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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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风中的微凉带走了温和的秋天,吸吸鼻子,感觉到了冬天的脚步。街上的人们还有着夏装的,不过此时也是缩紧了脖子,急匆匆地赶来赶去。小贝定定地坐在一棵矮小却枝叶茂盛的树后,透过枝桠的分叉看着来往的人们,猜测着他们从哪里来,要往哪儿去。阳光也从分叉中透进来,渐渐模糊了他的视线。揉揉眼睛,小贝从口袋中掏出一包烟,点燃,深深吸气,凉凉的薄荷混合着浓郁的烟草香进入肺中,仰起头,吐出这口过滤了尼古丁的烟,心也跟着空了起来。
已经快一年了,都强迫自己不去打探他的消息,可每个夜晚,躺在冰凉的床上,却是怎么都暖不起来。每次狠狠掐断猜测他在做什么的念头后,与他在一起的回忆总会更清晰地跳出来折磨自己,任凭小贝怎么强制,也无法停止想念。于是,翻出好久没抽的烟,抽了起来,第一根烟那种发霉变质的涩味至今都不能忘怀。总是要到早上才能昏昏沉沉地睡去,最后终于支持不住,被在公司里陪他的幽蓝送回来。把公司索性丢给他,反正他其实也是紫工作室的股东,也到了他该干点事的时候了。
小贝丢下了这个包袱,干脆在家里睡了个天昏地暗。32小时的不吃不喝,再醒来时,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叫了外卖,一个人吃掉了4个PIZZA。看了看狼籍一片的屋子,连夜打扫起来。拖地、擦窗,甚至把所有床单被褥统统都洗了。又到早晨,平静下来的小贝蜷缩在沙发里,裹着毯子,沉沉地睡去。
醒来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跟幽蓝撒娇,说自己心情极度郁闷,不能再照顾工作室的事,让他全权管理。幽蓝哼了一声,答应了。挂了电话,小贝哭了,讷讷地对自己说“还有人肯让我撒娇…还有人肯啊…”
每天不过是吃了睡,醒了吃,吃了再睡。把家里所有可看的书都看完,可打的游戏都打完,便开始天天往外跑,无目的地四处逛,直到找到这个冷清的街心花园,他喜欢躲在小树后面看行人。现在回想起来,近一年的时间,做什么或不做什么都是徒劳,只是让那份揪心的感情慢慢沉淀,慢慢浓郁,好似一坛酒,自酿苦果,醉到整个人都掉进去,忧伤也更化不开而已。“啊啊,终于也做了一回米虫,似乎不适合我呢!”拍拍**,小贝站起来伸个懒腰,丢掉烟头,他打算去一趟紫工作室。
“林…林经理!”李燕的一声惊呼唤来了所有人的抬头注目礼,嘴里足以塞进鹅蛋的大有人在,毕竟大家快一年不见这个漂亮的经理,无数猜测在同事之间流传,尽是担忧,工作室里的人早把小贝当成了弟弟、哥哥、亲亲宝贝了!唉,人美就是占便宜啊!幽蓝看了一眼人们的神色,在心里小小地为自己不平一下。想他到了这里兢兢业业,辛辛苦苦,也不见有人拿这么好心的眼神停留在自己身上。
“唉~~~”不自觉地竟把不快化成叹息呼了出来。
“你叹什么气啊?”向大家点头示意后,小贝拉了幽蓝进到办公室。
“我是叹息自己怎么说都是顶替的,怎么做都不如你这个正牌宝货啊!”幽蓝随即愤愤地提高嗓门对着外面吼了一声“都是些养不熟的大尾巴狼!”
“神经!”小贝轻拍一下幽蓝的头,笑着说“你干嘛,还计较这个啊?”
“不是计较,是很计较,相当计较,万分计较!”幽蓝掘着嘴,一脸不甘。
小贝搂住他,摸摸他的头,象哄孩子般地柔声道“好啦,我知道这一年你很辛苦,是我不好,甩手就丢给你这么个摊子。看,我这不是想通了,回来了吗?”
闻言,幽蓝抬起头,对上小贝笑眯眯的眼睛,正色道“你真的想通了?”
小贝也收敛笑容,认真地回答他“是的,想通了!”
喝着李燕泡的茉莉花茶,小贝和幽蓝双双坐在沙发上,两人都不说话,静静地享受着某种平和。
“有一种感觉总在失眠时,才承认是‘相思’;有一种缘分总在梦醒后,才相信是‘永恒’;有一种目光总在分手时,才看见是‘眷恋’;有一种心情总在离别后,才明白是‘失落’。不要总是在‘后’才去明白自己该怎么做不好吗?”小贝喃喃地开口,幽蓝一怔“你怎么记得这么清楚!?”
“蓝蓝,这一年里,我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愿去想,可已经发生的事却是不可能忘掉的。没有新的东西拿来过脑子,只有回忆越来越清楚,我甚至会常常想起我们幼稚园时候的那次舞台剧,有个人和我争着要演小兔子,最后我们把大灰狼给弄哭了。”
幽蓝不插话,只是为自己点燃了一枝烟,等着小贝继续。
“我最近总喜欢去家附近的一个街心花园,看过往的行人,他们每一个都是行色匆匆,即使偶尔有情谊绵绵的情侣走过,他们也都是很快乐地走开,没有人会象我一样停留在原地。”
“人是需要偶尔停下来的,也有权利为自己悲伤。”幽蓝开口道。
小贝笑了笑“可是悲伤却不能作为停顿的理由。即使悲伤,太阳还是会照样升起,月亮还是会准时来代替它高挂天空。我又能为过去的做什么弥补呢?过去就是过去了,抓不住,停不下,即便是我自己的头脑和心也不肯为我控制而停顿。”

“你想怎么办?”
“我不能永远停留在过去里,如果曾经发生的事让我太伤心,那么我能做的就只有不去想起它,因为会想起它,就说明我没有忘记。我要彻底地忘掉他,你明白吗,蓝蓝?”
幽蓝侧过身,紧紧拥住小贝,将他的头埋进自己的胸膛,任他无声的泪水湿了自己的衣襟。
一切似乎都恢复正常了,幽蓝虽然仍旧留在公司,但他的事情少了许多,小贝在最短的时间内接手了大部分业务,又开始画设计图,做方案,微笑也始终挂在脸上,全没有大家担心的强颜欢笑,看得出,他是真的很高兴。
燕:林经理MS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樱:真的吗?不是强颜欢笑吗?
燕:不是啊,以我女人的直觉判断,他是真的每天都很开心地来上班的!
樱:奇怪啊!难道……
燕:难道什么?麦总怎么样了?
樱:他也没什么,最近几天反而常笑了!
燕:好奇怪啊,这两人究竟在搞什么?
樱:我也不清楚啊!说起来,难道是我们搞错了?他们根本之间没什么?
燕:不可能啊,我们这么资深的狼也会看错!?
樱:也是哦,可是现在看起来,这两人确实没有凄凄哀哀的嘛!
燕:会不会我们看走眼了,他们真的只是比较好的朋友,然后为了上次的事不高兴了而已?
樱:难说啊,我都被他们搞糊涂了!
燕:嗯,我想,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他们真的有什么,但现在已经是哀莫大于心死!
樱:不要啊~~~最不要看悲剧了,怎么能这样呢!?
燕:唉,由不得我们呀!看样子,如果被我说中的话,他们真是要往悲剧方向发展了!
樱:啊!?唉~~~这年头,悲文又开始流行了么!?
燕:唉……
樱:哀~~~
爱情的事,本不是外人能看得明白的。很多时候,即使是相爱的两人,也会有看不明白的事情发生。
这天,“水光山色”里来了一位让许水意想不到的客人。“水水~~~”甜腻腻的叫声,让许水从头冷到脚,浑身打颤。看清了来人,他更是失手摔碎了一个杯子。
“陈非!”
“亲亲啊,我回来了哦,这些年想不想我啊?”陈非甜腻腻的声音在许水听来,完全是魔音绕耳!而且,对于他来说,更大的麻烦还在后头,不知何时会出现呢!
“哥!”
说来就来,许水在心里为自己掬了一把同情泪,同时感叹自己最近的良行操守,一定是什么地方得罪了老天,以至招来了比雷劈更大条的事!!
幽蓝一进门,立刻感觉到了哥哥的异样,那种尴尬或者说恨不能有个地洞钻进去的样子自从他对自己“凶赳赳气昂昂”地告白后,就再没见过。那么,今天究竟有什么天大的事会让他有这种反应呢?一转眼,看到一张白皙红润略带妖艳的脸,再定睛一看,确认那是个男人,幽蓝的心里迅速有了结论。
“怎么啦,老情人回来找你啦?介绍一下啊,哥!”
所谓不怒反笑,更可怕!而自己的弟弟看了二十多年,许水又怎会不知道他是个中高手—笑得越艳丽越恐怖啊!许水的额头已经冷汗淋漓,他僵硬地扯出个笑来,用颤抖的声音说道“蓝…蓝…这,这这是我的大,大学…同学,呃,陈非。陈非,这是…”
“你好,我是他的亲弟弟,许幽蓝!”幽蓝笑容依旧,在“亲”字上加了重音,向陈非伸出手。
陈非的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随即弯弯双眼笑得更媚,握住了他的手“你好,我是你哥‘同床同梦’的兄弟。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幽蓝的手突地握紧,可立即又松开,这些都没逃过许水的眼睛。“咳咳,你不要乱讲,陈非!蓝蓝,别听他胡说!我们只是,只是…”
“不用解释,你的私事和我这个亲弟弟没关系!”幽蓝说完,又转向陈非,笑容更灿烂“不好意思,我还有点事,就不打搅你们老友相聚了!”
两人仿佛在竞争最美笑容大奖,一个比一个笑得耀眼,让许水差点晃了双眼,直到幽蓝走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急急地冲出门去,街上哪儿还有幽蓝的影子。怏怏地回来,看到陈非一脸戏谑地朝他眨眼。
“你TMD究竟要干嘛!?”许水终于发作了。
“啊啦啦,你不要这么吼人家呀,我好怕怕的!”陈非仍旧不怕死地惹他,“我们这么多年不见,才一见面你就对我凶,你好无情啊!”说完,还假装摊倒在吧台上,委屈万状。
“最好永远别见面!”许水大吼。
陈非突然直起身,正色地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见陈非一脸正经,许水原本酝酿了无数的骂语,全部被吞了回去,只剩一声长长的叹息。
“水水,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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