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少年烦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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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日的清晨,微微有丝凉意这时的护国公府内,一片祥和宁静。可是在这么一片祥和宁静中,总是偶有些许不和谐的音律掺杂进来,可是来往的仆人无人在意,看起来,他们早已经习惯早晨的这不和谐音符,个个都在有条不紊,认真细致地做着手里的活。
“腰杆挺直了!”冰冷的男中音,显示了说话之人的个性。
“给我抬起来,听见没?”
“师傅,一个时辰还没到吗?我感觉我都蹲了三个时辰了。”晨光下,那是一个脸旁渗着细小汗珠,扁嘴微翘,身体略显单薄的八岁小男孩,一看之下并不出众,可是再仔细看,你会发现他的特别之处,没错,就是眼睛。虽然表情上忍不可耐,甚至于感到隐约的怒意,可是眼中却闪着独特的光彩,居然给人以坚毅的感觉,八岁的小毛孩,怎么会让人生出如此感觉呢?
易辰虽然不明白为什么每天早晨自己都要接受如此严酷的训练,甚至于师傅为什么如此严厉,他都不明白,但是他小小的脑袋里却有着一股倔强的劲。嘴巴上,他会叫叫嚷嚷,可是动作却依然标准。标准的定义可不是摆好姿势就算标准了,所谓的标准可是指同一个动作在一个时辰内维持不变的标准,对于大人来说尚且不易,更何况是只有八岁的易辰。
“少咯唆,再说话我就多罚你蹲一个时辰,反正我有时间!”这个声音的主人自然是易辰现在的师傅,而这个家伙的名字却和他冷冰冰的声音很搭调,真不知道是不是他父母有先见之明,给他取了如此般配的名字。这人就是易天军中第一大将,十万精兵的统领,曾经单骑闯敌营,斩敌首于帐中,独骑而归,却无人敢拦,身中数刀,却依然不败的冷寒风。
“……”撇过小嘴,虽然很不服气,可是聪明的易辰却不敢再出声,因为他知道,他这个师傅可是言出必行的。
看着易辰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冷寒风却是挺满意的,这小家伙毕竟才八岁,这时候的孩子多半贪玩,而定性不够,虽然易辰也好玩,但是该做的事他还是会按照要求去执行,虽然也许他不明白这么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可是对于大将军的命令他还是能遵守的。就如此刻,普通的孩童估计要喊爹娘或者耍赖皮了,那哭哭闹闹是免不了的,但是小易辰却乖乖闭嘴了,往往很多小孩子有冲劲却不能成大气,只因为不会忍,而易辰这方面明显已经不必担忧了。
亭中远远看着儿子咬牙坚持的画面,易天实在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欣慰,可是却依然有些苦涩。
“将军。”原本正在教导易辰的冷寒风,不知何时已经来到易天身后,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就默默且笔直的站着。
“寒风,这三年来,辰儿的教导多亏有你在,要不我真的分身乏术。”易天并没回头,语气平缓地说着,但是细心的人总会发现,这个本应意气风发的将军,此时不知正在承担着什么,异常疲惫。
“将军,其实小少爷真的很努力,也很聪明。”
“这点我知道,可是天赋这种东西不是努力和聪明就能弥补的,原本我还希望,辰儿能在十岁前习得家传功法第二层,因此特意在他还只有五岁时候,就开始训练和培养,可惜啊,可惜。。。哎,如果上天再给我十年的时间,我起码能保证,就算辰儿不能成为完全领悟第二层的奥妙,但是在危机时刻依然拥有足够自保的能力。”
“难道?……将军,你已经决定动用最后一步了?”对于易家的事情,做为易天最信任的部下,大概的情况冷寒风还是知道的,正是因为知道其中的厉害关系,所以平时的训练才会格外严格,毕竟老话说得好,严师出高徒。
抬起头,看着无云的明媚蓝天,可是易天的心中却是灰暗无光。
“我还有其它的路可选吗?”易天抛出了一个疑问,但是似乎并不是在问身后的冷寒风,而是在问一望无际的苍茫,问着心中最后一丝奢望。
背后的冷寒风无言,因为他明白,事到如今就算易天再不舍也要做出决断,一味的安慰反而是种伤害。所以,他选择了沉默。
“好了,不说这个了,你先随我进书房吧,我有点事要交代你办。”收回飞远的思绪,稳了稳内心的焦躁与不安,易天转过身,此时的易天不再是刚才那个充满无奈和心酸的父亲,而是当今帝国第一将军,威严而挺拔。笔直地朝着书房的方向大步走去。身后的冷寒风也不敢怠慢,立刻紧随而至。
厄……他们不觉得自己忘记了什么吗?也许当人的心中装满了心事的时候,可能总会这么不小心忘记一些非重要却必要的事情吧。
“爹……师傅……你们怎么就这么走了,那我呢,我还要继续蹲吗?”烈日下,小男孩绝望的呼唤似乎毫无用处,因为他呼唤的两个人,连影都已经瞧不见了。不过虽然如此,那半蹲的瘦弱身影却依然在坚持,直到两位大将军谈完公事出来,才猛然发现几乎虚脱的易辰。
双手交叉枕于脑后,易辰仰躺在床上,可是却毫无睡意。夜幕中,易辰睁着眼睛,看着屋顶,发着呆,想着事。
“我做得还不够好吗?爹,你到底希望我怎么做?”苦着一张小脸,无奈的表情让这个原本应该快乐的小男孩,多了一丝愁容。
很多时候,很多人,在保护家人的时候总会忘了去说明和解释,他们总是自以为是的觉得,只要不知道,那么日子还是照旧,家人依然能够开心地生活。可是这些人往往低估了亲人之间敏感的关系。一点点的转变,如果只是几天,或许不能让人发觉什么,可是三年的转变,就算再迟钝的人也会有所察觉,虽然易辰只有八岁,可是他已经是个会独立思考的聪明小子了。

他还记得,以前的父亲虽然威严,但是偶尔在自己表现出色的时候总是不会吝惜给予自己夸奖,和笑容。对,就是笑容,没有夸奖不重要,可是,三年了,这位父亲没有再对自己的儿子笑过,哪怕是一丝微笑,也没有。如果,父亲从来没有笑过,那么也许一切都很平常,那么易辰也不会独自苦恼,只当父亲不会笑就好了。可是,父亲的笑容是从三年前消失的。刚开始的时候,父亲望着他的眼神,让他感觉到父亲浓浓的期望,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渐渐的,那种期望看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失望。正因为如此,易辰才会如此努力,就算不喜欢,就算很厌烦那些枯燥的练习,可是,易辰为了让父亲满意,为了让父亲对他再露出笑脸,他咬着牙,去忍受,去做到最好。可他不明白的是,为什么?为什么他那么努力地去表现之后,他父亲的愁容一天却比一天更深?难道他做得还不够好吗?
三年前的那个早晨开始,就那么突然地,易辰的生活就完全被改变了,他的作息表里再也没有玩耍这两个字的存在。那年易辰才五岁,天未亮明,还窝在被窝里做着美美梦的他,只感觉浑身一冷,身上的被子,却不知去向。当他搓着迷蒙的双眼,半睁开的时候,愣是被眼前表情如冰的男人吓到了。那个男人,没有说话,长象也不凶狠,就那么直挺挺地站在床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的男人,让易辰不自觉地感到一阵寒冷。
“我叫冷寒风,从今天起是你的师傅。”在冷冰冰,干巴巴地说完这句算是介绍的话语之后,这个冰冷男,直接就伸出手,抓住了易辰的后领,如抓小鸡一般,把他从被窝里拎了起来。也不管易辰的吃惊,也不管他的喊叫,更不管他没穿外衣的寒冷,就这么无情地把易辰了房间。“魔鬼师傅”这是小家伙开始给冷寒风起的外号,但是冷寒风却装做不知道,可是随后的加强版训练,小易辰却深深体会到了‘祸从口出的真缔’。不过,随着一天天的长大,小家伙也学乖了,他开始知道,和这个师傅做对,吃亏的绝对是自己。而渐渐渴望得到父亲的欣赏之后,易辰学会了忍受,学会了遵从。现在就算师傅不在旁边看着,只要布置的任务,他都会努力去完成,甚至超额完成。
每天上午接受冷寒风几近残酷的训练后,到了下午易辰依然没有自由的时间,因为家里请来了一位八十几岁,胡子花白,衣服皱皱的,显得古板异常的老师,来给易辰上课,而内容并不是简单的识字,居然还包括了生涩的千字文,全然不把他当成个五岁的孩童来教。晚饭过后,并不代表一天的结束,易辰还要到父亲的书房去看书一个时辰,别以为只是单纯的看书,以为就可以偷懒了,因为时不时地,易天会随机对他进行抽查,询问关于看的书籍的名字,大致理解的内容,如果答不上来,那很好办,一个时辰就会变成两个时辰,依此类推。艰苦,单调,枯燥,乏味,这就是易辰三年来一成不变的生活。
“哎~如果明天我蹲两个时辰,父亲会不会开心一点点呢?”易辰很单纯地想着,他始终认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而惹恼了父亲,如果自己做得更好,父亲也许会对他刮目相看了吧,明天应该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夜很深,露很重,可是这个夜晚,护国府里深夜未眠的又何止易辰一人?
“夫君。。。我们,我们难道不可以再等等么,也许,也许。。。”轻咬下唇,柳月原本清明的眼眸,如今早已蓄满了雾气,后面的话她始终无法说出,因为她心里明白,事到如今,已经没有也许了。
“别再自欺欺人了,如今的状况,我们晚一天下决定,那么我们连最后的希望都将失去。如果还有其它的选择,你认为我忍心做出这个决定吗?”易天眼睛布满了血丝,而两条眉毛拧成了一条直线。
“可是,我真的舍不得啊!”右手捂着左胸,那针扎般的心痛,令柳月痛苦不已。
“明天,我手中最后一支军队将调离帝都,到时候,我们全家的命就已经捏在人家手里了,而那时的我们只能接受,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了。”
“逃吧,要不我们逃到别的国家吧。”柳月突然拽着易天的手臂使劲地摇晃起来,充满希望地盯着易天。
“逃?我们能逃到哪去?你认为哪个国家敢收容我们?又有哪个国家甘愿冒着接受应龙帝国疯狂打击的危险,而帮助我们?月,别挣扎了,该做的我们都做过了。”紧紧握住柳月的手,安抚慌乱的妻子,这是易天现在唯一能做的。
“呜~为什么?他不肯放过我们!”靠在易天的胸躺,这个柔弱的女子,早已泣不成声。
看着妻子泪流满面的素颜,易天心如刀绞,他恨自己没有能力保护好自己生命中最爱的人儿。“我本无野心,奈何君不容我,易家的祖先啊,我们遵守了千年的约定,怎换来如此的下场?我易天真的不甘啊!”右手揽着柳月无骨的身躯,易天宽大的额头紧抽着,下鄂顶着妻子的秀发,心中的愤恨久久难平。
而此时,还在幻想博得父亲一笑的易辰,还不知道,他的命运将从这一刻悄然转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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