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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圆月亮挂在天上,就像一个两面黄的巨无霸肉饼。
武金宝、阿爹和小黑狼围着桌子吃饭。武金宝坐在阿爹腿上,小黑狼趴在武金宝的小板凳上。小黑狼埋着头呼噜粥,羊血可真香啊。
阿爹把肉都盛在武金宝碗里,也放几块给小黑狼,自己吃萝卜和韭菜。
“爹,吃羊肉。”武金宝夹一大块肉饼给阿爹。
“爹是大人,不用吃,囡囡吃了长得快。”
“爹吃嘛,二爹说多吃肉才有力气干活儿。”
扑通,两根筷子从天而降,掉在小黑狼的粥碗里,溅了他一脸羊血沫子。
小黑狼最恨吃饭被打搅,学着成年狼的样子,低沉地嗥着,表示严重警告。
“呼噜噜噜,老妖怪你抽风啊,不会拿筷子就别拿,跟小爷我学学怎么使舌头舔!真是,笨得没药医啊没药医!”
其实金宝的阿爹看上去并不老,可居然连武金宝都活了七十二个月,小黑狼就觉得她爹还不死,铁定是个精怪。
他一面骂,一面抬眼凶悍地瞪金宝爹。
武金宝从阿爹膝上滑下来捡筷子,顺便跟小黑狼对瞪,嘴一张一张的。那个口型是:
“不许骂我爹爹,否则捏爆你的小鸡,让你做天下第一太、监、狼。”
而今小黑狼觉得,让这臭小娘捡到自己实在是狼生最大的错误。
金宝儿跑去厨房洗筷子,又扯嗓门问。
“阿爹阿爹,大爹二爹几时回来?我想他们了。二爹说,等到树叶子落了,就带我去吃烤全羊。”
耶,烤全羊!
小黑狼口水泛滥,一条大河啊波浪宽,风吹那个羊肉啊香两岸~。
“喂,老妖怪,往后不骂你了,带我一块去,好嘛、好嘛?”他抬头眨巴眨巴眼看金宝爹,为示友谊,还特地摇了两三次尾巴。当然,幅度很小很小,狼可是有尊严的。
可金宝爹的眉头紧紧皱着。
“他们去关外打老虎,要很久才能回来。”
“树叶落的时候能回来吗?”金宝儿从厨房伸头出来问。
“不能。”
“过年呢?”
“也不能。”
“那,我过生日的时候就回来了吧?”金宝儿跳过来抱着阿爹脖子使劲蹭。
阿爹看这架势,只好点点头。
金宝儿可高兴,又唱又跳,还用小肉手去摸她爹眉心。
“阿爹阿爹,不要老皱着,会长皱纹的。笑一下笑一下。”
小黑狼坐在桌子脚边嗄冷气。
“臭小娘,你爹骗你的,猪啊。”
武金宝赶忙揪着他尾巴拖到厨房去。
“瞎话,我爹才不骗人。”
小黑狼傲慢地抬起包着破布的左前腿。
“啥都逃不过狼鼻子。你爹从头到脚,每一根头发丝儿都往外滋溜溜冒着谎臭。”
“不信,打你!”
“不露一手你也不知道。”小黑狼耸鼻头闻了一阵。“坐这等着,待会自有人送肉上门请咱们吃。嗯……带小孩的女人,浑身猪油味,知道了,是白家老板娘。”
还没到一柱香时分,小路尽头出现了娉娉婷婷的少妇身影。头插一点金丁香簪子,青袄红裙,挎个油汪汪的竹篮,后边跟着个光**小厮。
武金宝佩服得不行,抓住狼爪子猛晃。
“小串,再帮我闻闻大爹二爹啥时候来。”
小黑狼白眼一翻。
“我从没嗅过你那俩傻爹,闻不出!”
金宝儿失望地噘嘴,胖脸蛋挤出肉褶子,汤包似的。
小黑狼的小良心好像给冷风吹了一小下,稍微有点过意不去。
“算了臭小娘,”他拿尾巴尖儿轻轻拍武金宝的**。“天有不测风云,那俩人这么久不回家,铁定给谁吃了。”

武金宝大愤,狂捶他。
“你瞎掰、瞎掰,我大爹二爹能干着呐!”
小黑狼利索地跳到柜子顶上,叫武金宝打不着。
“信不信随你,反正咱狼窝里就这样,三天不回,就是永远回不来。你们比咱弱多了,没牙齿没爪子,一身膘,被吃掉不算丢脸。”
武金宝踮脚比划着手刀。
“呸,我二爹还打过狼呢,我们家有狼皮褥子!”
“谎话好臭。”小黑狼挥挥爪子扇风。
“就是有嘛,在城里那个家里面。”
“那你为啥跑这儿来?”
武金宝抓抓朝天辨。“我也不知道,睡醒就在驴车上了。阿爹说我们要搬家。”
“通常来说,搬家只有两个原因。第一,”小黑狼敲一下尾巴,要武金宝注意。“食物不足。你们搬家前是不是连续很多天没有吃饱过?”
武金宝掰起手指头。“没有啊。二爹才打了好多兔子和野鸡回来。烤了两只羊,送潘阿姨一只,我们留一只。蘑菇炖腊狍子肉也好吃,还有大爹买回来的海参干……”
滴答、滴答,小黑狼口水哗哗落下。
“臭小娘,赶快搬回去,现在!”
“我得问阿爹。”
说曹操曹操到,金宝爹突然跑来搅局。
“囡囡,会不会招待客人?”
“会的会的。”金宝儿脑袋像小鸡啄米。
“阿爹知道囡囡最能干。现在白老板娘在外面,你帮阿爹去开门,先问好,再倒茶,问人家有啥事。记下了?”
“包在我身上。”武金宝一蹦一跳去了,到门口回头问,“阿爹,那你呢?”
“阿爹忙,要爬梯子上天摘月亮,给囡囡做月亮饼吃。不过我们不要告诉白老板娘。她如果知道了,一定也想摘。梯子架不住两个人,很危险的。你就说我出门瞧病。”
“我知道,我不说。”金宝儿竖起食指放在嘴上。
砰!小黑狼大头朝下自由落体。
“这谎撒得比屁还臭!臭小娘真可怜,有个妖怪骗子爹。”
金宝爹布置完,吱溜一声闪进菜地没影了。
武金宝费力地搬开门闩,放进客人。
白老板娘见金宝爹不在,有点疑,问了武金宝好几遍。
“金宝乖,你爹去哪啦?”
武金宝摇头。
“不知道。”
“啥时候回?”
武金宝又摇头。
“不知道。”
“一个人看家不怕?”
“不怕,我有小串。”
“去阿姨家玩好不好?要是晚了,就在阿姨家里睡。”
“我等阿爹回来。”
老板娘摸摸自家小厮的秃脑门。
“寿官,你看姐姐多乖。金宝啊,这小袄儿真好看,你爹缝的?”
武金宝继续摇头。
“不是阿爹,是妈妈。”
老板娘眉头轻轻一跳。
“金宝的妈妈,住在哪呢?”
“好远好远好远。”武金宝胳膊伸长长的往南边指。“在东京。”
老板娘眉头又跳一跳。
“妈妈怎么不和你们一块住呢?”
武金宝想也不用想,脱口道,“因为妈妈要在东京赚钱给我买衣服,阿爹和大爹二爹要在这里赚钱给我买肉吃。”
老板娘的脸有点抽搐。
“你爹和你妈妈是成亲的人,应该一起住才对。”
“啥叫成亲?”
“这个,吭吭……就是,吭吭吭……一个男的跟一个女的在一块,养几个娃娃,种点地做点小生意什么的。”
金宝儿张大眼瞧她。
“不是这样的。是男的和男的一块儿,女的和女的一块儿,小孩子和狗一块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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