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一入夜，天气便有些微凉。
青一和楚柔并排地走在街上，他牵着她的手小心地放在风衣的口袋里。
其实这世界上本来也没什么是绝对圆满的吧，青一看着楚柔的侧脸，心里突然觉得有一丝满足。天灾**，就算是普通人也免不了要面对，只是现在自己的身份特殊了一些，经历的，便要比他人多一些。况且现在身边还有小柔，虽然……只是短暂的幸福，也同样让他这样拥有过。20年，对于只能活到40多岁的自己来说，足矣。这样想着，牵着楚柔的那只手，又紧了紧。
“青一，怎么一路都不说话。”楚柔歪着头看着青一。这一别就是五年，原本以为见了面会有很多话要说，可是真的像这样走在一起了，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
“嗯，没什么，最近……都还好吧。”一时间，青一也不知道要怎么说，总归，这种好像离别的气氛，是不想带给楚柔的。不过他心里清楚，留下的时间真的不多了。正如七夜所说，一旦萤的魂魄苏醒，楚柔的这一重人格便会彻底的消失。
“……不好，一点都不好。你不在，做什么都开心不起来。”楚柔的声音越来越低，想起他不在的这段日子，鼻子微微的有些酸，眼泪不经意地跑了出来。
“傻丫头……”青一轻轻地揽过楚柔的肩膀，眼睛有些模糊，“我不会再离开了，乖……别哭了。”不会再离开了，在我和你都所剩不多的时间里，相依为命。
“嗯……”楚柔靠在青一的怀里，很安心的样子。
其实有时候，话不需要多说，便彼此心领神会。
两个人，就这么互相依靠着，向美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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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生宿舍旁，嗣躲在附近的一幢楼后面。楼与楼间的阴影之中，他斜靠在墙边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嗣，跟踪不是大丈夫所为吧？」枭早就料到嗣会忍不住跟出来，调侃道。
「原来你也会开玩笑的哦。」嗣紧了紧环在胸前的双手，刚才临时决定跑出来，衣服也没拿，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短袖T恤。「天气果然冷了很多。」
「冷的不是天气，是你的心。」
「真是无情哦，我没有想要跟踪他们，只是……想多看看萤，一眼也好。我也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居然把自己搞得这么狼狈，枭……我到底，有没有做错……」嗣抿了抿嘴，抬起眼睛努力地忍住快要掉下的眼泪，自嘲地说了一句，“切……又不是小孩子。”
「感情的事，有没有错，我们这些旁观者没资格说，懂么？」或许没有人比枭更了解嗣的心情，他们的心智一直连在一起。这数百年，他受的苦，和这些日子他的隐忍，枭全部看在眼里。「臭小子，你比我想象的要坚强得多。」
「是哦……」嗣笑了笑，擦掉了眼泪。「他们差不多要到了。」
「**的事你自己做，我要睡觉，别吵我。」
「蛇真是贪睡的生物……」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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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女生宿舍的楼下，楚柔转过身面对着青一站着。
“你最近要常来看看我哦。”她仰起小脸，试探地看着青一。
“嗯，好啊。”青一微笑着点点头。“快回去吧，天气这么冷。你明天不是还要早起的？”
“呃……你在这里等我一下好不好？”楚柔故作神秘地眨了眨眼睛，“我有东西给你。”
“好，快去快回，我等你。”青一笑着目送楚柔，右手抖出火石背在身后。
“嗯！”
楚柔一进了寝室楼，青一便收起了笑容，用右手的手指分别夹住两颗火石。“出来，躲在暗处可不是君子所为。”
“不愧是青一，真警觉。是我，嗣。”嗣并没有出来，“我只是，想看看她。”
“……是你。”青一刚要说什么，楚柔拿着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从楼里走了出来。他顺势收起了火石。
“那，这个给你。”她红着脸把盒子递给了青一。
“现在可以看么？”
“嗯嗯。”
青一小心地拆开了盒子，里面放着一条精致的手链，是手工编织的那种。黑白两色的带子，穿着大小不同的珠子。
“这个是我亲手弄的哦，不过第一次编，会有点丑啦。”楚柔调皮地吐了吐舌头。
“不会，我很喜欢。”青一第一次收到这样的礼物，笑容不自觉地爬上了他的脸颊。
“那个……那其实是护身符哦，我在最大的那颗珠子里藏了一个愿望，有它在，就像我在你身边一样。”她笑得很甜，好像这个所谓的“愿望”真的会像护身符一样保护青一一样。
“谢谢。”突然，青一一把将她拉进了怀里，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头。“这个我会带在身上，一直带着。”
楚柔被青一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脸也变得更红了，心跳得像怀里揣了只小兔子，“嗯……那我先回去了哦。”
“晚安。”
“安。”
青一把那条手链带在了右手手腕，径直地走到了嗣的旁边。
“羡慕么？”青一扬了扬自己带着手链的右手。
“……”嗣愣了一下，这完全不像青一会说的话，不过说真的，刚刚的一幕，确实对他刺激不小。他开始后悔，为什么自己要没事跑来偷看。
“嗣……可以给我一些时间么？趁小柔还在的时候……”青一缓缓的放下了右手，尽力让自己的情绪放松下来。
“你说什么？”嗣有些糊涂了，她不是好好的么……
“她不是你所说的‘萤’。她只是用来保护萤魂魄的‘壳’而已，是一个不同于萤的人格……”青一的声音有些哽咽，“萤是谁，我根本不知道也不在乎，我只知道，她……是我的小柔，她的时间不多了……”
嗣愣住了，七夜并没有告诉他这些，没有说过“楚柔”会从这世界上消失，也并没有说过，她们竟是不同的存在。他一直以为，楚柔就是萤，所以才痛苦的做出退让。而现在青一说的这些，变相地说明了，自己一时的任性，给多少人带来痛苦。
青一作为自己的宿体，牺牲了一半的寿命来顶替他本该流失的时间。一直被他误会成萤的楚柔，竟然同样只是为了保护萤的魂魄而出现的短暂人格。这两个人，本来是不该被牵连进来的普通人，现在却……
“对不起……”半饷，嗣只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他知道，现在无论他做什么，也改变不了事实。
“嗣，你欠了我半条命，所以我要你帮我做一件事是不是不算过分？”青一笑了笑，看着有些不知所措的嗣。
“嗯，你说。”
“萤回来的时候，好好的照顾她，别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了。”青一看着自己右手腕上的手链，“其实很不甘心，我知道，她一开始会接近我，只是因为藏在潜意识中的你。无论是小柔还是我，都无法取代萤和你，因为你们才是真实的存在。我们，只是附属品而已……”
“青一……”
“不过，我很满足。”青一顿了一下，“可以让我亲自送小柔走么……她最后的时间里，希望……我还可以陪着她。等一切都结束了，我会退回到我该有的位置。”
“好……呵呵，青一，无论是你，还是楚柔，真的……对不起。”这样的懊悔，对嗣来说，已经很久了。
“你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对不起’，婆婆妈妈的，你少打碎几个盘子，就算补偿我了。”青一笑着打破了奇怪的气氛，“走，回家，你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万一感冒了麻烦的还是我。”
“嗯。”青一其实是个很温柔的人，嗣这样想着，发生了这么多事，他还能从容的面对，还这样顾虑自己的感受。如果当初换了青一站在自己的位置，或许，就不会任性得惹出这么大的乱子了。
“明天早餐吃什么？”
“简单点吧，牛奶，吐司，煎蛋，蛋黄要流质的。”
“喂，这叫简单么？要么你自己做？”
“你买了新盘子？”
……
他们就这样一边说笑着一边往回家的路上走去，两个人都没有注意到，不远处，楚柔默默地站在那里。本来是想偷偷跑下来看着青一离开的，却因为这样，完完整整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原来……我本是不该存在的。”楚柔擦了擦眼泪，笑了笑，“我……到底是谁呢……切，不明白他们在说什么了，没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如果时间真的不多了，楚柔……你要加油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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