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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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就像向日葵一样,总是寻找着阳光。
现在的习惯也是,睁眼一定要找他。
枕头软软的,睁开眼,什么也没看见,再翻身,还是一样。
不像前几天总在身边,躺着,坐着,做事情,不做事情,都会离得很近,触手可及。已经那么亲密了,突然看不见会不自在。
空空的床单,枕头也是凉的。
赶紧坐起来,忍着身上的疲倦,连衣服都没穿,揪着胸前的被单下地找。不在阳台,客厅也没有,厨房呢?
里里外外找了遍,看不见人,心里别扭了,还有点难过,本来明天就要回特拉维夫,有点小小的离情别绪,一早起来再看不到,心里空落落的。
抓过他的西装外套披上,趴在客厅的沙发上等。
屋里只有一个人真安静,如果他走了,整个海法,也只有自己了。
不想待在这儿,想跟他走。
时间又开始折磨她,走的那么慢。
终于听到钥匙开门的声音,激动得爬起来,被单缠在脚上,迈步下去被绊倒,直接栽在地上。
咚的一下,他在门外都听到了。
推门就看见她趴在地上,被单缠成一团,一动不动。好在有地毯,可还是心疼得厉害。一定磕得很重,自己爬起来,支着身子,被单都垂下去了,也不知道掩。
摔上门,扔下手里的东西跑过去,扶着她坐好,裹上衣服。
“摔哪儿了?”上下摸索,担心的检查额头,刚刚那么重的声音,额头都撞红了,出门不多久,以为她还不会醒,谁想到就出状况了。
“这儿。”指着额头,趴在他身上。肩膀被胡子擦到,竟然舍不得那样的疼,明早就要刮掉了,回到干练果决的外交官角色里,不要她了。
“我看看。”托高了脸颊,她眼睛都红了,眨眨忍了回去,很坚强。可又拉起他的手指到胸前,“你走了,这儿更疼。”
别开脸,很伤感,搂着他的脖子半天不说话。情人间的语言,其实是不需要明说的。假期越靠后,她的笑容就越少。总是很依赖,有些惴惴不安。一个人躺在吊床上,盖着西装不让他出门。
痴迷在情感里,当然也不舍得走,可使馆的工作毕竟摆在那儿,不可能永远休息下去。
拉过被单给她盖好,抱起来一起回到卧室。暴露在外的肩膀单薄瘦弱,还是没胖起来,颈项上留了斑斑点点的痕迹,刚刚看到胸口也有,几天里放纵的纠缠,好像总也爱不够,已经把她累坏了。
心坎像是陷入了流沙,被她的爱层层包裹,举步维艰,想停下。已经分不开了,舍不得她伤心,所以一直没敢提及,走,还是不得不走的。他还是会食言,不能带着她在身边。快乐到极点,离别的伤感会很深,尤其,她又是一个人留在这里。
“今天去哪儿?”她抱着枕头拉他躺下,“我累了,不想去太远的地方。”
嘴角微微翘着,又不是笑,自己揉着额头,躲在被子里。她的开心,堆多少个沙堆城堡也不一定能看到。而她的伤心,从来是很明了的。
“你想去哪儿,就去,累了就在家里休息。”
“明天你走了,怎么办?”
“给你打电话,发邮件,黎巴嫩忙完了就回来。”
“贝鲁特很远吗?”
“开车要几个钟头,但是安息日之前一定赶回来。”
掀开被单,整个人藏进去,翻过身不看他。肩头隆起的地方,微微颤抖,瑟瑟索索。不去扰她,心里为了还没到来的分离拧痛。
本应该早就习惯,这次,却走不动了。
把她和被子一起收在怀里,贴在濡湿的一小块旁边,感觉到哽咽抽泣的声音,一点外在的伤痛,都会引出心里的脆弱,尤其是她,安乐平顺惯了,又没经历过这样的感情。
“非非……非非……”
爱的最疼最乐的时候,她都喜欢听他那么叫。混乱到癫狂的一刻,他也一直叫她,带着她在最深的**里,不离不弃。
还是留她在这儿,耶路撒冷太危险了。
猛地蹿出来,爬到他身上,满是一副要驾驭的表情,泪珠还没干,已经假装凶悍起来。

“你……要是……要是到时候没……没回来呢?”吸吸鼻子,揉乱他领口的衬衫。
臂上揽紧,翻身把她压在身下,亲掉睫毛上的眼泪,像是占有时一样专注沉迷。爱上了,多了牵绊,是幸福的负担,要战胜的只是距离。不管是她,还是自己。
清清嗓子,拿出谈判的口气。
“我亲自打电话,告诉你爸爸妈妈,告诉你两个弟弟,告诉英明的驻以特命全权大使,公使和参赞,告诉我大哥,我父母,当然,还有驻中东所有使馆的工作人员,向大家承认错误,向大家坦白,我和庄非已经……”
后面的话被她及时捂住,瞪圆了眼睛,一顿好打,又掐又咬,可逃不出他的手腕。告状,他已经告过了,禀告了父母和兄长,之后的决定,无论什么也不算草率,只是现在不让她知道。
哈她痒,终于咯咯的笑起来,被单都掉了,又开始折磨他的自制,两个人在床上纠缠打闹,玩儿了好一会儿,累得气喘吁吁,趴在他怀里,拍着后背,还会喘粗气。
“以后都不许你吃梨!”
“为什么?”看她晶亮的眼睛里有文章。
“你说呢?”
“是因为梨代表离别吗?我们不分着吃就行了。”
胡子被揪,明显答案不对。
“再猜!”
“真不知道了,你说。”
“你叫孔让,肯定是孔融让梨的意思。你已经把梨给我了,就不能给别人了!”
又拿名字做文章,笑着画她的唇线,听着她的理论。
“孔融肯定是滥情的代表,见一个爱一个,见一个让一个。没有原则,花心的大萝卜,所以以后你不能吃梨,也不能买,嗯,也不能看,不能闻,不能想!”听了皱眉,这是什么歪理邪说!
“好,那你说,我都把梨给谁了?”
明知故问,坐起来,指着自己胸口肩上的大罪证,“都是你给的,都给我了,给了好多呢,看,这儿也有,还有这儿!”
一看她又去拉扯被单,投降了,不能再闹,**要有深浅,她会累坏,那些梨,自然是只给她,谁也不给。
抱着她坐在身上,任凭驾驭,躺在一起说说话感觉很亲,像是时间就一点点凝住,再不会有分离。
“你喜欢我给的梨吗?”
狭促的打趣,看她大窘,埋在胸口悄悄点头。他也跟着笑了,又给她肩上种了颗香甜的小梨子。谁不让,也会让她,谁不给,都会把最好的留给她,细腻柔软,仿佛要缠绕在她指尖,男人也禁不住情感,现在信了。
她又睡了会儿,抱着她的“大梨”,摆出不许别人觊觎的姿态,睡在他身上。
“你要是不回来,我就不要你了!”
“好。睡吧,我回来,一定早早就回来。”
“拉勾勾!”
“拉勾,上吊,一百年,不许要!”
“不许要什么?”
“我什么都不要,就要你,睡吧。”吻住,拉着被子一起躲起来,屋里很安静,一会儿就睡着了,他醒着,保护她。
……
一直没忘她最初提的要求,要把以前没做过的事都做了。他做了很多,得到了很多,给她的却有限。
傍晚时,带着她去完成一个小心愿。
走进海法一间普通的小剧院,看的是一部怀旧的以色列电影。很美的名字,《向日葵》。向着希望的花朵,再分离,有阳光,总会团聚的。
黑暗的放映厅里,她一直靠在他肩上,看着看着流泪了,深深的吻着,不让他们的向阳花凋零,回到家,亲手教她刮胡子。
离开海法前的最后一夜,在雾气弥漫的浴室里,小心的,温存的,呵护的爱着她。
那一夜,睡得很沉,醒来时,枕畔空了。
没有起身,就静静躺着,柔软的枕心上,躺着一朵很小很美的向日葵,花茎的彩带一直拴到她手腕上。
打开小小的信笺,看着熟悉的字迹,幸福的掉眼泪了。
藏到被子里,把心笺贴在胸口。
“睡吧宝贝,睡醒了,我就回来了!爱你,只爱你!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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