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漫漫天涯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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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从小玩到大的小区道上,陈岚第一次觉得这里萧条了起来。面前这颗大榕树,他小的时候从上面摔下来,结果被父亲吊起来毒打了一顿;再过去两米远的一块空地上,他曾跟人干过架,刚好被下班的父亲瞧见,当时就被怒不可遏的父亲栓在房内,用皮鞭狠抽了一顿,这会儿,身上还残留着一身的鞭痕。
两旁枝繁叶茂的大榕树将这条道儿都染上了阴绿,只留下太阳斑驳的光点。陈岚面无表情的拖着行李箱径直往前走去,他不知道该去哪里,只能漫无目的的到处游逛。
往日里毒辣的太阳,今天更是变本加厉,到处闪耀着灼灼热浪,空气仿佛被煮过一样,吸入鼻中,令人燥热烦闷不堪。
这个时候,最好的去处就是躲在家里打开空调,对着口儿一顿猛吹,可陈岚不能回去啊,自从他决心离家出走的那刻,他已经没有家了,更是不可能再回去了。
陈岚往脸上抹了一把,无意中竟然触到一滴冰凉的液体,陈岚赶紧将它抹干,心里告诫自己:我不能哭,咱什么时候被人看扁过了。
这么一想来,脚下不由加快了些速度。
今儿个已经是七月一号了,离嘉陵乐队大比拼的比赛时间也只有**天了。唉,当初自己兴致勃勃的将他们聚在一起,如果就这样走了,未免让他们寒心啊。陈岚打消了回学校的念头。
他从兜里掏出皮夹子一看,哟,两张一块的,还有零零碎碎的几个硬币,加起来也不到五块钱。这五块钱能成什么事儿,就是坐火车去学校凭学生证打个半票,那也得二十块啊。
“狗丫的天气。”陈岚将箱子一罢,顺便将自己整个人丢在树荫下的一张长椅上。虽说处在阴绿之下,但那铺天盖地的热浪着实让人受不了,才走了一会,身子骨就跟虚脱一样,浑身酸软无力。
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手机,先拨上一串号码。落到这步田地,也只能靠那帮兄弟帮衬帮衬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家兄弟嘛。陈岚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播出这串号码。
将熟悉的人挨个想了个遍,陈岚终于定下来一个目标。于浩那小子家是肯定不能去的,凭着于叔叔跟老爸的关系,自己要去借宿,他铁定得先跟家里通通气,这样一来,那就达不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嗯……不行;至于尚强……他一家几代同堂,人口众多,自己去了也没脸呆下去……嗯,PASS;再说唐娟这个调皮可爱的小丫头吧,她一个女孩子,而且父母都在家,自己冒冒然去他家借宿,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万万不能;还有帆哥,陈岚想起了阿姨的那副嘴脸,不由打了个冷颤,急忙否定了。那么就只好……
陈岚拨出了电话,过了一小会电话那头传来一句美妙的女音:“喂,陈岚,你有什么事吗?”
这话儿一问出来,陈岚就像吃东西被噎住了一般,整个儿呆住了。对啊,她一个女孩子独自一个人在家,我一个大男人跑去借宿的话,未免……
电话那头半天没听到回音,又问了一句:“喂,怎么不说话啊,到底有什么事啊,再不说我要挂了哦。”
“别挂别挂,千万别挂啊。”陈岚忙阻止道,咬了咬牙,本着脸皮厚如墙,万事皆可成的原则,支支吾吾的问道:“那个……悦馨啊,呃……是这样的,哥们啊……最近跟家里闹了点别扭,没地方可去了……能不能……呃……能不能……去你家住一段日子?”

就这么一句简简单单的话,让他给足足说上了三分钟。
从旁边走过一年迈老太太,诧异的看着这个后生小子,哟,这天气有这么热吗?这小伙子躲在树荫下打着电话,那汗啊,跟推磨似的,好好一件衬衫给湿了个透。
电话那头似乎被吓懵住了,半天没说一句话。陈岚那个急啊,就像热锅上的蚂蚁,头上的汗越流越猛。要是她不答应的话,咱也只能回学校住宿舍了,总不能成天跟那叫花子一样住在户外吧。
电话那头似乎在做着内心的极力挣扎,陈岚可以清晰的听到那边的呼吸声有些急促。
唉!陈岚淡然一笑,倒是自己鲁莽了,人家一个单身女孩子独自在家,你一个大男人住进去像个什么话。想通了这点,陈岚赶紧陪笑道歉:“嘎嘎,开玩笑的呢。咱可是陈岚,怎么会落魄到连地儿没得睡。怎么样,最近还好吧,比赛马上就要到了,到时候可要拿出最佳的状态呵。”
电话那头明显重重松了口气,语气也变得随和自然起来:“你这家伙不要总是开这些无聊的玩笑好么?很容易让人引起误会的。”
接下来东拉西扯的闲聊了几句,开了几个无伤大雅的玩笑,陈岚淡笑着挂断了电话。
随着电话的挂断,陈岚的表情仿如六月的天气,一下子变得阴沉肃穆起来。这最后一个希望破灭了,也就是说,如果自己不去学校的话,只能露宿街头了。
悲哀啊,悲哀。可曾想到我陈岚也有这么一天啊。
无奈拖起行李箱,顶立着毒辣如火的烈阳,陈岚一摇一晃的朝离小区最近的人民银行走去。包里的银行卡回来那天就给取得干干净净,一块大毛的不剩了。
得,既然要离家出走,那就办的干脆利落点,这银行卡可留它不得。
街边摊位摆的不少,这刻还有着不少人坐在遮阴棚里扇着扇子。看到陈岚过来,不由多看了几眼。
哟,这小伙子是咋啦?拖着个大皮箱子,满脸的汗水,滴滴答答的往下滚落,一身洁白的衬衫上有几个模糊的手掌印,瞧那掌印的大小,分明是出自好几个人之手。这么大热天,这小伙子衣服湿了个彻底,粘粘的吧在身上。这么大热的天儿,大家都躲在家里头不敢出门,啧啧,这小子头高高昂起,就像一只胜利的斗鸡,脸上冷冰冰的,一张脸拉的马长,看谁谁不顺眼。嗨,这会儿,这小伙子居然走进了对面的农业银行了,莫非是个抢银行的主儿?
刚走进营业大厅,一股冷气扑面而来,将陈岚肚子里的一股火气完全给冲散了。
“小姐,麻烦你,我要销卡。”陈岚递过去一张卡,冷巴巴的说道。
低头正跟网友聊得火热的营业员小姐,冷不防听到一句毫无感情的声音,着实吓得够呛。难道电视里经常上演的办公室遇鬼场面,今天出现在自己这里了,妈啊,我咋这么倒霉,正聚集全身力气试图用自己那高分贝的嗓音大声叫喊,突然那个冰冷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小姐,麻烦你,我要销卡。”
咦,这下有了点不耐烦的感情了,莫非不是鬼?营业员扭头一看,哎哟,这好像还是个人,可……跟鬼已经没什么区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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