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十二 冰释前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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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南宫永宁依照约定前来接儿子回家。
也许是太久没有见到雨儿了,永宁心里也是激动不已。虽说雨儿在家跟不在家没什么两样,那孩子总是躲着他,即使在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几面。可是直到孩子真的跟婉瑶走了,他才知道原来雨儿对他的影响有多大:吃饭的时候,总是想雨儿在那儿吃的惯吗?睡觉的时候,想着奶娘不在了,他一个人会不会害怕。孩子都已经十岁了,他从来都没有像现在这般担忧过,永宁心里有着数不清的歉疚,自己总是把雨儿娘的死怪罪在孩子身上,从来没对儿子嘘寒问暖过。这些日子,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走到雨儿的百合园,想象着儿子在家时的模样。
当他来到别苑时,见到的场面令他惊讶不已。南宫雨和婉瑶两个人正在下棋,儿子红扑扑的小脸正专注地盯着棋盘,早先那个脸色青白,神情维诺的样子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儿子从未有过却应该有的孩童的天真烂漫,清秀的脸上不再有恐惧。他没有上前打扰,想在这里多看看他的变化。
婉瑶老早就注意到了南宫永宁,但她没有惊动南宫雨。经过这几个月的相处,雨儿像换了一个人似的,不再那么令人难以接近,也学会了平等待人,懂得表达自己的想法了。婉瑶心里也很高兴,雨儿的改变是让人满意的,她没有辜负永宁的托付。
“将军!”南宫雨一幅胜券在握的得意样。
婉瑶地头一看,狡猾地说:“哎呀,放错地方了,不行不行,把马还我。”她赖皮,想拿回棋子。
“说好不许反悔的。”“谁说了?我不知道。”南宫雨理直气壮:“你说的。”气鼓鼓的小脸像熟透的红苹果,模样可爱极了。“我说的是‘你千万不许反悔哦!’可不是说我,听清了没?快点,把马还我,我要踩车大反攻了!”边说边用手捏捏南宫雨的脸蛋。南宫雨一听,明白自己又被婉瑶的话绕进去了,眼看到手的胜利无望,他狡猾地一笑,抓起棋子就朝花园另一头跑去。“站住,小滑头!”婉瑶张牙舞爪地追上去,“被我抓到你就惨了,快投降吧。”“赖皮王,来抓我呀,哎唷!”南宫永宁没想到儿子往这冲过来,一时躲不开,父子俩撞到了一起。“雨儿,没事吧?”他赶紧扶起南宫雨。南宫雨一看:“我没事,爹。”因为紧张,刚刚还红润的脸色一下子惨白了,手里的棋子也掉了。南宫永宁知道儿子怕自己,虽然对他的表现不太满意,却也没再喝斥他,拾起地上的棋子递到儿子面前。南宫雨抬头看看婉瑶,看见婉瑶鼓励地朝他笑着,他鼓起勇气,伸手接过来,小声地说了句:“谢谢爹。”南宫永宁听到儿子主动开口说话,一时间愣住了。婉瑶知道雨儿对父亲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消除,就打发他去找小七玩了。
“王爷,”婉瑶到了杯茶,递给永宁,“不知你对于雨儿的改变有何看法?”南宫永宁略显激动地接过茶杯,口中感叹:“我不得不承认,那天嫂夫人带雨儿离开时,我心想着,雨儿到了这还是一样小木头一根,待不了几天就会被送回去,没想到他真的住下了,而且变化这么大。只是……”“只是看见你,他还是老样子。”婉瑶看着远处的百合正含苞待放,这是雨儿来了之后种的。“其实,这孩子的沉默寡言针对你而言的,其他的人只是不了解,才误以为他不好接近,日子长了,他也不知道该怎样与人打交道了。”“针对我?”南宫永宁不太明白。婉瑶没有正面回答,接着反问他:“王爷能否告诉我,这些年,王爷对雨儿的态度如何?又是怎样教他为人处事的?”远处的百合丛发出轻微的响动,南宫永宁俊脸一红:“这,说来惭愧,因为雨儿的娘亲是难产过世的,在雨儿的娘怀着雨儿的时候,曾经负责安胎的大夫说过,由于身子骨太弱了,大人和孩子只能留一个,而且这次如果不要孩子,以后雨儿的娘也不能再生了。我们两人为此争吵过,可是没有结果。”回忆起往事,他还是痛苦万分,
“后来,我一时之间无法接受的事实发生了。所以在孩子出生之后,就把怨恨全都加注在孩子的身上。尤其见到雨儿那张酷似他娘的脸孔,我就忍不住想起我的王妃,想起她的死。所以,我不愿看见他,甚至想方设法避着他,疏远他。”说到这,永宁的脸上充满了愧疚,“其实这些天孩子不在身边,我一直很想他。以前我总以为,他消失在我的眼前,我会轻松些,不必看见他那副唯唯诺诺、若不经风的样子,那样子总会让我害怕,他娘当年就是一副病身子,我怕会再失去他。现在才发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看不见他我会想他,我从来不知道原来雨儿在我心中是如此的重要。”

婉瑶静静地听着永宁诉说心事,一动不动地看着那片晃动的百合,刚才王爷的一番话像是丢进平静的湖水里的石头,激起阵阵涟漪。“雨儿跟我说过,他一直很爱你,甚至是崇拜你。每当他想冲进父亲的怀抱时,父亲总是严厉地喝斥他:一个男子汉不应该撒娇。他从没听到过父亲的夸赞,也没见过父亲对他笑,甚至就连问起母亲的长相也换来父亲的责骂。”想起雨儿那孤单、可怜的模样,婉瑶的眼眶湿了,“日子久了,他一见到父亲就担心自己是不是又做了什么错事或是那里的表现令父亲不满意了。他害怕父亲不认同他,不喜欢他,所以每次见到你都紧张的不得了,结果越紧张就越出错,越出错就更紧张了。王爷,他只是个孩子啊。还记得我带走雨儿那天对你说的话吗?”南宫永宁答道:“记得。”“雨儿的沉默寡言不是病,他的病是心病,心病还需心药医,你的爱就是医治他心病的良药。”婉瑶再一次提醒他。
百合停止了晃动,婉瑶知道雨儿已经走远了,那个小鬼头,不论婉瑶怎么跟他说:天下父母没有不疼爱自己的孩子的。他就是不信,看来今天王爷的话,让他放心了。她抬头看看天色:“王爷今天就留下用饭吧,当作是给雨儿送行。哦,对了,雨儿最近一直缠着我,要我教他骑马、射箭,说是要给你一个惊喜,证明他是个男子汉了。可是,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根本教不了他,只有让他失望了。”一边说着,一边向厨房走去,留下永宁一个人在那沉思。2285
席间,永宁没有与儿子交谈,诺大的饭桌上坐三个人显得有些冷清。南宫永宁偶尔把雨儿爱吃又够不道的菜,夹到他碗里。仅仅是这个简单的举动,就让南宫雨掉了两次筷子,但永宁并没有责备他,只是命下人再换一副。
很久没有见过雨儿了,永宁发现儿子长高了也壮实了,吃饭不再像吃猫食了,也不挑食了,连菜带饭整整一大碗。这个改变让永宁很开心,他面带笑容地对雨儿说:“这才像个男子汉。”南宫雨没想到父亲会夸奖他,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婉瑶也没料到永宁的转变会如此之快,她看向永宁。南宫永宁好像没有看见他制造出的影响似地说:“等你每顿饭能吃下两碗饭时,我就教你骑马。”南宫雨忘情地扑进永宁的怀里,高声呼喊:“太好了!”南宫永宁被这突如其来的拥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赶紧拉开儿子,一本正经地说:“好了,好了,吃饭。”南宫雨此时再也克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之情,第一次在父亲面前开心地笑了。婉瑶与永宁相视一笑,为南宫雨的心结消除。
南宫雨得知父亲是来接他回家的,一时之间是既高兴又不舍。磨磨蹭蹭地不愿走,见父亲有些不耐烦了,他慌里慌张地爬上马车。“嫂夫人,这次的事永宁会记在心里的。”南宫永宁真诚地说道。婉瑶亦笑道:“王爷若拿我看作朋友,就不必说那些客套话了。再说,我也是真心喜欢雨儿这孩子,我做的这些根本不算什么。”
“婉瑶,”南宫雨从马车窗户里探出头来,婉瑶走上前。“其实,我给慕云叔叔写了信。我不喜欢齐总管,他自己有妻子还要抢别人的妻子,你也不要喜欢他好不好。”婉瑶拧他的鼻子,笑道:“我早就知道你给慕云写了信了。好,我答应你!不过,”她故作神秘,悄悄地说:“我也有个秘密跟你说,把头低下来。”婉瑶“啵”了南宫雨的额头一下,南宫雨的脸顿时红成一片,连脖子都红了。“哎呀,我吃过饭忘记擦嘴了,”她故作嫌恶地看着南宫雨:“完了,沾上油了。”
南宫雨不知是计,赶忙用手擦,摸了半天什么也没有,这才知道是中计了。此时马车已经跑了起来,他不甘心地喊道:“赖皮王,你骗人!”话一喊出,惹得婉瑶等人哈哈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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