，良久笑道：“丑是足够丑，但是瞧这模样，哪是丑媳妇，分明是你爹爹唐老爷子嘛！”
“咯咯……”
“哈哈哈……”
众人笑成一团。竹子凑上来说，“要不是胡木真一蛋不敌二卵，我捏得泥人可比唐家俩小子好看多了，你瞧，二狗还给他的媳妇捏了个蛋蛋呢，笑死人了，咯咯。”
“胡说，媳妇本来就有蛋蛋。”二狗骂道。竹子嬉笑道：“竹子又不是胡木真，怎么会‘胡’说呢？不信你问长天哥哥，媳妇有没有蛋蛋。”
长天看着这群六七岁的孩子，不由一阵苦笑，虽然自己也才十四岁，但是加上前生“丫蛋”的七岁，已然是二十周岁的思想了。但是显然，二十岁的思想还是不能胜任这群犊子的孩子王。长天挠了挠头，一本正经地说道：“这个问题太深奥，一般深奥的问题都要去问娘……大牛，二狗前面开路，杀向你家。”
“噢噢，哦哦……”两个犊子兴冲冲地直奔自家院门而去，长天牵马紧随其后。
唐家庭院在村中央,是个大院子,分内外两层。这都是唐家老爷子的“功劳”，靠着奸商本质尽干些压榨纯朴村民的勾当，还养了不少咬人的“狗”，自此便无人敢不服他唐老爷子的手段。
来到唐家堂院，没在庭院里看到唐老爷子，倒是在堂院外的竹林里瞅到了唐老爷子，这夯货正提着个裤子哼哧哼哧地往外走。不用想也知道，这货色又是去给竹林施肥了，按他的话来说是:循环利用，可持续发展。精打细算到了这个地步，想不发财都难吧？
“唐师傅，慢着点，您要是摔了一时半会儿可爬不起来。”长天瞅着唐老爷子唐老鸭般五短的身材，打趣道。唐老爷子显然也注意到了长天，不在意地回道：“风家小子，又是给你娘送织物来了吧，你快快屋里歇着，我去拿笔墨账本来。”
在屋内坐定，唐老爷子开始清算起长天送来的织物。
“唐师傅，我娘说了，请您这次多收一些织物，好换些现钱给我。我那舅舅家的表姐过几天就结婚了，急着用钱，嫁的是城里有钱的大家族，事成了顺便也给您带件狼皮裘袄，只当孝敬您的。”长天抿了一口茶，按照娘亲的嘱咐说道。
“唔……”唐老爷子将包裹内的织物清点完毕，缓缓说道：“比预定多了二十件，手工也就‘马马虎虎’，你要知道我这可是小本买卖，货多了卖不出去还得掏自个儿口袋里的钱填上。要不是看在你娘亲手工好，我也不会把我的货都给你娘亲做。”
“嗯，放心好了，您的好我和我娘都记在心里。”
“你那表姐要结婚了呀，看在我和她父亲摔跤没赢过的份上，就给你换些现钱吧，只当送个红包。”唐老爷子包了四两银子，塞在长天手里。长天心中冷笑，五十件织物理当给五两银子，这胖子只给四两还说是给的红包，难道这混球认为长天和娘亲是免费劳动力？不过长天显然没有耐心和他理论，这厮整一个面善心恶的奸商，长天腾地站起身，冷声说道：“唐师傅，这个月的专利费是不是也该结了。”
“什么专利费？”唐师傅此时的笑脸就像某个方便面上的康师傅一样单纯。
“就是泥人的专利费，莫不是生意不好，又让你唐师傅自掏腰包了？”长天之前曾帮唐师傅的布店想出一个赚钱的好创意，就是之前唐家俩小子所做的，尿尿和泥捏泥人，然后把捏好的泥人用火烤干再用布做成小衣服穿上。这个创意是来源于长天的前生，也就是俗称的玩偶。这别小看了这玩偶，这玩偶在草原上的盟重城里可是卖疯了，就是在小村镇中也是开启了多家连锁。其中最受欢迎的玩偶形象，便是那穿着开裆裤蛋蛋奇大的邋遢少年，衣服上还绣着“十九秒”的商标。本以为能和唐老爷子来一个强强联合，长天出创意，唐老爷子出钱生产。可是没过多久，唐老爷子便将长天甩了，一个人独享果实，给长天的唯一好处，便是许诺送一些织物给长天的娘亲加工，赚个手工费。
老奸巨猾，一语中的。
“哈哈，那个……今天天气不错，长天小子还是早些回家吃饭罢。莫让娘亲等的急切了。”唐老爷子显然不买账，朝着里屋呼唤着下人：“小瘤子，王麻子送客。”
两个凶悍的下人闻声冲进屋来，一个头长肉瘤，一个脸开麻花，冷声道：“走吧！”
头生异象，非仙即鬼。这两人显然不是仙，而长天一向不敢跟鬼斗。所以“哼”了一声甩衣而走，临到庭院门口，陡然回身冲着小瘤子和王麻子竖起自己的中指，骂道：“你妈妈真坏，放你出来吓人！”
还没等两人发怒，长天已经牵着踏雪，一溜烟消失不见。只是身后远远传来唐家婆娘恶狠狠的叫骂：“小兔崽子，老娘抓着你非得扒了你的皮，敢开你家姑奶奶的玩笑，唐胖子听着，以后别给这小兔崽子家送手工品，饿死这兔崽子一家，气死老娘了……”
长天肯定那唐家俩傻蛋，一定是去问他们娘亲那个“深奥”的问题了。想到那滑稽的场面以及唐家婆娘气急败坏的神情，长天不由舒畅地开怀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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