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撕裂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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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加油!”
市的新建的体育馆中声音鼎沸,可容纳二万人的主体建筑竟座无虚席。
这里正在举办一场全国大学生运动会,数十高校的体育健将济济一堂。
此刻,百米跨栏的比赛正进行的如火如荼,随着一声枪响,十来名学生运动员如同开闸猛虎,迅速沿着规定的路线跨越道道障碍。
其中一名身穿红色运动装的学生很快引起了众人的瞩目,他正以极其标准的跨栏动作,飞跃在跑道中,对手很快被他拉开了距离,矫健的身姿看起来像是一团跳动的火焰。
坐台上的学生们无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哇,好快。他是谁?”
“好帅,除了刘翔,就属他最帅了!”
“他的动作很专业啊,喂,你们发什么花痴,是我们学校的么?怎么从来没见过他?”
“连他也不知道,S大的十项全能,公认的体育健将,而且听说学习成绩还十分的优异,S大居然出了这样一个人才,他们的校长简直拿他当成宝了。”
“这么牛逼?”
“可惜不是我们学校的,否则我定要死追他。”一名带着厚厚眼睛的女生说道。
“追你个头啦,他可是有名的古怪,平时除了运动就知道读书,大三了也没少女生向他暗送秋波,结果送给他的情书被原封不动退了回去,竟连拆封看看的兴趣也欠佳,高傲孤僻到连个朋友都没有呢。”
“他不是有毛病吧?”
“谁知道呢。”
“你们这就不知道吧,我听说他家非常贫苦,那些小山村出来的都是这样,哪里像你们,将大学视为游乐场,他们拼命读书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摆脱贫穷。”
说话间,突然全场安静下来,随即纷纷发出惊呼声。
“怎么了?怎么了?”
“不知道,他突然晕过去了。”
赛场内,之前成为众目焦点的那学生运动员晕倒在终点线上,全身不断抽搐着。
死亡等于幻灭,等于和周围熟悉的一切永别,这是任何一个人都害怕发生的,当然其中也包括周治。
有所不同的是,对于周治来说,死亡是可以预见的,并不是他拥有什么特别的能力,而是他患有脑癌,医生告诉他,他的生命只剩下几个月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周治整个人都呆住了。他的父母都在远方的小村镇里,一辈子老实巴交的父母含辛茹苦地扶养他成才,企盼着儿子能够出人头地,他怎么忍心将这个噩梦带给他们,怎么忍心让他们去承受这撕心裂肺的痛苦,怎么忍心让自己再一次成为他们的负担。
于是,他决意将不幸独自承当,冲着父母居住的北方磕头,然后背起行囊,踏入了深山老林。
他希望远离尘世的烦嚣,孤独地游弋在山野,以自己的方式等待死亡。
这是他第一次毫无顾忌地挥霍光阴,不再担心紧张的考试,无须担心未明的前途。
可笑的是,森林内并不是个理想的归宿地,尤其在人烟绝迹的区域,蛛网密布,蚊子肆虐,不仅没有超凡脱俗可言,行走当中简直活受罪,这将他最后一点情绪都破坏殆尽。
他苦笑着来到了一处断崖,看着下方深不可测的沟渠,默念了一句:如果有来世,请老天别再这样作弄我,让我轰轰烈烈地活一回吧!
闭上眼睛,纵身跳崖,身影刹那被下方的迷雾给吞噬。
四周寂静的可怕,奇怪的是耳畔连风声都听不到,像是进入了一个极度封闭的空间,身体下沉却没有那种翻江倒海激烈的悬空感,就像是穿梭过层层薄膜的阻碍,他不由睁开眼睛,发现四周空间大的出奇,布满了五颜六色扭曲的光带,如同万花筒般光怪陆离。
他撞破的就是那些光带组成的壁障,不停穿越,宛如永无止尽。
他猜想,如果这只是幻觉,那么应该是他最后的幻觉了吧。
念头刚刚闪过,就从这个奇异的空间跌了出去,摔在了地上。
地面全是枯枝败叶,出乎意料的是,虽然他被摔的七晕八素,却没有死去,清醒过来后,摸摸身体也没缺胳膊断腿,甚至毫发无伤。
他呆住了,从悬崖往下几百上千米的高度,无论如何不可能不死,难道病症已经让自己的神智错乱,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幻觉么?
他打量四周,自己果然还是在森林内,由此可见,起先的跳崖完全是臆想出来的,他捏拳狠狠敲了敲脑袋,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自怜。
自杀也是需要勇气的,死过一次,就没有了太多冲动,于是漫无目的在森林内信步而行,这时候却意外的发现,自己竟无法辨识森林内的植物,无论是那些参天巨树还是满地的鲜花野草,都长得怪模怪样,几类草本他倒是瞅着眼熟,仔细一想才发觉那竟是出现在考古化石相关的书籍内。
霍然抬头,四下观望,只感觉山野间的景致充满了原始的气息,和自己来时的森林有着本质的区别。他并非植物学家,可毕竟还不至于混淆它们,这里的状况完全超出了他所知的范围。
几只长满疙瘩,尖头窄眼的小动物在灌木丛中冒出了怯生生的脑袋,口中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紧接着,头顶上方传来咔咔的声音,几支身体细小,长有薄翼和犄角的生物贴着树枝掠过,模样仿似蝙蝠,又大为不同。

它们的出现则完全粉碎了他引以为傲的学识,这让他震惊万分,这里的一切让他有种置身于史前世界的感觉。
他原本踏入的深山老林虽然人迹罕见,也不过是块未开发的旅游区,早被考察队给勘查得一清二楚,不可能有太多出乎意料的东西。
现在唯一能够解释的是,他脑袋真的坏掉了,之前是出现跳崖的幻觉,现在又出现史前景象。他放身大笑,转而又哭泣起来,哭完又笑,笑完又哭,反反复复多次,连他自己都觉得神经不正常了,不过这些他都不在乎了。
折腾了半天,饥饿感袭来,肚子咕咕直叫,他也懒得去理会这里是哪里,从背包内取出一条巧克力,撕开包装,大嚼了起来。肚子垫了些东西,身体感觉暖暖地,竟有种幸福的感觉。突然间他有种明悟,自己都快要死了,何必跑到这深山内活受罪呢,即便剩下的时日无多,也是属于他的生活,秋虫夏草何其短暂,也不见得它们心有不甘,他更该善待这最后的时光。
相通了这点,他决意返回城市,好好地体验生命的美好。
踏入森林的时候根本没想过回去,因此根本不分东南西北,他定了定神朝着某个方向而去,心情此刻已经平复,也就多了些游览的心思,沿途行来,越发觉得惊奇,这里像是保持完好的原始生态圈,各种奇形怪状的飞禽走兽,难以言状的草本植物,而这些他自问不是自己能够凭空想象出来的,要知道幻觉也是从现实存在的事物内演化出来的。
他开始怀疑自己所闻所见都是真实存在的,但这又怎么可能?
森林内光线永远是昏暗阴沉,只有偶尔有束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洒落下来,让他明白尚属白天。就这样,他一时迷惑,一时感慨,走了约莫一个时辰,他来的时候尚属春天,身上仅穿了件衬衫和夹克,没想到这里的气温这么低,寒意阵阵袭来,心中明白一旦天色全黑,林内将会变得更冷了。
就在这时候,耳边听到一阵皮鼓声隐约传来。前面有人!他心中一喜,迈开大步就往前而去,这才发现前方原来是个凹地。拨开厚厚的草帘,顿时阳光刺眼,好一阵才适应过来,向下望去,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缘,外面是块好大的沙地,而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蔚蓝色的海洋。
细柔洁白的砂子乍看之下宛如云雪,当中生长着几株笔直的黑色树木,枝杈如剑似戳,看起来极不协调,而加让人目瞪口呆地却是沙滩上那座座高耸的巨型海螺壳,每个都有数米之高,周治相信天底下再也找不出比这些海螺还大的贝壳了。
墨绿色的海螺壳在阳光下反射着晶亮的光泽,这些海螺摆列成圆形的圈子,在圈子内有数十个绿色的影子在忙忙碌碌,由于相隔太远,看不清楚模样。
那是些什么?难道这也是幻觉么?周治弄不明白状况,只得归于幻觉,要知道他所处的位置可是内陆,怎么可能会出现大海呢,这简直太荒谬了。
念头转来转去,心中倒没什么害怕,于是挪动身体,朝着崖下攀去,他所站立的位置相距下方不过十多米,是个陡峭的斜坡,其间还有许多可供攀登的地方,这对于他这个攀山运动爱好者可说毫无难度,很快就攀下十来米,然后纵身一跳就落在柔软的沙滩上。
耳边传来的皮鼓声更加急促了,周治心中十分好奇,朝着那处方向走了过去,站在下方,那些海螺壳看起来更显庞大,也因此遮盖了他的视线,待得他抵达了其中一个巨壳之前,鼻中闻到一股酸腥的味道,像是某种腐烂了的海生物,他伸手轻触贝壳的表面,发现它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光滑,反而有些粗糙扎手。
他犹豫着踏前一步,在贝壳前面找到入口,上边居然有块不知是何动物的皮毛半掩,光线受阻,里面有些幽暗,隐约可见一些白森森兽骨搭建成的凳椅,地面上同样铺设了兽皮。
这也是幻觉么?周治头皮有些发麻,自己真是无可救药了,怎么会出现这种幻象呢……他正自发呆,皮鼓声戛然而至,随即一个尖锐高亢的声音吼叫起来,他毫无准备,被吓了一大跳。
刺耳的吼叫声并没有停止下来,而是极有节奏地响起,他听上片刻,发现那声音看似如野兽咆哮,实则存有诸多变化,音节顿挫,鲜少重复,突然明白过来那是种语言,只是他从来没有听说过。
这一下他可真正有些发蒙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想象力会如此丰富,难道说自己所见所闻并不是幻象?这里存在着一个被遗弃的部落?这怎么可能?他不敢造次,伏低身子,绕过几座贝壳,靠近那中心地带,从其中一座海螺后探头朝外望去。
他没想到的是,这一眼竟差点将他吓得魂飞魄散,他更没想,到这一眼竟会成为他这生的转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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