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十九》
刚数完倒数一天，第二天大清早，莲子就心急如焚的向先生哥哥家奔去。
“莲子！你就满月了呀！”哥嫂见到莲子惊喜的问。
莲子兴奋的说“满了呀！昨天满的月呢！我知道月婆子是不能到别人家去的，我听奶奶和队里的人说过，月婆子到别人家去了的话，别人家就会背时的……”
“想不到莲子还懂这么多规矩呢！哈哈……”嫂嫂笑起来了。
“要不然，我早就来了，会急死我！”莲子急切的说；“我明天就到学校去找萍儿的爸爸！”
“你明天就去呀！过几天不行吗？”哥嫂关切的说。
“不行！明天一定走！”莲子态度很坚决的说，“我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
哥哥抽着烟，来回的在屋子里渡来渡出思索着。“你去一下也好！他们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哼！……把我怎么样我也不怕！”莲子用牙咬着嘴唇，“大不了死在一起，没什么了不起的！”
“没有那么严重的！”哥哥笑道：“现在主要就是他们封锁了消息，我弟根本不知道外边的事！也不知道中央的精神……”
哥哥想了想：“这样吧！我这里有一些中央文件，你给他带去，这样他就知道了现在的精神了……”
“太好了！”莲子高兴的从哥哥手中接过好多中央文件。并放在贴身的衣内。
接着哥哥又口授了好多话，要她告诉先生如何的如何……。只是不写半个字。莲子心想好一个吃政治饭的哥哥哟！……做事好老练，好稳，想得好周到啊……。
莲子急冲冲地赶回家，把门关上。从木箱中取出那些捡来的传单。和哥哥给的那些中央文件。就像在那小说里的地下党一样……分散用针线缝在尿片和毛毛的衣内。
奶奶流着泪，颤抖地手抱着刚满月的小外孙，呆呆地看着莲子缝那些纸，清理东西，也不赶问。
看到奶奶那个样子，莲子安慰着她；“奶奶！我明天就到先生学校去找他！不要紧的。我很快就会回来的。萍儿我就不带走了，你带着她，你们二个还是一个伴呀！……”
奶奶不停地擦着泪，也不说话！
莲子找出一根麻绳，学着那电影里面看到的，那些解放军背的那方形的背包样子，把要带的东西大部分包在那背包内。并两只手神过去，背在肩上试了一试，自己觉得很好！满意地笑了一下。
深夜，床里边放着刚满月的儿子，莲子靠在床头，怀里抱着不满二岁的大女，莲子的泪水源源不断地滴在熟睡的萍儿脸上。“妈妈明天就要走了啊！去找你的爸爸！……你要听老外婆的话啊……我一定会找到你爸爸的……”小萍儿甜甜的睡在妈妈的怀里，可怜莲子，她哪里会知道世上的事啊!
奶奶也一夜没睡觉，她和莲子一样，天还没有亮就起来了，坐在床边流着泪，看着莲子把一些路上要用的小孩的尿片和
几条毛毛裤子等等……放进另一个背包内……
天刚破晓，晨幕渐渐拉开，灰蒙蒙的晨雾在飘浮……。
“莲子！今天，天气不好，搞得不好会下雨呢！我看你还是等天晴了再去好不好呀……”奶奶是多么的不放心啊！哭着说：“有雾还不晓得有没有船呢！……”
“奶奶！不要紧的，您放心吧！我想雾等会收的。再说秋天就是下雨也不会像春天那么大的。”莲子从木箱子内拿出来二十元钱，给了奶奶十元。十元放在衣内，还不知道能不能顺利的找到先生啊……!“奶奶！这十元钱给您！这十元我带在身边。”
“莲子！我不要这么多，你多带点钱到身上，出门在外胆子也大些呀！”奶奶只肯拿五元。
莲子强行的把十元钱给奶奶放在她的衣袋内，“奶奶！你也放点钱在身边，也胆大些呀！是不是的！”
莲子把那个早打好了的像行军的那个包，背在背上，那绳子还在胸前打了一个结。把那路上要用的，装有小孩的尿片和几条毛毛裤子的另一个包，跨过头脑，斜跨在肩上。用一块大的棉尿片把刚满月的儿子包好。俯下头泪流满面，……亲了亲熟睡的小萍儿，妈妈要走了啊！，…………莲子赶紧把泪擦干净，不能给奶奶看见啊！
莲子拿来那条还是生小萍儿后，妈妈给卖的一条漂亮的四尺多宽的毛巾被，再包在儿子的外面。出门在外整洁还是要的啊！
莲子背上二个包，抱着刚满月的儿子，望着哭泣的奶奶，“奶奶！我走了啊！……”
奶奶见莲子走到门边。踩着三寸金莲赶着问，“莲子！你去好久呀！……几时回来呀！”
“奶奶！我很快就会回来的！”可怜！莲子自己心中也没有底啊……！
秋风萧萧，晨雾漫漫……，桔黄的树叶被萧瑟的秋风吹落，吹得远离树枝，飘到它该落的地方……
雾似轻烟，如烟似雾……莲子怀包着刚满月的儿子，在这烟雾中奔跑……头发上结满了雾水珠……
由于有雾，轮渡船推迟了一个小时才开……唉！……
“雾收起了！看！下雨了……”几个站在轮渡船边的人指着河面上说，
“去泥港口的那班轮船还不知道推迟了没有呢！”
“大概要推迟都会推迟吧！……”
“那也不一定呀……”
“是啊！这轮渡要行驶四十五分钟才得上岸哟！……”
“哎呀！白急的，轮渡不管怎么样，它也要按规定的速度行驶呀！……”
那些要去赶泥港口那班轮船的人焦急的议论着……。
到了！到了！终于要到了……
莲子心急如焚……她在紧张的做上岸的准备工作：把儿子的奶喂饱，没有想到这个儿子好听话，只要莲子吹口哨要他撒尿，他就好像听得懂似的，尽量不把尿和屎撒在裤子和片子上的。
去赶那班，开往泥港口船的人上得岸来，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前跑！……
秋风斜雨，大家逆风而行，密布的细雨伴着深秋的凉风迎面向奔跑的人群扑来，路面已经被雨淋湿了，路面好滑好滑，奔跑着的人群中，有的人跌跤了。
莲子把裤子的裤脚口卷到膝盖上，背着二个包，紧紧地把儿子抱在怀中，俯着头，弯着腰，尽量不想让雨把儿子淋湿。冒着秋风秋雨，跟着那些人拼命的向前跑……不能落在后面啊！……因为这儿的船票是有限的，后面的不一定能买得到票啊……
莲子这天脚上穿的是一双黑色灯草绒，白胶底的拌拌鞋。由于平时舍不得穿，底没有被磨平，所以跑起来一点都不滑。
只见她拼命的超过了一个又一个人，有些男人都被莲子远远的抛在了后面！……
行了一半路，莲子停下来，伸直了腰，喘息着，……
这时被莲子抛在了后面的那几个男人，赶上前来，见莲子停下来喘息着！跟莲子开玩笑说：“哈哈！刚才我们还在讲你像是搞二万五千里长征的。……怎么停下来了呀！不行了吧！刚才我们还在夸你呢！哈哈……跑呀！……”
这时中间有一个年老一点的，看上去大约四十多岁的男子。见莲子抱着一个小孩，背后背着一个像行军的包，肩上还跨一个包。没想到他竟然向其它的几个男人发起号召来了：“大家帮帮她吧！”
他的话刚落音，大家有的要帮莲子抱小孩，有的要帮莲子背包……
莲子心想：“哼！……我才不得要你们抱我的儿子呢！到时你们把我的儿子抱跑了，我到哪儿去找你们呀！……再说我儿子衣服内和包片内还缝得我哥给的中央文件和捡来的传单呢！到时要是落到别人的手里，那就真的糟了……”想到这儿，莲子说了一声，：“谢谢你们的好意！”转身向着那风雨中往前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了他们的议论声：“别看这个女子生得那么的瘦弱，还蛮坚强的呢！”
“哈哈！你们看她背的那包，还真的像是行军样子。”
“要是换套军装，还真的像一个女兵，哈哈！”
“这个女子还真有点个性……”
那个年老的，“唉……”望着狂奔的莲子叹了一口气，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
唉呀！那候轮室的售票处，挤满了买船票的人，莲子背着二个大包，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是怎么也挤不到前面去……挤进去了是又被别人挤出来了！……不行啊！小孩会挤死！此时，莲子是抱着儿子急得团团转。
刚才那几个在路上要帮助莲子的男人，已经挤到了那前面。并对着莲子做鬼脸，笑莲子。
那一个年纪大一点的中年男子，看上去差不多有莲子的妈妈那么大的年纪，指了一下莲子。和另外的那几个人说了些什么……。
过一会儿，他们都买到票了。这时，他们走到莲子面前，那一个看上去老一点的笑着对莲子说：“你不用挤了，你也挤不到票的，我们帮你代买了。”
“你说什么？你们帮我买了票？”莲子睁着大眼睛吃惊的望着他们。
中年老男笑着拿出票给莲子“小姑娘你看，我们不会编你的。”
莲子听他这么称呼自己只觉得好笑。心想：“叫我小姑娘，你有没有搞错啊！我都是两个孩子的妈了呢！真是莫名其妙！……”
莲子没有接他递过来的船票，脑海里在急速的思索……眼望了望那会挤死人的售票窗口……，再看那有了船票正在上船的人群……
莲子突然灵机一动，急中生智，笑道；“谢谢伯伯！这样吧！我们一起上船，我现在抱着小孩，不好拿钱，上了船我会给钱您的！”
“哈哈！我还怕你不给我船票钱是不是！哈哈！……好吧！上船去吧！”这个中年老男招呼着其他的同伴，“快走！快走……”
莲子飞步跑在他们的前面，到了上轮船的查票处，查票的拦住了莲子要看票。莲子用手指那个后面的几个男人，说道：“票在他们那儿。”还没有等查票的反映过来，只见莲子一个箭步跃上了轮船！……
莲子激动得心怦怦乱跳，心想只要上了船就不怕了，大不了补一张票。
她回头看见那几个人在验票，那年老的还指了一下莲子，很明显是在和查票的说，有莲子一张票……
莲子的脸一下飞红到脖子上了，感到无比的羞愧……刚才把他们全当坏人，没有想到真的他们给自己买了票，看来还真的遇到好人了……！
那几个人看见莲子站在那儿发呆，笑她：“你还呆站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去找座位！”
哦！哦！哦！……莲子看来还真的不知所措了……
他们人多好找座位，莲子见那年老的笑着对着她招手：“你不要傻呆在那儿，快呀！这里有一个座位，快来呀！……，”
“哦！哦！……”莲子四周一看，唉！真的没有座位了……。
莲子赶紧挤到他们那儿，“谢谢你啊！伯伯！谢谢你们大家啊……”
莲子坐在他们对面的座位上，解下了背包，从衣袋内取出钱，不好意思的把船钱还给那位年纪大一点，“太感谢您了！今天要是不遇到你们我恐怕真的上不了船！”
“哈哈！现在你相信我们是好人吧！”那位年纪大一点笑道，“是回娘家吧？”
莲子没有回答，只是笑了笑点了点头，是啊！不能告诉别人她是做什么去的啊！
“哈哈！刚才我们在路上想帮你，看你那个样子，好像我们会抢你的小孩似的！……”一个穿中山装的看上去三十左右的笑道，我自己的都想送给别人了，哈哈！……”
说得大家都笑起来了！莲子在他们的感染下也忍不住笑起来。
莲子这时把怀中被雨淋湿包儿子的毛巾被打开，由于里面还包了一层大棉片，哦！熟睡的儿子冒着热气，一点也没有被雨淋湿。再用手一摸，天拉！那裤子是被尿给湿透了……唉！刚才只为了赶路赶船没有及时的管小孩的尿。快换！快换！……
只见莲子麻利地从背的包裹里，拿出来干净的裤子给儿子换上。
那年纪大的看着莲子，突然有点伤感的说：“要是我的女儿有这样就好了啊！……”
莲子不解的抬头，疑惑的望着那位大伯，“你女儿怎么啦？……”
“唉！革起老子的命来了呀！……唉！不说了啊……”他眼中含有泪花。
莲子见状也不便细问。心想儿女革老子的命了，唉！这老头是不是反革命呢？
只见他伸过手来：“来！让爷爷抱抱！……”转过头对那几个人道：“哟！你们看！好乖的一个儿子哟！……哈哈……”
大家你抱一个会，他抱一会，说说笑笑，好像时间过得很快的。
由于轮船推迟了起航的时间，快到下午才到泥港口。此时雨小好多了，但是风是越刮越大……
“姑娘！我们现在不和你同路了，你一路上要小心啊！……今天风大，你要去找一只大一点的木船要安全一点！……”那个年纪大的说。
“谢谢您！谢谢你们啊！……”莲子愧疚的站在风雨中，含着泪花挥着手，向这几位不知名姓的好人告别……看着他们渐渐地消失在雾蒙蒙的风雨尽头……
一阵寒风吹来，莲子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是啊！上午被雨淋湿的衣，一直穿在身上，被里面的衣和**的热量好像是烤干了，实际上里面的衣早被这外面的湿衣渗透了，身体的热量早就被降温了，只是刚才在船内不觉得。站在这风雨中，这深秋的寒风袭来，只觉得挥身冰凉……只有怀抱中的，有儿子的这儿还感到是暖呼呼的……”
莲子飞快地跑到一个餐馆，买了二个馒头往衣服袋子里一放，找到了一只开往先生学校的木船。船老板穿着一件蓑衣，在那弯曲的河道，吃力的在风雨中撑着船……。
莲子双眼呆呆的望着那两岸向后移动的万物，唉！这船怎么行得这么慢呀！……“唉！这么得时候得到哟！……”
“今天风大！那只怕要到天黑很久，才得到呢！……”船老板说。
随着小船儿向前慢慢地移动，莲子的心是越来越紧张……浮想连翩……能顺利的找到先生吗？……如若找不到我下一步该怎么找呀……找到了他现在是个啥样儿呢！……关起来了没有呀……还在不在学校里呀……
到了！到了！……船老板在叫莲子……莲子从思绪纷繁中惊过来，唉！真是望穿秋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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