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十三节
因为爷爷出世时，拆除的一边板壁是空的。
这天莲子正和奶奶，在菜园边的屋檐下，用竹棍上卷上稻草，要用这卷上稻草的竹棍，把这空的地方拦起来。再到这上面糊上泥吧！这些竹棍卷上稻草糊上泥以后，做板壁也很好的。还不透风呢！冬天比木板壁还要暖和些呢！
突然从屋的前面的道上传来“呜！呜！……”的哭泣声。莲子和奶奶同时停下手中活。
“莲子！是你妈！是你妈呀！”奶奶是激动得手都在颤抖。
“奶奶！是妈来了呀！”莲子欣喜若狂，飞似的跑到屋前，狂奔向妈妈扑去。“妈！……妈！………呜……呜……”
“我的儿……呜……呜……”母女抱头痛哭。
奶奶也踩着她那三寸金莲从屋子里哭出来。三人边哭边进屋来。
妈妈拿出一个玻璃瓶子，里面装着几片肉。她哭着对奶奶说：“妈！我前阵子总是觉得坐卧不安的，一想到爹就心发慌，那天我们那儿死了一头猪，我分了这点肉，心想给爹带点来吃。没想到刚到村子，就有人告诉我爹出世了！呜！呜！……”不由得又大声哭起来。
是呀！莲子的妈妈虽然不是奶奶和爷爷亲生的，但只有二岁多就是跟着奶奶爷爷长大的。她对奶奶和爷爷很孝顺的。
莲子或多或少受了妈妈的一点影响，所以在学校只要有好吃的会带回家孝敬大人的。
莲子的妈妈很能干的。是嫁的一个贫下中农，在那儿也没有儿女，很少回来的。
在莲子的记忆中，只记得有一天家里来了一位男的。大人要莲子叫他做爸爸，并且叫莲子给他鞠躬，后来奶奶和爷爷和莲子站在路口，看到妈妈哭着和这一个男人走了。这一走就是好几年，很少回来。莲子就和奶奶爷爷过，只要奶奶打骂莲子，她就会一个人躲藏在台子屋后的林子里默默地哭妈妈……。
这一夜莲子依偎在母亲的怀里，不停地哭。从小没有见过父亲，没有得到过父爱的莲子。离别了多年的母爱这时回到她的身边，她那满腹的悲哀，她那郁积于心的忧伤，平时又能和谁说啊！可妈妈不会在这儿很久的啊！很快就会走啊！
“妈！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啊！呜！……呜！……为什么要把我留在这地主家呀！呜！……呜！……”莲子满腔的怨恨只有向妈哭诉啊！
莲子那悲悲切切的，那痛彻肺腑地哭泣，是哭得母亲心胆俱裂，五脏俱焚泪水纵流。
母亲把莲子紧紧地搂在怀里：“我的儿！我怎么能带你一起走啊！……随娘儿别人不会对你好的呀！……儿呀！你走了那爷爷奶奶靠哪个呀！……”
莲子明白了，她是这个家的牺牲品啊！“呜！……呜！……”这不可改变的事实，莲子你就是哭死了又有什么用啊！
看到女儿如此这般，妈妈不忍心立刻就走的，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准备住几天，但又不得不走啊！可留得一时又能留多久啊！
在母亲的帮助下稻草板壁二天就做好了。妈妈还同莲子一道把这屋边的菜园都种上了好多蔬菜。
“莲子！等这菜长大了，你可以把菜挑到街上去卖的。换些钱可以做另用呀！”
“妈！那我怕丑……”
“又不是偷的，丑么得哟！买卖是平等的，俗话说：你有钱还难买我不卖的货呢！……”妈妈在鼓励莲子。
“哟！那照妈这么说来，那卖东西的还要比买东西的大哟！”莲子觉得妈妈真会说话。忍不住笑起来了。
有妈的孩子多好啊！妈妈在的这些日子。是莲子从下放回来后过得最开心的几天。
这天，天刚蒙蒙亮，莲子像往常一样来到牛圈准备去放牛，可傻眼了牛不见了。一下紧张得血管都要爆炸似的。她心急如焚飞快的跑回家。“妈！奶奶！牛不见了！”抓起一个牛拴和一根牛绳就向野外狂奔。妈妈惊恐的跟在莲子后面，“儿呀！这怎么得了哟！”
“哼喂！哼喂！……”莲子和妈妈满山遍野的呼唤着牛。不见牛的踪影。莲子和妈妈已经是跑得满头大汗，喘息不止。
“我的儿！这生产队的牛不见了！我们怎么陪得起啊！还怕要挨斗呢！……”此时莲子的妈妈是吓得六神无主了。
“妈！哭死也不能解决问题呀！继续的找吧！……妈！我们顺着这河堤去找找……”莲子拉着妈妈顺这条河堤向西急急的寻来。莲子口里不说，可内心已是心烦意乱。
“牛啊！牛啊！你为什么要逃跑啊！难道说你也有说不出来的委屈吗？你有思惟吗？你是在什么思想支配下，挣脱牛拴逃跑的呢？你逃跑了又想干什么呀？
“牛啊！牛啊！你要知道你还在你娘肚子里，就注定了你是一条牛。你逃跑了又能怎么样啊！你永远是一条牛。难道说你想成为一匹马不成。这能吗？不能啊！你到死你还是一条牛。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事实。牛永远是牛，马永远是马。你这都不明白吗？难怪有人骂愚蠢的人总说“你蠢得像头牛……牲畜和人一样，出身不由己啊！……”
莲子一边呼唤着牛，哼喂！哼喂！……心中是感慨万千。
突然，眼前一亮眉舒目展。“牛！妈妈你看！妈！你看那河床中那好像是我们的牛呀！……妈！快！快！……”莲子松开妈妈的手，向河床中间拼命的跑去。
这条河每年到了秋天就会露出河床，前年旱灾时，河床中间，人工开了一条一丈多宽，几丈深的沟。通过这条沟，引沅江水进来灌溉农田。
眼望着这条沟对岸的牛，却抓不到它。怎么办？如果说从河堤转到对岸，起码要一个小时，再说等走到对岸，说不定这牛又可能会跑得无影无踪。不能让这牛再次从眼前消失啊！
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跳过去。此时的莲子别无选择，只有孤注一掷了，跳过去！
莲子把牛拴和绳子往刚刚赶到的妈妈手里一塞。后退几步。在做起跑的准备。
“我的儿！……你不要命了呀！……”望着这一丈多宽几丈深的水，妈妈已经是吓得魂飞魄散。大哭起来了。
莲子望了望哭泣的妈，望了望对岸的牛。口里安慰妈“妈！你不要怕我跳得过的。”可再望那一丈多宽几丈深的水沟，心里还真像打鼓似的咚咚地乱跳。
咬紧牙，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想“一定要跳过去，千万不能向后倒，只能向前倒。否则向后就会掉到那几丈深的水沟里。在这周围没有一个人，我淹死了无所谓，可我的妈一定也会跳下水的，我可怜的妈啊！……”
莲子向后退了十几步，起跑了，冲过去！……向前猛跑几步，脚用力一蹬，苍天保佑越过沟了，身子重重的向前倒下。
“我的儿！……”妈妈在放声大哭。
“快爬起来！快爬起来！……”莲子在命令自己快起来。强忍着那双膝被跌的剧痛，一跛一跛地向那牛跑去，紧紧的抱住那牛头，一只手的手指迅速地把牛鼻子扣住。向那被惊吓得面无血色的妈妈叫到“快！快！妈！快把那牛拴和绳子丢过来！”
唉！开始莲子怎么不把那牛拴和绳子一起带过去呢？可能当时莲子是想减轻一切可能减少的重量吧！
莲子快速的用那牛拴和绳子，把牛给拴上，“牛啊！牛啊！……你有什么样的委屈啊！，为何要折腾我这苦命的人儿哟！你要知道你的命比我莲子的命要值钱啊！……”
莲子和妈妈牵着牛在回家的路上，妈妈还在哭泣“我苦命的儿，要是刚才你掉到沟里。我也不想活了……”
莲子笑着安慰妈妈“妈！你不要哭了呀！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此时的莲子好像真正理解透了什么是不顾生死，把生死置之度外，原来如此啊！
没有过多久，可能是因为爷爷出世了，生产队就收回了这头牛。本来这牛是给爷爷看的。
一年后，这头和莲子朝夕相处的小牛，已经长得是骨壮膘肥，成了一条当道的大水牛了。当看到这一条牛，莲子就会想起和它避战争躲藏在那高粱地，为了寻找它差点被丢命的情景。有时会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摸它几下，可这牛却会用它那大牛角来掀莲子，对莲子一点都不友好，对莲子好像已经彻底忘记了。
莲子在想，难怪骂那些不懂情感的人是畜牲！还有的骂那不懂情感的人比畜牲都不如，比畜牲都不如了，那还算是人吗？干脆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披着人皮的畜牲。还有披着人皮的什么呢？……那等莲子以后观察了，再来作更加恰当比喻吧！
过了一段日子，莲子的妈妈挥泪而去，莲子是送了一程又一程，俩母女有诉不完的悲郁，流不完的泪，莲子泪眼望着那妈妈乘坐小轮船起航，妈妈站在那船沿边，哭泣着向莲子挥手。二母女对望是声泪俱下。
载着妈妈的小轮船，很快就消失在那天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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