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二》
六十年代的江南，冬天还是经常出现冰冻的。莲子结婚的这一年一直下了一个多月的雪，而且都到了ｃ零度以下。当地方言叫很大的冰冻，都是说结了‘油光令’。
地上雪的上面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溜滑溜滑地人走在上面，一不小心就摔倒了，自行车是根本不能骑，当时有自行车的人也不多。
正月中旬，先生的学校要开学了，学校离洞庭湖不太远，通往先生学校的那一条小内河结冰了，没有船乘了。只得改乘汽车再乘轮船。经澧水穿过洞庭湖才能到先生工作的学校。（先生的家和莲子的家是靠近沅水的）。
尽管路途艰难，对于一个从来没有坐过汽车的莲子来讲，她还是很高兴的。为了要实现她的梦，哪怕上刀山，下火海莲子她也不怕！
这天先生和莲子带上那一套新铺盖，还有后来妈妈托人带来的二床新棉被，就算是莲子的陪嫁吧！带上预先买好的车票上路前往汽车站。车站告示，由于冰冻路滑汽车暂停开。他们只得将行李存放在车站，返回先生的哥哥家。
“出行竟然是如此的不顺。莲子啊！莲子！看来你是不可能一路顺风的跟着先生走的，返回啊！返回！难道说我莲子还要返回我奶奶家不成！……”莲子似乎预感到自己的将来。那满腹的愁肠，泪水只能悄消的往肚里流，而且还不能让先生觉察到啊！……
后几天，他们似乎天天去看什么时候开车．这天终于通告，汽车轮子上捆上铁链条强行通车。二天一夜他们平安的到达了先生教书的一所县办中学。到学校不久，莲子就把结婚那天，给她的二十五元钱，死活地坚持退还给了先生。
这所中学和镇上的一所小学紧挨着。中学和小学的食堂在一起。
开学了，一些年青的老师晚饭后，都喜欢到先生和莲子这儿来玩，有一位和先生同时分配来的一位老师，是原湖南师院文工团乐器组的，小提琴拉得特好，总喜欢叫莲子唱歌，大家一起唱歌，很开心的。
白天老师们和先生上班去了，莲子觉得非常的空虚无聊。……
“我给你到学校图书馆借来一些小说来看，<三国演义＞＜红楼梦＞＜西游记＞好不好呀！……”先生问莲子。
“我不喜欢看＜三国＞争天下，你杀我来我杀你的不好看。反正我又不当皇帝！你帮我借＜红楼梦＞＜西游记＞吧！”
“哈哈！那你就看＜红楼梦＞好好的做一个贤惠的妻子！再就学孙悟空斩妖除魔吧！”先生笑道。
过这寄生虫的生活，莲子真的觉得太没有意思了！
先生好像觉察到莲子心思重重，“看她年级并不大，才十八岁，可思想还挺复杂的。”
这天晚饭后先生笑着对莲子说；“我们出去走走……”
农村这个时候行人很少，农民都回家了。莲子默默地跟着先生，漫步走在那湖区的大道上。
春天，万物从沉睡中苏醒，五彩缤纷的田野，一眼望不到边的紫云英那紫色的花，散发着它独特的清香。这是春耕时最好的肥料。大道两边柔软长垂的柳枝上，已经发出了新芽，好似粘满了绿豆。晚霞映红半边天，云朵攘上瑰丽的彩边，田野万物披上一层霞光。晚风轻吻着大地和先生与莲子。
先生点燃一支烟，心旷神怡甜蜜地笑着问莲子：“你说现在你最亲的人谁！”
“那当然是我妈和奶奶呀！”莲子不思索地立刻问答。
“哈哈！你结婚前是你的母亲和奶奶最亲，你现在和我结婚了就应该是我最亲了才对！”先生美滋滋的给莲子纠正。
“永远是我妈妈和奶奶最亲！”莲子固执己见。
“哈哈！……慢慢地你就会觉得我是你最亲的人的！哈哈……”先生开怀大笑。
“臭美……”莲子心想。但还是被先生逗笑了。
“你知道，我是怎么看上你的吗？……”先生神秘的笑着对莲子做了一个鬼脸。
“天知道你是什么神差鬼使！”莲子顺手折了一条柳枝一甩对先生笑道：“你知道不，这柳枝是专赶鬼的。”
“哈哈！我是无神论者，从不信神信鬼的！”先生很认真的说，“你一定不会想得到的，我就看上你那肩上的二个内补丁！哈哈！……”
“哦！……真是世上少见。还有看上衣的补丁的！咯咯……”莲子也忍不住咯咯的笑起来。
先生很严肃地像讲课一样：“……从这两个内补丁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德……”
“又在犯职业病了，要讲课了！……咯咯……”莲子看那先生的认真样子咯咯地越觉得好笑。
先生接着说：“说真的，任何姑娘去相亲都会好好的打扮一翻。穿补丁衣相亲的确少见！一眼看见你就给人一种朴素大方的感觉。这就叫自然美！……在你眼里好像我不存在一样，根本不对我看，这就给了我仔细看那肩上的二个补丁的机会了，哦！还是补在里面的，细针细线补得好极了，粗心的人还不可能看得出来呢！从这点就不难看出，你是一个很能干而且还很会治家的女人！……”
“哎哟！给我带高帽子了，……”莲了调皮的用手指点着算“一，朴素大方。二，自然美。三，很能干。四，很会治家。……不行了，头压不起了！……咯咯……”她不停地摆着头咯咯的笑。
“哈哈！……哈哈！……”先生被莲子逗乐了，忍不住也笑起来了，“……你自己可能是随意说的。我哥哥也说你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姑娘！……”
“哦！……”莲子奇怪的望着先生。“好奇怪！”
“一点都不奇怪！你好好的想一想，那一天我哥哥不是问了你，莲子同学！听说你的妈妈是在蔬菜加工厂！”
“是呀！是这样问过的。”莲子还是不解其意。
“你还记得你是怎么回答的吗？”不等莲子想起来，先生帮她说了，“你是这样回答的，哪是什么工厂，工不工来农不农。当时说得我们都笑起来了，哪晓得你还进一步的补充。说她们是工人却在地里种菜出工，说她们是农民麻，有时又到车间淹菜，又不记工分，拿几个工资。所以我说她们是工不工来农不农。”哈哈……先生对着莲子得意笑，“怎么样我没有记错吧！”
“这有什么，本来就是这么回事麻。”莲子真的佩服先生的记忆。
“是的，就是这一些很平常的话语，可以看出一个人的品德。如果是一个虚荣心很强的人，那她就不会像你那样如实的回答，还补充呢！哈哈……哈……妈妈有工作多荣耀。说不定爱虚荣的人还会大吹特吹呢！哈哈……所以我哥哥夸你很诚实而且不爱虚荣！……”先生说到此自己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哎呀！不得了！不得了……咯咯……你们二兄弟给我做了多少顶高帽子呀！是钢铁的，我可戴不起哟！会被压死。是纸的又经不起风吹雨打。是木的可又怕涨大水被水冲走。咯咯……咯咯……还是不要的好！咯咯……咯咯……”莲子边说边咯咯地笑。
“你笑起来很甜美的！真的很甜美！可你很少笑啊……”先生又点燃一支烟，若有所思的笑眯眯的看着莲子。
“唉！我高兴得起来吗？我笑得出来吗？……”莲子望着西边的晚霞在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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