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破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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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演阵对攻的胜负之分,并不在于打伤多少对方士兵,而在于能否抢先将士兵压制到对方本阵,夺取对方帅旗。所谓本阵,是事先在地上用木栅栏围起来的一小块地方,中央是将军帅旗,旁边放着的是指挥士兵进退的金鼓。
叶未然巡视完地形,便回到本阵。刘彦文、郭百龄、洛书和也领着自己的兵来到了场地候命。马全胜自引第一阵一千人先行就位,二话不说,先结成一个车轮阵,将本阵团团围住,就等江天诚下令开始冲阵了。
叶未然坐在马上,瞧了瞧那阵型,却是搞不太懂,便问郭百龄道:“这个阵型有什么门道?看起来倒是挺有气势的。”
郭百龄愣了片刻,吃吃道:“呃……禀将军,这个是常见的兵家十阵的一种,通常叫‘车轮之阵’,也叫‘圆阵’……”
这车轮阵乃是兵家十阵之一的圆阵的变种,强调的是高防御力。所谓兵家十阵,指的是:方阵,圆阵,疏阵,数阵,锥形阵,雁行阵,玄襄阵,钩形阵,火阵和水阵。其中因为水阵和火阵没有固定的阵型,所以其余阵型又合称“八阵”。至于其他的“六花阵”“八卦阵”“鸳鸯阵”,乃至于巨大无比、方圆十几里的“平戎万全阵”,都不过是从这八种基本阵型中演化而来。
郭百龄随叶未然在神府城打了一场好仗,原以为他是熟读兵书之人。哪里晓得这位神策将军根本是对阵型一窍不通,搞得郭百龄颇有些郁闷,转眼看洛书和,也是一脸错愕之色。
叶未然却是不以为意,颇有点无知者无畏的意思。他想了想以前玩的电脑游戏,貌似有了些印象,便问道:“这车轮阵似乎尤其以防御见长,却不知郭校尉有什么阵型能克制他?”
郭百龄听他说出了车轮阵的妙处,心下稍安,道:“这阵本不难破,须得派遣轻骑兵破他阵脚,或者以锥形阵穿刺阵中,使他不能成阵……只不过既然已经成阵,恐怕只能以锋矢之阵穿刺了,但是如此,就怕冲阵不利,反而被反压回来,那就得不偿失了。”
叶未然一听,原来马全胜趁着还未开始,便抢先摆出了个阵型,占了一步先机。于是思量了一番,道:“我军新编制的骑兵来了多少?”
“禀将军,按照规矩,我军带来骑兵一百人。”洛书和道:“……只不过,这批马匹是从宋都国刚刚缴获的,和我军的骑兵刚刚接触,只怕难以做到人马一体……”
洛书和乃是管着练兵的校尉,他的话叶未然自然不敢不重视。若是骑兵不堪用,以之冲阵可就难以奏效了。正当叶未然捉摸不定之时,却听见点将台上炮声一响,演阵对攻正式开始。顷刻间四面八方鼓声大噪,各处军士,已经对练起来。
叶未然见事已至此,便道:“郭校尉,你领四百步兵从西向东以锋矢之阵穿刺;洛校尉,你领四百步兵从东向西穿刺。你们二人只管猛冲,不必害怕别的。若是见到令旗起白旗,便退出去在外围攻打,了解?”
二人觉得相对穿刺的法子倒也有些道理,于是领了将命,从本阵调了八百兵迅速向两翼掠去。叶未然领着一百骑兵,一百步兵,在原地静观其变。
马全胜在圆阵中看着叶未然调兵掠向两翼,倒也不觉得稀奇,只不过叶未然居然不用骑兵,而用步兵冲阵,真是令人匪夷所思。他提前布好了圆阵,就是要借着圆阵超强的防御力抵消叶未然所部的冲击力,然后再抓住时机趁势反攻,真可谓是万全之策。马全胜想到此节,不禁嘿嘿一笑,传令下去好生防守。
郭、洛二人领着兵,结成东西两个锋矢之阵,从两侧向中央突破。
这些安江国的降卒,因为军营离得近,常常受马全胜一部的平江国本土兵的欺侮,因而关系紧张得不得了。平日里若不是郭、洛二人军法弹压的紧,只怕是早就火并了起来。这回恰好分在一起演武,真可谓是仇人相见分外眼红,手上提着的虽是木刀木枪,却是卯足了劲儿抡出个钢刀铁枪的架势来,刹那间不少人已经挂了彩。这些降卒一见血,杀性大起,一个二个奋勇争先,恨不得把这帮平江国的龟儿子都给撂倒心里头才能出了这口恶气。尤其在洛书和这边,一名身材高大、皮肤微黑的佰长,手持一根齐眉棍,真是使得出神入化。加上此人又是神力无比,一个人当先抗住了七八支木枪,“嘿”地一声一抬木棒,将这些人震得飞了出去。眼瞧着两别对穿,竟然已经离马全胜的本阵不过六七十步了。
马全胜一看情势,颇有些意外。他总觉得这帮安江国的降卒不过是些乌合之众,方才效力于平江国个把月,能有什么战斗力?可是这么强的冲击力,哪里是一般的部队能有的?
“小看他了。”马全胜自言自语了一句,旋即传令道:“转!”
圆阵的奥妙就在于这个“转”字。
马全胜部果然不愧是训练有素的部队,只见整个圆阵中的军士一得令,便开始顺时针绕着马全胜的本阵转动。所有的叶未然部士兵陡然间觉得右边压力激增,而左侧压力骤减,使得此时正在东西两翼夹击的军士,也被带着转动了起来。整个阵中成了一队人撵着一队人跑的形式。从而使得锋矢之阵阵型破坏,已经毫无半点冲击力可言。郭洛二人已经带兵杀到深处无法自拔,眼看着就要被马全胜的优势兵力各个击破。
“哼……这毛头小子如此冲动,真是不堪一击。若是以方阵对圆阵,以正攻法对攻,说不定还有些棘手。如今……呵呵呵……”马全胜极目望去,看见对面叶未然本阵中树立的“神策将军叶”五个扎眼的大字,冷笑了一声:“浪得虚名。”
“看样子,叶未然这一局是败了。”江天诚看着扭曲的两翼锋矢之阵,面沉似水地说了一句。
“不见得哟……”程刚眯着眼,笑呵呵地说道:“我看这小子不会败的这么快。”
江天诚非常难得地露出了一个笑容,道:“看来程老将军对叶未然抱有很大的希望。”
程刚站起身,往阵中瞧了两眼,道:“难道大都督不是么?哈哈哈……”
正当两人说着话,却见叶未然本阵突然一阵尘土飞扬,只见领头一位白衣骑士一马当先跑在前头挥舞着木剑,后头跟着有一百余骑。
“骑兵动了?这小子自己冲上去了?这……什么战法?”江天诚觉得十分怪异。程刚也站起来,睁大了眼睛看着叶未然,颇有些焦急之色。
而这一边,马全胜也发现了这一怪事,只不过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发现叶未然已经领着那一百骑兵飞也似的冲进了阵中,叶未然大喝一声:“冲!”便领着一标骑兵也照着顺时针绕起了圈子。骑兵速度怎么是步兵能比得了的,只见这一百骑兵顺着阵中步兵的的方向,一路踩踏劈斩过去,顷刻间马全胜部倒地无数。而此时叶未然本阵中白旗挥舞,郭、洛二人心领神会,立马带着军士趁着圆阵阵型混乱拼杀出去,又在外围将圆阵围得密不透风,帮助骑兵一块儿消灭外围的马全胜部步卒。
这样一来,整个战场的情况急转直下。圆阵倏忽间被搅得乱乱的,已经无法抵挡叶未然亲自率领的那一百骑兵的突击。马全胜大惊失色,连忙下令:“收!”
整个圆阵中的士兵连忙停止了转动,以本阵为中心,向中间密集靠拢。此时长枪队开始准备结成三层枪阵,抵抗骑兵的冲击。若是顺利完成阵型,叶未然的骑兵就无从下手了。
但是,很显然这种想法对马全胜来说,只能是种奢望。叶未然满脸肃杀,拍马领着众人在阵中左支右突,就是要扰乱整个作战的节奏。果然,试图集结的长枪手被分成了几块,分别被郭、洛二人控制住了。

“这样破阵,真是……想不到。”江天诚看罢这一幕,缓缓地坐了下来,脸色安适了许多。
程刚呵呵一笑,道:“我猜他骑兵不出,必有深意,果然如此。”
这时候最着急的莫过于马全胜了,他的骑兵因为布置了圆阵的缘故,被步兵圈在阵中,失去了骑兵作战最重要的机动冲击力,结果反倒被叶未然疾奔而来的骑兵队一阵摧枯拉朽,尽数落下马来。叶未然眼看对方溃散,骑在马上振臂一呼:“兄弟们!冲阵夺旗!”
众人一听主将号令,顿时来了勇气,一齐喊着“冲!冲!冲!”,争先恐后地往马全胜本阵奔去。整个战场的胜负,已经明了了。
马全胜哀叹一声,阴沉着脸不知道该说什么,看着不远处一骑突进的叶未然,他无奈地点燃了认输的指令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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胜了的叶未然部,却真是一派欢声笑语。随处可见一头绷带,却是一脸喜滋滋的笑容的军士。叶未然自己也被木枪戳破了大腿和左手,血沾满身。若是依着穿越前叶未然的性子,估计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了。可是这一回冲阵下来,他倒好像是没事儿人一样,满脸笑容地穿梭在自军军士身边,猛夸大家打得好。众人刚要跟他闹一闹,却见他满身是血,比他自己可是吃惊地多了,赶忙叫来军医官帮他上金创。大家见着这么个文质彬彬的年轻将军一身的血,心中对他好感又多了些。叶未然看见不远处那个大个子微黑佰长,便唤他过来,定睛一看,道:“嗯……你可是叫李宗麟?”
“卑职李宗麟,见过将军大人!”李宗麟听到主将叫自己的名字,连忙上前行礼。
“不用不用。嗯!你这次表现很好!”叶未然伸了伸大拇指,道:“一级棒!呵呵呵……”
郭百龄、洛书和二人武艺颇高,将身子护得周全,见到主将一身血污,连忙上前下跪请罪,却被叶未然半道扶住了,道:“不妨事不妨事,不过是流点血嘛!年轻人血多得很,也不差这一点,啊?哈哈哈……”
叶未然心中高兴,对这点伤确实不太在乎——当然,要永远铭记那宝贵的阴阳明镜丹。
郭百龄见叶未然没有大碍,踌躇了片刻,问道:“将军,这圆阵的破法,不知道将军是从何处学得地?卑职对阵法之学甚为喜爱,所以……”
叶未然摇了摇头,道:“这破法自然是我临时想出来的。”
郭百龄奇道:“难道……将军在出阵之前就已经想好了?要不然如何能知道我和洛校尉须得退出阵外呢?”
“呵呵呵……郭校尉啊,我本来打算若是此计不成,便直接使令旗将你们召回来,再作打算的。只不过中途见他马全胜把阵型转了起来,便想了个主意领着这帮骑兵兄弟到里面去大闹一通破了他的阵型,顺便让人把你们弄出来嘛。却不想马全胜这般不禁打,倒让我有些失望了……呵呵呵……”
郭百龄听着主将这风凉话,心里道:哪里是马全胜不禁打,明明是你这战法太奇怪。
叶未然又和大家说了些闲话,便问洛书和道:“洛校尉,下一阵比的是什么?”
洛书和道:“禀将军,下一阵比的是弓箭。”
“哦……弓箭……”叶未然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洛书和以为他又有什么妙计,便问道:“莫非将军已经胸有成竹?”
“哈?”叶未然一愣神,讪讪道:“呃……我的意思是说,那个东西……我不会呃……”
洛书和被他这个心理落差弄得很是郁闷,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休息了大约小半个时辰,各部都已经将第一局比试的战果上报给了江天诚。于是又是一声炮响,第二局弓箭比试正式开始。
这弓箭比试基本可以认为没叶未然什么事儿,全靠平时的单兵训练。叶未然对弓箭的了解,除了古装剧和游戏,估计就只有奥运会的弓箭比赛了。除此之外,全然没有印象。
所以,叶未然很顺理成章地变成了一位看客。他坐在马上看着江天诚的兵给搬出来两面靶子,放在北边;又用绳索丈量了百步距离,画好边线,便在一旁充当起了裁判的职务。
叶未然看了看这靶子,不错,还好,有炒菜的锅那么大,只可惜那个红心就只有盛菜的盘子那么大了;再看看这百步的距离……实在有点……
一步有多长?可不是人走一步那么长!一步合成叶未然那里的“米”,居然在1.67米左右,100步就是167米左右。古人老是说百步穿杨什么的,其实使弓箭的抛射一箭也不过200~240米之间,谁有本事平射一箭射穿167米以外的杨树叶?估计也就是号声三国无双猛将之称的吕布能够射中一百五十步以外的画戟了!
叶未然心理面嘀咕了半天,心里道:好在今天没有起风,如是起风,还不知道这箭枝要射到哪里去呢!
终于见到双方的箭手上场了,定睛一看,洛书和竟然也在十人队列之中。
“诶?郭校尉,怎么洛校尉他也在上面?”
郭百龄道:“洛校尉乃是军中有名的射手,否则主公也不会封他做射声校尉了。”
“哦……”叶未然这才知道,原来洛书和还有这么一手。他又看了看,发现李宗麟也在队中,便道:“那个叫李宗麟的佰长倒是很不错,刚才在阵中拼杀十分强悍,没想到也是射箭的高手。”
郭百龄正欲答话,却见那位裁判令旗一挥,双方各十位射手依次准备,排头的箭手已经将箭上了弦,开始瞄准了。
叶未然本来专心看着,余光却看见不远处马全胜那阴郁的眼神,不时地向他这边投来几眼,让叶未然心中忍不住笑了他几句。
叶未然这边先出阵的乃是一员小将,这人生的个子小,看上去也不甚有力的样子。相比之下,马全胜那边的箭手,则显得强壮的多。不过叶未然这边的小将,也使得开一石弓,一箭扯开,“噔”地一声,一箭放出。叶未然的眼光急切地随着那箭而去,一道优美的弧线划过,箭头稳稳地扎在靶心!
“好!”叶未然连忙鼓掌,心想:果然是人不可貌相!
那小将听见主将叫好,连忙向着叶未然一礼,又取了一支箭枝,上弦,脱手,中的。紧接着又是一箭,毫无悬念地正中靶心,看得叶未然真是大呼漂亮。
刘彦文此时恰好回来,听见叶未然夸赞那人射箭技术高超,颇有些自豪地说道:“将军有所不知,我们江南道四国,士兵尤其以擅使弓箭著称。军中练习的最多的课目,也就是射箭了。所以射箭高手层出不穷,是其他各道所不能及的。”
叶未然点点头,果然,马全胜那边的箭手也是干净利落地将箭射入靶中。自此开始,后面连续八人,鲜有失手的。到了最后一组人射完,双方都射中了二十六箭,却是个平局的结局。
那裁判验了靶,高声道:“神策将军部二十六箭!横野将军部二十六箭!此战平局!”
看了半天原来是平局,搅得叶未然好生无趣,拨转马头回身,道:“彦文,去汇报战果去吧!”
刘彦文应了个“喏”,刚要转身,却听见马全胜高声道:“且慢!我有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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