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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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麦文还是不知所踪,小贝的病早已痊愈,可这场病却象是从他体内抽走了某些原本最珍贵的东西,所有认识他的人都说,他变了。
“我没兴趣知道细节,总之这份文案驳回!要么你现在拿回去重做,下班之前交上来,要么留下东西走人!”小贝冷静地对站在他对面的设计经理发话,那位经理是一个月前刚来紫工作室的,这个职位在短短半月间,已经换了3个人,他们都是受不了小贝的严苛而辞职的,第一位是从工作室成立一直跟着小贝的,但他仅仅由于家里有紧急的事要请假,可小贝不允许便被直接扫地出门。临走时,那位经理问小贝“你究竟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变得这么不近人情?”小贝冷漠地回答他“不关你的事!”
幽蓝也发觉了病愈后的小贝整个人都变了,他仍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以为小贝是由于麦文不在而心情不好,于是提了几次要陪小贝一起住,却都被小贝严词拒绝了。最后一次两人相谈,小贝甚至告诉他再说这样的话,大家连朋友都没得做!听到这话,幽蓝象疯了一样抓住小贝,朝他大吼“你要为了那个混蛋麦文把自己逼到什么地步!?”而小贝却只是强硬地拉开他,漠然地回答“不关你的事!”
回到家,黑乎乎的屋子里似乎在某处隐藏着怪兽,等待着要把小贝剥皮拆骨吞入腹中。已经是深冬,冷清的屋子里象是和屋外一样也有寒风呼啸,吹得小贝一阵刺骨的疼痛。他抓不紧钥匙,钥匙掉到地上,叮当声在空屋子里发出幽怨的回响,小贝跌坐在冰冷的门厅,蜷缩起来,把头深深埋入臂弯膝盖。“为什么不要我了?”
每天回到家,面对着空空的屋子,小贝的心总是阵阵抽搐,疼到无法呼吸。他不能相信,麦文在跟自己欢好,又对自己保证了不会离开之后,竟然就这么走了,留下仍在发烧的自己,留下满身是他吻痕的自己,留下孤零零的自己,消失得无影无踪。麦文走之后,每一天,小贝都会不停地想究竟是自己那里做错了,或者他不喜欢自己的什么呢?他反省,他自责,他自怨,他不明白,他不相信,他终于把自己逼到崩溃边缘。他开始越来越不近人情,因为他觉得全世界都对不起他;他开始对别人苛刻以待,因为他认为自己也没有得到善待;他得罪了许多人,就连好脾气的李燕也被骂到请了长休假不愿意再来上班。其实自己也很茫然,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自己为什么要变成这样,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再也做不回原先那个纯粹的小贝了,他失去的东西,自己也不清楚丢失在了哪里。他只能默默地看着自己越变越不象话,越变越不讨人喜欢。他很苦恼,一边是不想继续这样,一边是找不到方法解脱。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麦文对自己的影响,没有了麦文,自己就什么都不是了,因为,他爱上了他。
“贝贝!贝贝,你给我开门呀!”幽蓝狂擂着门,他已经无法忍受小贝变得自己都不认识了,以他对小贝的了解,他明白这一切都并非小贝的本意,他最害怕的是,小贝最后会把自己逼疯!任幽蓝猛捶门,屋子里什么动静都没有,深深的惧意涌上幽蓝的心头,他索性开始用脚踹门。
“滚!”门里终于有了反应,小贝暴怒的声音传出来。幽蓝舒出一口气,还好没有发生他所惧怕的事。“林小贝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不放我进去,我就在这里敲通宵!最好是连警察也招来,我就TMD让他们24小时围着这里‘保护’你,你信不信吧!!!”幽蓝大声嚷嚷,小路上有几个行人驻足观望,他们都认识这间小楼里的主人,印象中,他是一个温柔阳光的漂亮男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敲门吗!?”幽蓝气势汹汹地大吼,吓跑了那些关心的人。门“吱呀”一声打开了,里面黑洞洞的,幽蓝皱了皱眉,还是走了进去。
一进门,他就被小贝猛地顶到门上,随着门关上,幽蓝的头重重地撞到,发出“咚”的一声闷响,小贝这一下的力道可不轻,疼得幽蓝龇牙咧嘴,幸好屋里漆黑一片,看不到,不然他一定会很没面子。“你干嘛!?”幽蓝大叫。“我要问你干嘛!?听不懂人话吗?我告诉过你,再来烦我,我们连朋友也没得做!”小贝也吼回去,顶着他喉咙的手臂加重了力气,顶得幽蓝生疼。他的火气也大起来,更大声地吼道“不做就不做!再这么下去,我看你直接就把自己逼死了,我要怎么跟个死人做朋友!?”闻言,小贝的手一颤,突然放开了对幽蓝的钳制。幽蓝揉着脖子,一阵咳嗽,好一阵才缓过劲来,大口喘着气道“你TMD也好意思下这么重的手!?我们是从小到大的兄弟嗳!”“对不起。”小贝蔫蔫地道歉。“你不用跟我对不起,最近你对不起的人多了去了!”
一阵长长的沉默,直到幽蓝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尴尬地出声道“呃,我不是故意吼你的,你不要在意,也别不跟我说话呀!”小贝仍是不说话。幽蓝急了一把拽住他,适应了黑暗的眼睛逐渐看清了面前的人,小脸上已满是泪水。幽蓝心疼地拥他入怀,放柔了声音劝慰道“贝贝,求你了,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好吗?你这样,会让我心疼死的!就算全世界的人都离开了你,我也绝对会永远陪着你的呀!”
“蓝蓝,我好想他呀!”小贝突然放声大哭起来,在幽蓝怀里不住地颤抖。幽蓝轻轻抚摩着他的背脊,哄道“我知道我知道。”
“在一起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只是想找个伴,对他也顶多就是喜欢而已。可他一离开,我才发现,我真的是爱他的!”
“嗯,我明白。”
“最近我一直在想,是不是自己太任性了,哪里惹他不高兴了,所以他受不了才要离开我的?”
“胡说!我家小贝贝最乖了,哪里任性了,是他不好!”
小贝从幽蓝怀里支起身子,擦了擦眼泪,呜咽道“你不用安慰我,其实我知道的,我从小被人宠着,任性惯了,要不是你们一帮人都喜欢我,由着我,我身上的臭毛病都能赶走一群人了!”
“乱讲!根本没这回事!我们就是喜欢你,也有个分寸,你要真是这么惹人讨厌,哪儿来那么多兄弟跟着你啊?何况,比你恃宠而骄的人多了,也没见个个都有人要嘛!”
闻言,小贝抬起泪眼婆娑的小脸,抽抽噎噎地问道“真,真的,真的吗?我真的没让你们讨厌吗?”
幽蓝温柔地擦了擦他的泪痕,微笑着回答他“是啊,小贝最讨人喜欢了!”
“可,可是,麦文…”
“别说那个混蛋了!他要嫌你烦,是他自己瞎了狗眼!”幽蓝不耐烦地打断了小贝话,他可不想再看到那张哭皱的小脸了,刚才真是要把他的心都哭碎了呀!
见小贝的情绪稳定下来了,幽蓝便问他“贝贝,能不能告诉我那天之后究竟是怎么了?”
“嗯,好吧。”小贝拉着他到沙发上坐下,打开了小灯,把自己生病那天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幽蓝。
“那个混蛋究竟在想什么,怎么可以吃干抹净就走人的?而且,一走还杳无音讯?”小贝和麦文的情事,幽蓝在照顾病中的小贝时就发现了,毕竟那一身的吻痕对于已经爱事的自己来说,是再熟悉不过的了,所以当小贝略害羞地讲起时,自己并不意外。可他没想到,麦文连个解释都没有就离开了。
“那他离开了,你就没想过去找他吗?”幽蓝问道。
小贝叹息了一声回答他“我知道是谁叫他走的。”
“谁?”
“决哥。”听到这个名字,幽蓝一惊,顿时没了思路。
小贝继续道“既然是决的事,我也不好去过问,对吧?”
“你怎么能确定是决找他去了呢?”
“我支开他,看过他的手机记录。”
“那也不能确定他就一定是去找他了吧?”
“蓝蓝,你能不能老实告诉我,决找你要什么东西?”小贝不答反问,幽蓝听了,犹豫起来。

小贝见状,也不逼他,微笑着说“决哥这次突然出现,应该不只是为了来看他的弟弟,你知道的,他从来不做没目的的事。他会找你要东西,那就一定是他自己的人搞不定,只好再来找你这个旧部下。但你没有做好,他还动手打了你,可见那东西对他很重要,他一定是誓在必得。那么,你不能帮他弄到,他又没来找过我,试问,在这里,他能信任的人还有几个?”
“你是说…”
“对!”
“呃,其实他找我要的也不是什么东西,他只是要我找一个人,一个据说很厉害的中医。但我去探访人家的时候,那家人说这个医生半年前就死了。他也告诉过我,曾让他的兄弟们四处寻找,但人家一见那些人就到处避他。后来终于得到消息说是那医生在这里养老,所以他就叫我去找,说是我退出了很久,身上没有杀气,应该可以接近他。不过,我还是没给他把人带来。”幽蓝还是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小贝。
听完,小贝蹙紧了眉,狐疑道“中医?麦文应该不会牵扯到之中啊?难道,这并不是他去的原因?”
“啊?难道是旧情…”幽蓝刚开口,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紧闭嘴。
小贝却似乎不在意,笑着说“是啊是啊,大家都旧情复燃算了!看你最近追我这么紧,难道也是?”
“哈呀,刚才还哭哭啼啼,现在就来调戏我啦?”幽蓝看小贝开始打趣自己,知道他应该是打开了心结,便开心地和他调笑起来。
可是,人的心哪有这么容易就释然的呢?
小贝渐渐恢复了以往的笑容,他花了一周的时间去挨个向之前被他气走的老员工解释道歉,终于把紫工作室里的人又集合到原来的样子,大家也都很高兴地接受了小贝的转变,中间那段时候被大家戏称为“鬼上身”,小贝也笑笑和他们说自己是容易招鬼的体质。一切似乎都在变好,就象出了迷路的旅途,又回归了正道。
可一旦关上办公室的门,小贝趴上那扇落地大玻璃窗,只有他知道,自己心里的疑惑与日俱增,并且,心痛丝毫未减。他想麦文,想到要靠日日加班,来掩饰夜不成寐的熊猫眼。他想麦文,想到要把家里的灯24小时全部打开,好让自己回家时能看到家里有灯光,好欺骗自己那里有人在等他。虽然,每一天,等来的只是无尽的失落惶恐。
也许是天见可怜,又一周后,小贝刚上班,就在工作室里见到了那个让他朝思暮想的人。“文!”手里的文件掉了一地,小贝就这样呆若木鸡地站在那里,直到麦文冲过来紧紧地拥他入怀,仍是回不过神来,只能在嘴里吐出含混的几个断句“你怎么,你好,我,呃,你…”
“我回来了!”麦文搂住他,兴奋地看着他,眼里净是漫溢的柔情爱意。麦文的脸色有点苍白,头发也很凌乱,长了不少,下巴上还有胡渣,虽然不清楚他和决去干什么了,但显然他过得并不好。小贝的心揪紧了,两眼红红的,就要哭出来。
麦文见状,打趣道“怎么啦,我的小贝贝是要喜极而泣了吗?眼睛红红的,真的要变小白兔了哦!”小贝被逗笑了,绽开了自他离开后的第一个真心笑容,那样灿烂,惹得麦文心动得反倒要哭了。
“你的病好了吧?”麦文揉了揉小贝的头发,关切地问道。
小贝不满地撅起嘴,轻捶他“这都快两个月了,我要还不好,早烧坏脑壳了!”
“是哦是哦,我都忘了已经过了这么多天了呢!小贝贝想不想我啊?”麦文笑着拉他到单人沙发上坐下,把他抱在自己的腿上。
小贝舒服地窝进他的胸膛,握着他的手幽幽地说“有啊!你不说清楚就走了,走了之后连通电话都没有,打你手机又总也不通,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呢!”
“怎么会呢!我说过,绝对不会离开你的!”麦文环住小贝,在他脸上落下响亮的一吻。小贝顿时羞红了小脸,把麦文的手握得更紧,转过脸去,轻柔地吻上了他的唇。两人就这么静静地窝在一起,热切地吻住了彼此,贪婪**着对方口中的津液,小舌纠缠着不愿放开,似乎要借机倾诉相思之苦。直到两人都有些眩晕,才分开。
“这些日子你都到哪里去了啊?”小贝喘着气发问,他清楚地感觉到麦文的身体一颤,然后便听到了他最不愿听到的话。“我的一个朋友在设计上有点急事,我去他那里帮他做了个企划。”之后,仿佛怕小贝还会追问,赶紧又补充了一句“是一家小工程公司,希望在这一行站稳脚跟,所以需要我这个前辈一点经验。”
小贝欣喜的心一下子被他的谎言冻住了,他身子一僵,冷然地说“你的这位朋友是决哥吧?”
麦文闻言一愣,随即又讪笑着回道“没有的事,我怎么会和决在一起呢?我不会骗你的啦!”
小贝猛地从麦文怀里站起来,扯动之间,他瞥见麦文的脖弯处居然有一个暗红色的吻痕!“那这是什么!?”指着那个再明显不过的痕迹,小贝大吼起来“对我做了那样的事,我可以不计较;我发烧的时候你一声不响地离开不管我的死活,我也可以不怪你,这一切都因为我爱你!可是,我日思夜想,等你回来,你却连句实话都不跟我说!还骗我说什么是去给后辈做设计!?谎话说得这么溜,是不是事先就已经编排好了呀!?”
见小贝发怒了,麦文慌了神,也赶紧站起来要搂住他“小贝,你听我解释,我只是不想…”
“不想跟我说实话是吧!?对啊,我是你谁啊,我们同居只不过2天,即使是做了那样的事,也还什么都不算!彼此之间连基本的信任都没有,你消失了快两个月,却连真实理由都不肯告诉我!我告诉你,你还没走,我就从你的来电记录里知道了你是跟决哥打电话!再问一下蓝蓝,我都能猜到你们是去做什么了!”
闻言,麦文突然变了脸色,他阴冷地问道“你调查我?”
“如果你没有做什么,还怕别人调查吗?!”小贝可不管麦文的阴霾脸色,继续大声吼他。
麦文不作声了,冷冰冰地盯着小贝好一会儿,再开口时,声音漠然“不愧是跟过决的人,手段一套一套的!看来,我们之间的确是没有什么信任可言!这次,我是和决一起,至于为什么一开始不告诉你,那是怕你会介怀。因为我也知道,你曾经喜欢过决,就从他为你挡了那一刀开始!”
听他这么一说,小贝呼吸一窒,几乎站不住。原来他早就知道了,那自己有意避开那段不告诉他的时候,他的心里究竟是怎么认为的?亏他当时还什么都不说,心里一定是很鄙夷自己的吧!想到这里,小贝的怒意更甚,声嘶力竭地对麦文大叫道“好!既然彼此都不能信任对方,连这最基本的条件都不能达到,那不如就分开吧!你给我立刻滚出去,我永远都不要再看到你!”
“好!我也是这么认为的!那么,就如你所愿!”说完,麦文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去!
小贝跌坐回沙发上,阳光直射进来,却象一把冰冷的厉刃将他解剖开来,让他的抽痛的心无所遁形,看着他的心支离破碎,散落了一地。“文……”
电梯门“叮”的一声关闭,麦文的心也应声被割裂,他紧紧按住窒息的胸口,只觉眼前一黑。闭上眼,是小贝灿烂的笑颜。睁开眼,泪水滑落脸庞,喉头一股咸腥,张开口,一大口鲜血喷涌而出。“小贝…”电梯门再次打开,擦了擦嘴角残留的血迹,麦文摇摇晃晃地踱了出去。不理会大堂里人们惊异的眼光,他身形不稳地走出了大楼,招了辆计程车,恍惚地坐上去,向司机报了自己家的地址,死气恹恹地靠在椅背上闭上了眼。车才开出没多远,只听一阵此起彼伏的刹车声,然后是重重的撞击,麦文的头一下子撞上了前挡风玻璃,霎时失去了意识。
爱在不经意间到来,也会在一瞬间失去。有多少爱,可以重来?
第一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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