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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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息日总是从傍晚开始,又在傍晚结束。那晚,闷在屋里看了一天书,局促不安的等着晚上见他。结果什么也没发生,他忙着工作,只是安排了一份报导让她翻译。
在办公室那些时间,门是敞着的,除了偶尔偷偷看两眼,连话都没敢说。
睡不着,午夜一个人跑到花园里看星星,小楼的灯都已经灭了,看不到他的房间。坐在花坛边,听着铁门外沉睡的街市,为以后的日子犯愁。
地下恋情听起来好玩,真经历,又会感觉格外辛苦。尤其面对心心念念的人,还要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太难了。
刚准备起身上楼,手臂被拉住。下了一跳,回身看清是他,心里咯噔一下。很快牵着走到楼后的阴影里,被用力扯进怀里,面颊撞得有点疼。
想了一天,也就这么偷来的短暂几分钟,连话都不想说,只想好好拥抱。
独自回楼时,剩他在阴影里抽烟,胸口有些抽痛,站在楼口频频回头看他。刚刚错身时,几乎像叹气,“想你”两个字还没说完,腰被拦住,扯回怀里。
额头上疼,话根本说不清,吻得太急切,分开的又很慌乱。
有叹气的冲动,轻轻踮脚回房等着听他的脚步声。可直到睡着,他也没回来。
胸前的痕迹还在,已经变得青紫,看到了,害羞又觉得甜蜜,可想到这样的相处,不敢去想未来。天亮以后,接送的人果然换成了朝纲。
于是就这样,好些天下来。
最近因为忙,一天一面也变得奢侈了。
很想他,虽然知道这样不好,还是很想。
上完语言课,抱着课本去了那家三明治吧,露台还有空座位,正好靠近边缘,在植被的后面坐下,看着广阔的草坪。
摇摇头,拍拍脸颊,还是烫的,不许想他了!刚刚打开课本,听见身边有人询问,“我可以坐下吗?”
抬头,意外看见了Bluma。
因为政府官员遇刺,局势紧张了半个月,校园里也是,两方的学生互不接触,形同陌路,她一直没出现。
坐下后,还是老样子点了些吃的,都拿着课本,却开始聊学校的事,无意间就说起前一阵的案件。
“看过玛戈皇后吗?”
印象是个朦胧的血腥故事,摇摇头。
“应该看看,人的心里就是那样,虽然故事发生的地点不同。”望着身外的草坪,Bluma笑了,“有些人习惯了这里的生活,有些人时时生活在恐惧里,当然,也有些人很狂热很投入,也很极端。”
“那你呢?”喝了口薄荷茶,看着她的侧脸,没想到会谈的深入了。
“我?也许是第一种吧。在这里久了慢慢习惯,不觉得特别害怕。你呢Zusa?”
“我?还没习惯吧,常常觉得可怕。那么多无辜的人死了。”想到清真寺那晚,心里还是后怕。
“下次借你看玛戈皇后,OfraHaza还为电影唱了一首歌呢!”
突然转到轻松的话题,也跟着放松起来,吃完东西,一起离开服务中心,如果是平时,会各自离开,今天也许她的兴致好,竟然一路谈着往校园的小树丛走。
估计她的保镖在远远的地方跟着,走过赫茨尔的雕像停下来,Bluma望着远处的大理石会堂,静静的不说话。
“想什么?”
“会堂的外墙,看起来很像西墙。”
“所以呢?”
“想去老城了。”
“去那儿做什么!”心里有不好的预感,这不是好提议。
“不做什么,只是想看看哭墙。”她说的自然,继续往树林边缘走,还是下午课时间,校园里学生并不多。“Zusa,你去过老城吗?”
“没……还没,不敢一个人去,听说很危险。”撒谎并不得心应手,不过后面的话是真的。

“才不会,那是我们的家。”Bluma指着赫茨尔的雕像,“赫胥黎写的那个乌托邦是给我们的,耶路撒冷就该是那样,所以才叫和平之城。可惜,总有人占在你的家里。赫茨尔看不到,好多好多先人都没看到。可现在我能,哭墙就在那儿,那是圣殿的一角。不是犹太人不会懂的,哪怕只是远远看一眼西墙,也会觉得心里踏实,离祖先很近了。”
“也许吧,哭墙一定很美。”想找个其它话题,又不知道说什么。
“一起去吧!”Bluma眼睛里闪过异样的光芒。
太突兀了,来不及思考,“呃……有时间吧。”
叹气,她看着败兴起来,“你不知道,我不能随便去,平时都没有时间。”
“为什么?”这么问着,总觉得她的保镖还在周围虎视眈眈,背后没长眼睛,也被盯得发毛。刚要观察一下形势,手臂突然被抓紧。
呃?嗯!
瞬间被扯着往树林方向跑,Bluma的步子很急,不再是平时安静淡漠的样子,乌黑的发辫甩在身后,一脸兴奋。她……她要做什么!
气喘吁吁,两个人在树林里停下,她四处环顾,之后又拉着庄非换了方向。
“干什么?Bluma,要去哪!”
“哭墙!”
不给任何犹豫的时间,这样被一路扯着东拐西拐,出了校门。钻进出租车直接报了地名,Bluma显然很兴奋,跃跃欲试的望着窗外,倒是庄非,担忧的抓着书包。手机在口袋里,想给他打个电话,没有机会。
“我爸爸时时派人跟着我,哪也去不了,就现在一起去吧!Zusa。”像是同龄女孩一同逛街的邀约,不知道答应会不会太草率,可人已经在车上,显然也没有退路了。
第一次在没有他的情况下接近老城。Bluma显得驾轻就熟,拉着她穿过大马士革门进入地下教堂,沿着阴冷的走廊到尽头,又从出口上到广场,排到女宾的队伍后面。
因为太多意外,走到大卫星前还在掂量该不该马上给他打电话。士兵已经端着枪站在面前,摸了摸兜,硬着头皮被拉到哭墙面前。
单独行动原来是莫大的考验,祷告的时间并不长,Bluma很虔诚,庄非始终在分心观察四周,怕有危险,惶恐不安。
忏悔结束,走出广场,两个人一路没说话,Bluma垂着头不知道想什么。
不知不觉到了一条石板铺成的老路上,迎面有一队教士,身后有些游客模样的人。避让路,听到身边人解释,才知道这是苦路,耶路受难走过的地方。
看他们停在教堂门边,门框上带血的痕迹,不好的感觉又来了。
天不早了,着急想回饭店,如果朝纲发现她失踪的话,一定会有麻烦。
两个人沿着小路一直往前走,也弄不清是不是出城的方向。石板光滑潮湿,是千年前一条通往死亡的路。想着这些觉得不吉利,拉着Bluma的手小跑起来。心里默念,快些离开,这个下午,快点结束!
……
手机摔出了好远,伸直了手够不到。他说过出事要按第一个键,可太晚了。
身子已经动不了,不敢呼吸,手指抠在石板的夹缝里,想叫人,竟然发不出声音。
胸前可怕的疼痛,比在巷子里受伤时疼上很多倍。
眼前一片模糊,有树,大理石的房子,还有很蓝很蓝的一道天。
这里是哪里?身边躺的是谁?
看不清,想叫Bluma的名字。
伴着那个字,血突然从嘴角涌出来。
让,快来!
让,快……
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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