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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列车穿过隧道,巨大的回声,思绪拉回来,低头看文件。
天刚蒙蒙亮,大多数人还在梦里,已经踏上了返程的列车,几个小时后到特拉维夫,之后准备返回耶路撒冷。
手摸到下巴上新的伤口,疼的并不厉害。凌晨时,她忍着困一定要起来替他刮胡子,第一下下去就见血了,本不严重,她吓得手忙脚乱,差点割伤自己。
那滴血沾到浴袍的前襟,眉头也没皱一下。安慰她,甚至开玩笑说跟海法惨案扯平了,可心里其实很介意,分别的时候,这不是好兆头。送出门她还在自责,告别时红着眼睛挥挥手,追着车子一直到路口。
看着远离的背影,总有种心神不宁,上了车一直在想昨天的事。那次受伤,甚至还有第一次,但愿是自己多心了。
车子到了使馆,刚刚到上班时间,公使还没来办公室,大使又不在。走出领事部的办公区,从办公桌上拿了当天的早报,交待文员第二天要和公使约见,开车出发。
回耶路撒冷的路上,特意绕到了那个村子,停在路边。重建还在进行,昔日的清真寺旁搭着几个帐篷。树下停着几辆车,像是救援中心运送物资的。
不断有村民在通往清真寺的路上祷告,车开的一路,想着昨天阿訇和拉比把手盖在她头上的一幕。
大路平坦如初,心里却很乱,从没有过的混乱。还没到市区,停在路边,掏出手机给她拨了电话。
“在干吗?”
“海边呢,翻译稿子。脸上还疼吗?”
“没事儿,不疼。早点回家,晚上别出去。”
“知道,我不出去了。你在哪儿?”
“回耶路撒冷路上,刚刚去看了被炸的清真寺,他们正在重建。”不知道说什么,听到她的声音好过些,又不想勾起她的不安。
“哦。”无精打采的回话,有些心不在焉,刚刚缓和的情绪又紧绷起来。“我让使馆尽快接你回来,非非,一定哪也不要去。”
“让……”停顿了好久,打消念头,没说出口,“你小心开车,到了耶路撒冷,无论如何给我消息好吗?”
“好,放心吧!”
阖上手机,手扶在方向盘上没有着急启动,看着身边经过的车辆,注意到街上比往日更密集的巡逻,这里再混乱,海法也应该是安全的。踩油门,打消不好的念头,从来不笃信什么,摸了摸脸侧的伤口,也许只是自己多心了。
离开了些日子,城里变化并不大,只是比离开时气氛紧张。刚刚开进路口,看到饭店的门前停着朝纲的车子。
进门大家都聚在一楼,没有客人,天放明放正在给饭店上板子。
“怎么,今天不开业?”
“这两天都不开。”天放把板子交给弟弟,走到桌边坐下。
“怎么了?”
“你不知道吗?新一轮谈判进行不下去了,这两天局势不稳,旧城一直都戒严。”
“特拉维夫没有消息,什么时候的事!”
“昨晚,消息可能还没到使馆,不知道哈马斯这次会有什么行动。昨天早晨,美国轰炸了叙利亚的核基地。”
Samir正和雅丽把一层几个大的餐桌收起来,朝纲和牧从二楼下来,手里是当天的早报。
“你回来了,黎巴嫩那边怎么样?”牧推过报纸,坐在旁边,朝纲只是站在楼梯口不说话。
低头看了看,头条是新任内阁,谈判的内容在后面,没顾得打开细读。
“还好,代表团已经走了,下一步,就是赎罪日后的会谈,庄非可能不回来了。我们还要想别的方法。”
“为什么?”Samir沉不住气凑过来,“Zusa为什么不回来了?”
“使馆有别的工作安排,她伤刚刚好,不适合在这儿。”明放拦住了下面的问题,带着Samir去上板子。

代办处好久没有凑齐了,工作开展缓慢,每个人心里都不是滋味。
“Itzhak呢?”
“他去学校了,今天上课,下午回来。”围着桌子,几个人都没说话。
“有没有新的计划,大学那条线就放弃了?”牧话里还是不甘心,千辛万苦把两个大活人插进去,没有个成果,不明不白伤了一个,就这么收手吗?
“不一定,使馆也在商议。雅丽,安全局那边怎么样?”抬头看看平时最稳健的雅丽,一板一眼的收拾东西,没有慌乱的神色,关键时刻需要的就是这样的心里素质,如果非非能像她,会好很多。
“主要的人员都在这儿,但是没有什么情况,Nahum一家看不出异常,我们一直在跟。”
“Bluma出现过吗?”
摇摇头,雅丽把特殊时期需要的物资放在一楼最方便的地方。
话到这里,天放拉着明放给大家准备午餐,秦牧、朝纲和让上了二楼的办公室,讨论老城的事情。
快到午饭时,好不容易一个人,给她发了条信息,只有四个字“安全到了。”
她并没有马上回,等了一会儿,楼下开饭了,Samir上来叫,犹豫了一下,还是下楼吃饭了。
刚刚拿起筷子,铃声响了,知道是她的消息,当着大家不好回,只是关了声音放回桌上,继续吃饭。
“参赞,Zusa现在在哪儿?她的伤好了吗?”Samir还是禁不住关心。
“她很好,在海法养伤,过些日子回使馆。”
“我以为在埃拉特,出院的时候……”
“没有,她在海法。”打断Samir的话,正好雅丽给她碗里添菜。
几个人心里几个心思。送走庄非的时候,打了几层的保护,就是为了安全。方案几度变更,从南方的埃拉特,北方的纳哈里亚,最后送她去的却是海法。
每个人都知道方案的一部分,又不知道下一刻要执行的是什么,最后的决定是那天早上从使馆传来的。
手机又响了,是朝纲的,看着他到门边接听,说的是法语。
让放下筷子,眼前是空旷的饭店一层,门外有阳光,心里想的却是黎明时她送出门的样子,宁可是她睡着默默离开,好过分离后这么难受的回忆。
听着朝纲讲电话,耳边是告别时她嘱咐的话。她起得很早,眼睛还是红的。
朝纲回过身,脸色极差,大家不约而同望过去。
“怎么?”
“哈马斯动手了,特拉维夫十几分钟前发生一起自杀式袭击。”
刀片滑破脸颊的感觉又来了,只是这次更疼几分,“还有吗?”
“半小时前……”
话说了一半,Itzhak跌跌撞撞从门外进来,甩掉手里的头盔,直奔桌边。
“老城和新城封锁了,哈马斯……参赞,你回来了!”
“等一下,让朝纲把话说完。”打断Itzhak,僵在位子上,看着自己的手机不停的闪动。
拿起来放到耳边,是公使。
“让,埃拉特出事了,有社里的记者受伤,那边需要尽快转移,我已经派人通知了。你们代办处所有事都先停下,大家不要草率的动,耶路撒冷应该是最危险的,你们……”
公使的话还没交代完,却没心思听,只想知道朝纲说到一半的话。
“半小时前怎么了?”站起来,手心发麻。
“半小时前发生了恐怖袭击,我们社的记者伤了,至少有七起。第一起在火车站,随后在市中心,海滨几个著名的旅游区……”
“哪儿!”
“海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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