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噩梦成真(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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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虎,你父亲我们要暂时运走,不过,不会对遗体形貌有任何伤害。”不知过了多久,魏大虎听到身后轻轻地推门声,陈医生又走进门来。
魏大虎默默地站起身,将父亲的遗体盖好,几名穿着白大褂严严实实戴着口罩的医生将魏智岩移上一辆小车,推了出去,寂静的空间,叽哩咕噜的声音格外响,魏大虎觉得,随着那响声,自己一身力气似乎也被抽离干净。
“出去吧,看看你妈,她有些虚脱,我刚才让人把她送回家在挂点滴。这几天,照顾好你妈。”感激地望了一眼陈医生,魏大虎推门走了出去。
从凉气森森的停尸房骤然来到似火骄阳下,魏大虎立即出了一身汗,极不舒服。拿手遮着太阳,快速往家跑去,刚进军分区家属院,魏大虎突然有种异常强烈的感觉,有人在打量自己。
虚着眼望去,果见树荫下坐着一人,直直地打量着自己,眼神中几分犹移不定,仔细看看,见那人身形消瘦,一脸愁苦的表情,脸色仿佛许多未曾见过阳光一般苍白,却分辩不出年纪,任三十多到五十的年纪,什么岁数都说的过去。
更为奇怪的是,大夏天,这人还穿着一件极旧的茄克衫,半佝偻的身体仿佛有病一般,手里还夹着个海报大小的东西,包得好好的。
“你是不是叫魏大虎?”见魏大虎朝自己望来,那人站起身走了过来,个子极高。魏大虎近一米八的块头,那人还比魏大虎高出一大截。
有些吃惊地点了点头,魏大虎仔细打量了一下来人,与颓唐的外表不相称的是,这人的眼神极为特别,又深又黑的眸子嵌在眼白中,正似一丸黑水银养在白水银中。如果不看别处,几乎人人都会以为眼睛的主人是一位绝色的女子。
来人与魏大虎平静地对视,深黑的眼眸仿佛止水不波的深潭,看不出任何情绪。
“我就是,有什么事?”
那人点点头,将那包东西递给魏大虎,道“这是你爸让我今天送到这里,亲自交给你的东西,你签收一下。”
“你是……”
“我是吉安居画店的,你爸在我们店订了这幅画,让我今儿给您送到这里,并特意交待,别让别人见到。”
“我爸订的?”
那人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订的?”
“上礼拜四。”
“上礼拜四?”魏大虎不由暗自沉吟,要按母亲和陈医生所说,上礼拜父亲还该在云南,不由追问道“你没记错吧。”
“不会,单子在这儿呢。”
一边说着,那人一边递上签收单,魏大虎看看单子,订货人一栏签着父亲的名字,收货人一栏则写着自己的名字,确实是自己父亲的笔迹,时间正是今天,地点也正是这个地方。
魏大虎看了看那包东西,包得紧紧实实,接缝的地方都写着字,“魏大虎亲启”几个钢劲有力的大字,以及店铺的印章“吉安居画店”都显得极为完整,没有任何动过的痕迹,便接过单子,签上自己的名字。
“请等一下。”见那人要走,魏大虎急问道“你们的店在哪儿?”
“东蒲路173号。”
不等魏大虎再问,那人转身向外走去,看似慢吞吞的,却迅速消失在一个拐弯处。
“奇怪。”魏大虎觉得满腹疑惑,见那人走掉,拔脚便追,待追过拐弯,却见路上空无一人,那人竟似融化在空气中一般。
心中一动,魏大虎跑到大门口值班警卫处,见一个小战士笔挺地站在门口战岗,便打了个招呼,“小同志,麻烦问下,有没有看到刚才出去的人到哪儿去了?”
“这会儿根本没人出去呀。”那个小战士摸了摸脑袋,疑惑地打量着魏大虎。

“噢?那……能不能借登记薄看看?”
“今天上午没什么外人进出,都是院里的熟人”那小战士一边说,一边还是拿了进出登记薄递到魏大虎面前。
薄子上确实是一片空白。
“这半天,真没一个陌生人进出?”魏大虎不甘心地再问一句,却见那个小战士不高兴了,一口普通话也变成了地方腔“你是怀疑俺是咋地?”
魏大虎不好意思地笑笑,转头往回去,难道刚才真是幻觉?可手中的包裹,沉甸甸的,实实在在,自己能很清楚地摸到牛皮纸光滑的表层,绑包裹的麻绳细而粗糙。
这一切,究竟怎么解释?
魏大虎觉得心头乱糟糟的,一边往家走去,突然间想起自己做的怪梦,心中一动,难道父亲死后有灵,来告诉自己些什么?
飞奔到家,魏大虎见母亲已睡着,一个护士模样的人正在照顾母亲,见魏大虎进来,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告诉魏大虎,由于母亲情绪太过激动,已经注身了镇定剂。
魏大虎点了点头,道“我来照顾我妈,你去忙吧。”
送走了护士,见母亲还在沉睡,魏大虎推开自己许久不用的房间,三两下拆掉包裹外包装,原来是一张极为精美的油画。
魏大虎不大懂美术,但也能看出画这幅油画的人水平确实不一般,细腻柔和的色彩,精准到位的结构,如神来之笔组织在一起,让这幅画如此生动传神。
画面近处,纤纤缕缕飘浮的薄雾中,茸茸的青草地纤毫可见,滴滴晨露晶莹清透,反射着清晨的霞光,一朵朵各色的小花杂错在草地上,形态各异。画面远处,林木葱翠,颇具动态,仿佛有风正从中流过,阴暗的深处,仿佛隐藏着重重玄机。
画面风景最美是漫天霞光,笔法极其细腻,橙红、金红、粉红、淡紫……各种奇幻的色彩层层叠叠,相互交织相融。不知画家怎么处理得这些油彩,丝毫没有油彩堆积的厚重感,看上去如羽毛一般轻盈,映在一池湖水中,仿佛还在微微波动……
画面风景是够美,而更让魏大虎吃惊的是画中的少女,如此美,美到不可逼视,与少女相比,风景的美,只能作陪衬。
雪般洁白的长袍,纤尘不染,在初升的霞光中随风鼓荡,隐约可见纤秀的双腿完美的线条,赤祼的双脚站在一片青草地上,似乎因清晨露凉,一只纤秀的大脚趾微微翘起。少女微微俯着头,纤浓动人的长发光可鉴人,从柔美的肩头直垂至腰,少女一只手提着长袍一角,即使每一只手指,每一片指甲,都堪称上帝完美的杰作。
如此美的少女,柔若无骨的优美体态如山峦起伏,一头乌发,雪肤花颜,美到惊美动魄,美到整个人四周似乎都笼着一层淡淡的光晕,这种美,几乎不是尘世间女子所能拥有,这种美,仿佛流动的晨雾,若有若无之间,朦朦胧胧。
此女只应天上有,只可惜,少女的双眼却是一种死灰色,黯淡无光,成为近乎完美的画面上唯一一处瑕疵。
能把景物人物画得如此生动,画这张画的人,绝不会是凡手,魏大虎不相信以画画人的手笔,会出现如此令人遗憾的败笔,但更不愿相信另一种答案,如此美的少女,会是个盲子。
尽管这很可能是真实的。
翻过油画背面,是用钢笔画上的一幅简笔画,一只呲着牙的小老虎,线条简单干脆,画中老虎表情憨顽可爱,又带着几分倔强。魏大虎心中一痛,这是父亲教自己画的第一幅简笔画。
如果画真是父亲送来的,那么究竟在暗示自己些什么?
而且这里的景物为什么自己会觉得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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