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谁的幸福我从来不在乎，谁是谁的旅途我只要你记住
——from《丝路》梁静茹（《丝路》）
通常午休都是一个半小时，吃过饭，余下的时间正好还够睡个午觉。
然而此刻，我与蒋秦缓步走在校园小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说是聊天，几乎都是蒋秦一个人在讲话。我只是静静听着，偶尔嗯两声算是回答。
昱嘉学院的绿化在全市各大学校中都是数一数二的。也因此，处处有树木，处处有荫凉。即使在这六月的日头下，也不觉得晒。
走到一株茂盛的胡桃树下，蒋秦忽然呵呵一笑，摇头直呼想不到。
我问，想不到什么。
他眼里带着揶揄，依旧摇头笑着，说，“以我对你的了解，一直以为你是那种会坐在最后一排的学生。没想到！真是没想到！”
我脸上一红，不由想起早上和唐糖坐在第一排，眼巴巴等着他来的情形。
唐糖一直钟爱成熟型的男子多一些，像之前她对杜睿添的垂涎三尺。今天同蒋秦吃饭没有带她一起，还是好说歹说才劝住的，等会儿回去，不一定还要怎样一顿闹。
正尴尬着，唐糖来了电话。说校门口接待处有人找。
“学公办说是个男的。会不会是咱哥？”她补充道。
我一怔，隔了几秒才幡然醒悟“咱哥”说的是杜睿添。无奈的笑了笑，这个唐糖，总是有办法让我哭笑不得。
才打发了唐糖。蒋秦说，会找你的男人，只会是杜睿添，一起去看看吧。
匆匆赶了过去，接待室里等着的，竟然是一身戎装的江若凯。
许是出身的关系，这身警服在我看来竟有些刺眼。不由得沉了脸，“你来干什么？”我皱着眉，口气不善。“江队长该不会是件件案子都要警民合作吧！”
他笑笑，起身迎了过来，像是对我的敌意全无察觉。“小丫头，你不觉得只有警民合作，才是天下太平的根本么？”
嘴角上扬，冷笑溢出喉咙，正欲开口，一旁的蒋秦用兴奋的变了调的声音冲口道，“小江？你是江若凯？”他指着自己，嘴巴咧开的弧度越来越大，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你不记得我了么？蒋秦！医大心理系的蒋秦！”
江若凯几乎是立即的便认出了来人。然而他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记得。当然记得。真是好久不见了。听说你后来出国了？”虽然这样说着，神情里却不见热烈。“几时回来的？”
蒋秦却不以为意，自顾自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是出国了。去了美国，才回来没多久。混了有些年头了，可还是觉得自己适应不了那边的快节奏。”说着，他话头一转，一把抓过我。说，“这世界还真是小！你和蓂子居然认识啊！喏——”他指着我，“这位小妹妹，就是当年我治愈的第一个小病人！你们不是都嚷着要见一见么？现在都长这么大了！”
“她？”江若凯的眼睛里悄无声息的褪掉所有的颜色，只余犀利和探究。“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
听闻此言，我微微一怔，上次生病住院，似乎也听江医生和杜睿添说过同样的话。忙转头去看蒋秦的反应。只见他的神色里也透着说不出的古怪，似有些紧张，又似小心翼翼。终于，他开口道，“绮梦……你姐姐，她现在好吗？”
这次江若凯并没有迟疑，肯定的点点头，嘴角却似含着些无奈，道，“还好！她在市立中心医院上班，现在已经是主任医师了。”
听到这里，我心里一动，脱口道，“江医生是你姐姐？”
他笑，冲淡了唇角的阴影。“傻丫头，当然是我姐。你以为是什么关系？”他揶揄道，“情人？”
被他一语道破心事，我脸上一红，下意识躲开他的目光。想起那些日子对他们三个关系的猜测，竟然是错误的，不觉有些失落。
蒋秦有些差异的看着我，“蓂子，”他的口气有种对宿命的莫可奈何，“你不会是连绮梦都认识吧？”
我点头，笑笑，说，“前段时间住院，江医生是我的主治医生。”
……
Athena西餐厅。
绮梦。江绮梦。
我在心中反复念着这个名字，同时暗暗打量着她。
脱下白袍，身着便装的她，纤弱到让人丝毫无法将她与手术台上见惯生死的医生联系在一起。在我眼里，她便是女人，女人便是她；只是女人，百分之百纯女人。
若我在宣颖姿面前是只丑小鸭；在她面前，便是乳臭未干的毛孩子。
这种感觉并不单单是容貌上给人的冲击。
论漂亮，她不及宣颖姿；论可爱，她不到唐糖的一半。
然而她只是静静的坐着，浅浅的笑着，幽幽的蹙着眉，也能让周围的人，蒋秦也好，江若凯也好，甚至是我也好；莫名的觉得安心，仿佛生活便是这样就好。
中午，当蒋秦听闻我也同江医生认识，立刻自作主张安排了晚上的聚餐。
其实他们三人的久别重逢与我并无多大干系，只是这一而再，再而三出现的“她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么？”就像是挑逗着猫咪的毛线头一样，不停的撩拔着我的好奇心。
究竟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究竟我这个“当年的那个孩子”，在这我以为本来是三个人，现在又变成四个人的故事里，充当着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事不关己才可以高高挂起。
与我有关的，我不得不，也必须在意。
于是，我，蒋秦，江若凯，还有江绮梦医生，这个我认识但却并不熟悉的陌生人，就有了现在的面对面。
话题几乎都在蒋秦和江医生两人之间展开。
聊着旧日趣事，聊着老同学，聊着别后种种境遇。
只是，听得出，他们都在小心翼翼的避面提到一个名字。
那个我想听，却又不想听到，与我此刻坐在这里密切相关的名字。
而江若凯和我，就像两个尽职的陪客，各自埋头解决着盘里的食物。
Athena的牛排一向有好口碑，只是今天可能主厨有些心不在焉吧，七分熟牛排竟然只有三分熟的火候。微微透着红血丝的牛排让我不得不努力克制反胃的冲动。握着刀叉抉择良久，还是敌不过心中的梦魔，悄无声息的放下餐具，专心听他们讲话。
然而几乎在我放下刀叉的同时，江医生就发现了我的异状。
“脸色怎么这么苍白？不舒服么？”她道，居然心细如发。“还是吃的东西不合胃口？我看你盯着食物好半天都没动。”
看到我盘子里的猩红一摊，蒋秦了悟的拍了拍额头。刚要说什么，江若凯已无声的将自己没动过的那份牛排与我交换。
“她有晕血症。”蒋秦赶忙解释道。
本以为江医生会追问，不想她却以了然并且带了怜悯的眼神微笑着看着我。
我心里一颤。一个念头冒了出来：难道她——知道我会晕血的原因？
仿佛知道我心中所想，江医生淡淡的笑了，“我们跟你哥哥从前都是好朋友，你的事情，听说过一些。”
勉强挤出笑，不知该做何回答。
我从来不惯被人看得如此透彻，没有秘密，无所遁形。好像被人剥光了衣服，袒露人前。
如今这般，让我觉得全身都不自在。
又过了一会儿。
江医生看看表，说，明天早上还有个会诊。得走了。
蒋秦看看江医生，又看看我，颇为为难。
我料他还有话相跟江医生单独谈，便说道，“蒋大哥，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江医生不同意，说天这么晚了不能让我一个人走。神情间的坚持让人有些想不透。
正在僵持间，江若凯出其不意的说，“我送她好了。”
我点头。
想他必定是为了中午被蒋秦打断的谈话。这个刑警队长，可是想从我口中套得什么情报么？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