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篇 四 南宫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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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孟婉瑶快要忘记自己是个已经成过亲的人时,南宫慕云派人来接她同去永宁府。婉瑶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能见到永宁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王爷提起永宁父子的事情之后,她的心里就一直渴望能与这个孩子见上一面,具体要见面干什么,她也不知道。
“嫂夫人,好久不见啊!”永宁的出现让婉瑶停止了胡思乱想。“好久不见了,王爷。”她由马车上下来。“前几天我去府上拜访,没见着嫂夫人,听下人提起,才知道原来是搬去别苑了。”南宫永宁亲切的问道,一边将他们让进前厅。“婉瑶她嫌府里人多太吵,想换个清静的地方。”南宫慕云代她答道。“是啊,”婉瑶笑笑:“慕云整日公务繁忙,没有多少时间陪我。王府里的事情又太多,每天都要见好多人。吵得人烦闷不已。他心疼我,就为我置了一所宅院。那儿环境好,又安静,我很喜欢。”她看了丈夫一眼,看来南宫慕云并未想到永宁会有此一问,幸好这种话题很容易遮掩过去。
聊着聊着,两个男人就聊起了政治话题,婉瑶觉得无趣,就起身朝外面走去。“慕云兄,怎么不放心嫂子一个人在王府里?”见婉瑶走远,永宁笑着问道。南宫慕云也笑道:“娶个天仙,藏在哪也不放心。家里那么多男丁,天天盯着她看,让她连到园子里透透气都心烦。可是,总不能因为这就把所有男仆都轰走吧?”既然你愿意往这想,那我就顺着你的意思说。南宫慕云故意装的很无奈的样子。永宁哈哈大笑:“你呀,娶个漂亮的夫人,自然要忍受这些,有利必有弊嘛。”接着,他故作神秘地说:“只是苦了你了。”说完,两人都笑了。
从厅里出来,她漫无目的地四处走走。走着走着,她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顺着花香地吸引,不知不觉地来到一个花园。这花园不似以往她见到的,称之为花园,不如叫百合苑更贴切。因为这里到处种满了百合花,就是这百合的香气,将她引领至此。
好美的花!她像着了魔似的,径直走到花丛中去。清新淡雅的花香,裹着些许泥土的气息,成片成片的百合花:淡粉色的,白色的,橙色的……尤其以白色的居多,连成一片花海!整个花园没有一丝空隙,全都种满了花,可是她竟然不觉得拥挤,反而认为很自然地,每一株花栽得都恰到好处,四周被高大的柳树遮住,形成一个巧妙的屏障,若不细心寻找,那就会只闻其香,不识其姿。这里简直就像百合天堂!
站了好久的婉瑶察觉身后好像有人,她回过头:一个大概八、九岁的小男孩站在远处的回廊下,瘦瘦小小的身子紧紧地贴着柱子,神情戒备地盯着她。当她转过身时,她看见小男孩惊讶的表情。婉瑶笑了,想不到这张脸对这么小的孩子也有吸引力!
她笑着缓步走向小男孩。小男孩有些慌乱,脸儿也微微地红了,眼睛却仍是一瞬不眨得看着她。
来到他身边,婉瑶坐在台阶上,她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他坐下。小男孩一动不动,大眼睛里却对她充满了好奇。婉瑶也不介意,对他介绍道:“我叫孟婉瑶,住在城东的云瑶苑。我家也有一个大花园,里面种了很多很美的花,有好多种。”小男孩不屑地撇着嘴,婉瑶心里暗觉好笑,“但是,那些花虽然美,却比不上这里的花雅致。我想,这里的花匠一定是个有耐心的人。因为百合虽不是很娇气的花种,但是这么多品种,每一种都照顾的如此周到。真是很让人折服。”小男孩的脸上开始焕发光彩,婉瑶接着说:“如果能见到这个花匠,我一定要请他到我家去。”她看着小男孩:“知道为什么吗?”突如其来的问题,让他有些手足无措,他怯怯地看着婉瑶,好像在问:为什么?“因为我想和他交朋友,这样有才华的人多叫人佩服啊。你知道他是谁吗?”“知……知道。”他用蚊子似的声音回答。终于肯开口和我说话了。“他是谁?带我去见见,好吗?”婉瑶问道。小男孩的脸又红了,他低下头不看婉瑶,一双手紧紧揪着袖口,一会又松开,开始用手指抠袖子边上的针脚,然后摇摇头。婉瑶故意语带失望地说:“这样啊?那真是太遗憾了。我还有秘密想跟他说呢。这个秘密别人都不知道哦!”听了这话,小男孩抬起头:“什么秘密?”话音不大,婉瑶听着有些费劲。“你会替我保守秘密吗?”
“会!”他又点头又开口保证道,声音也提高了许多。婉瑶看在眼里,心想:小笨蛋,上钩了!“可是,我还不知道这里的花匠是谁呢?”小男孩又不说话了,婉瑶没有催他,静静的等着他开口说话。过了好一会儿,他还是不说话,只是用脚来回地蹭着地上的小树枝。这样逼他不是办法,婉瑶改变了策略。“我原来的家也有一个好大好大的花园,那里种了好多玫瑰花。都是我妈妈种的,妈妈说过:爸爸最喜欢送她玫瑰,因此她也喜欢上了玫瑰。”她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干的人“我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花,也很喜欢把心里话讲给花听。因为它们很乖,不论我说什么,它们都不会笑我,就在那静静地听我讲。可是后来,我再也没机会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婉瑶说到这些,心里仍是有些激动,都已经过去那么多年了,她从来就没有忘记过五岁以前的童年记忆。“为什么?”小男孩不明白她为什么不再继续对花儿倾诉,因为他一直是这样过的。“因为,有一天我离开了爹娘,去了一个陌生的地方。那里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人关心我,也没有人可以分享我的痛苦与快乐。他们不让我对着花发呆,只是每天不停的让我训练。”是的,每天重复不断的训练他们所要求的科目,陪伴她成长的不是芳香的花朵,温馨的家庭;只有无尽的责骂和惩罚。“那你为什么要离开爹娘?为什么不会去找他们?”小男孩稚嫩的嗓音响起,他悄悄地坐到婉瑶身侧,他关心眼前这个美丽的像仙子一样的女人。“因为……我爹娘都死了。”婉瑶重重地叹口气,让自己从这痛苦中解脱出来。她语气真诚地问:“我是一个没娘的孩子,你愿意和我做朋友吗?”也许是心灵在某一刻的交融触动了小男孩,他没有丝毫的犹豫,轻轻地点了点头。婉瑶给他一个灿烂的笑脸,小男孩也腼腆的笑了。猜得出来,他不经常笑。“记住哦,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来,勾勾手指!”

人在感情上一旦彼此接纳,就会很快成为朋友。
“婉瑶,”小男孩不好意思地开口道:“其实,花匠……”“是你,对不对?”婉瑶得意地说道。他又是得意又害羞地点头道:“你怎么知道?”“我猜的!”婉瑶试探地问道:“喂,你现在知道我的秘密和我的名字了。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呢,这不公平。你也应该告诉我一些事情吧?”小男孩听后,爽快地说:“好,我告诉你。我叫南宫雨。”果然,他就是永宁的孩子,看来我没猜错。“还有呢?”婉瑶追问。“没了。”南宫雨狡黠地说道。
“小滑头!”婉瑶亲昵地捏捏他的小鼻子,两个人都笑了起来。“夫人,王爷找您呢,说是该回去了。”府里的丫环有些讶异:公子从来都很少开口说话,更不用说像现在这样,居然能和今天刚到府上做客的婉瑶夫人有说有笑。这太让人惊讶了。
一见有人来,南宫雨又沉默了。婉瑶不想他又缩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就对他说:“雨儿,跟我道个别吧,有机会的话我会再来找你玩,或者,你去找我也行啊。”就听南宫雨小心翼翼地说:“婉瑶,不要走好不好?我也把秘密说给你听。”他仰起脸,看向婉瑶,寂寞的眼神里流露出渴望的神色。“这……”婉瑶感到很为难,“婉瑶不会走的,你下去吧。”南宫雨轰赶丫环。“可是,王爷……”丫环也很为难。南宫雨小脸一沉“哼!”了一声,把头扭向一旁,不再理会丫环。
两人正僵持着,南宫慕云和永宁已经走到花园里来,“怎么回事?”听到父亲的问话,南宫雨瘦小的身子明显地一抖,没有言语,只低着头看着自己的鞋尖。丫环把经过又说了一遍,听完,永宁与慕云对看了一眼。其实刚才婉瑶和南宫雨在花园里的嬉笑声,惊动了府里的下人们,大家都觉得希奇,纷纷向王爷禀报。永宁很是惊讶,就和慕云转头朝花园走来。在园门外,恰巧听见南宫雨吓退丫环的话。南宫慕云也没想到,连南宫雨这个小孩子都无法抗拒婉瑶的魅力,就索性跟进来瞧瞧是怎么回事。
南宫永宁转头看向儿子:“是这样吗?雨儿。”南宫雨被父亲的话吓得又是一哆嗦,头埋得更低了,不敢开口,但是手却死死地抓住婉瑶的手不放。婉遥想不到瘦小的雨儿会这么有力气,手都有些被抓疼了。见他不说话,南宫永宁怒道:“为什么不让客人走?回答我,你以为不说话我就拿你没辙了吗?快松手,一会我再找你算账。”南宫雨像是没有听见父亲的话一样,仍然抓着婉瑶不松手,只是浑身抖得更厉害了。南宫永宁命令下人:“将公子带回房去。”下人们不敢怠慢,赶紧上前,连哄带骗,甚至想将南宫雨直接抱起来。无奈南宫雨十分不合作,挣扎着躲闪下人们,两只手紧紧的搂着婉瑶的胳膊,看见有人想强行抱走他,他立即张开嘴咬了那人一口。“哎呦!”那人吃痛喊叫起来。看见儿子如此顽固地反抗,南宫永宁大跨步上前,一把薅住南宫雨的前襟,将他从婉瑶身边拽开。由于南宫雨抓得太紧,婉瑶被这一拽,也险些摔倒。南宫慕云惊呼:“小心!”他走到婉瑶跟前:“你没事吧?”婉瑶揉揉手腕,“没事。”南宫永宁一见此景,怒气冲天,抬手就要给孩子一巴掌。
“不要!”婉瑶拦住永宁,她看看雨儿正仰着小脸,倔强的看着他父亲,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她心里一阵酸涩:“王爷,可否听婉瑶几句话。”永宁放下手,无奈地点点头。看见永宁软化了,婉瑶蹲下身面对南宫雨:“雨儿,你先到一旁等一会好吗?”南宫雨紧张的看着婉瑶,小手又抓住了她的衣袖。“放心吧,我保证不偷偷溜走。我只是有几句话想对你爹爹说。听话。”
“王爷,”看着站在花园入口的南宫雨,正全神贯注的盯着这里,那副认真的模样婉瑶看了,只感到心疼。“这几年,您一直是这样和雨儿相处的吗?”南宫永宁苦笑道:“我也不想这样啊,有什么办法。孩子从小就没有娘,”他叹气“唉,我又一直没时间陪他,才造成他如此顽劣不堪。让嫂夫人受惊了。只是,这孩子说来也奇怪,家里来过这么多客人,他从来没有过像今天这样的反常行为。”婉瑶笑道:“王爷,其实雨儿这孩子人很好,很可爱。只是缺少玩伴。我想,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她走到丈夫跟前,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几句话,只见南宫慕云点了点头。“你不介意的话,我打算让雨儿跟我去住上些日子。”“这恐怕,你刚才也看见了。雨儿这孩子他……”南宫永宁有些犹豫。“三个月!你给我三个月的时间,我保证你会见到一个不一样的雨儿。”婉瑶迎视着他的目光,南宫永宁眼中的犹豫渐渐退去“好。”
“雨儿,过来!”南宫慕云招呼他。“今天,婉瑶不能留下。不过,你可以跟我们一同回去。”南宫雨的脸上光彩顿生,欣喜地朝婉瑶奔去。南宫永宁看着儿子的表情,心里仅有的疑虑也打消了,也许嫂夫人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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