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笨蛋，脚踏实地是优良精神品质。过了分，则是按部就班、不知变通、错失良机，更是对人性中剽悍和飞扬的斫伤。再说，哪个少年不是志大才疏？哪个中年不是了无生趣？生活总该有个盼头。毕竟，富贵险中求。趁年轻，骗几百亿，美女如云，买几艘航母，轰炸白宫，改造身体寿与天齐，等等等等，然后不要贪心见好就收。”
“那也不用成立黑道组织，炒股票、当官都是很赚钱的。”
“好漂亮。”
“啊？”
“刚才走过的女生好漂亮，一定不是处女。没办法，天下胜过你我之人何止万千？个人力量太渺小。成立组织，另一个好处是，安定社会秩序，解决一部分学生的就业问题。”
“你就这样解决呀？折腾来折腾去，就算你成功了，也不过‘人生五十载，譬如朝露’。”
“五十载？放屁！我要修真练气，日月同辉，活上一万岁！”
完颜暗叹一声，原来他不是装疯癫。在完颜看来，生命因死亡而美丽，因短暂而有意义。假如真有永生者，想必他们会像普通人渴望永生那样渴望结束。
“在你面前我不想装坚强，其实我的心情只能用难受二字形容——哇塞，这个更恐怖，这么短的裙子，我吹，吹，吹——”
“喂！”
“咳……抱歉，我有点走神。现实冷酷，生存逼得你罪恶，又要搏出位，各种压力像波霸一样挤得你喘不过气，使我整天在自我克制焦虑不安中生活。”
完颜没好气地说：“我看你就算焦虑也有限得很！不过话说回来，如果不是极端犯罪组织，一定要拉上我。我们完颜家的祖训是——‘干掉老大做老大’。”
“古代黑社会？古怪的祖训。我应该留给后人什么经典语录呢？”
完颜挥挥手：“不用想来想去了，总之和女性胸部脱不了关系。”
“哼，请不要把绅士和你这个下流胚相提并论。我决定了，我们赤家的未来祖训就是——每个女生都爱干，也不刘胡兰！这个和上半身没关系吧？”赤绿得意洋洋。
“这个更严重！作孽么，想出这种祖训？”说到这里，完颜顿了一顿，低头说道，“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希望能振兴完颜部落。——也许，我们可以到地面去。不，必须，我们必须。”十几代人的苦苦追索，无止无息的宿命缠绕。
这些话就像巨石滚入西湖，沸油洒向蚁群。原来他并不是好好先生、灵魂平庸，原来他也有这样的壮志雄心、忍辱负重！赤绿感到自己被完颜的眼光所炙痛，清了清嗓子说：“英雄年少，自该气吞天下，万物！只想到地面去，你就没有伟大一点的理想吗？我鄙视你！”
“你怎么想的？”
“我想手擎军旗，屹立在尸山。诸神黄昏，人类伏颤。”
“然后呢？”
“然后我掠夺了很多钱。”
“然后？”
“然后很多钱的我就有资格去地面生活了。”
“……没有什么区别吧？”
赤绿讪笑：“是没有。”
完颜摸了摸赤绿额头，诚恳地说：“看医生去吧，赤绿。”
旁边传来一声叹息，“每年都有不少偷渡者豁出性命要去地面，也许那里并不怎样呢。也许政府开放两地，大家反而不想去了。人啊人，你总是这样愚昧轻浮庸人自扰呢。”他刚才在旁边听到两个少年谈人生、永生，觉得很是有趣。只是悟道成仙永生，不过是强行剖开了石头，剥去树叶。成了仙人，等于没有了灵性自在。还不如天下唱歌，豪气走江湖，管他生生死死乱七八糟！然而永生似雪在烧、龙在咆哮，逼迫人不得不去俗不可耐一番。
居然有这么清秀的男生，完颜赞了一声。唇红齿白，白衣胜雪，举手投足好象白云流水般挥洒自如。
赤绿努了努嘴：“因为占有的无趣，因为理想常与努力背道而驰，而放弃庸人自扰、追求搏杀、谋财害命的乐趣，那人活着干什么，昏昏沉沉过一生吗？”
男生走得很快，也不知听到没有。
光阴荏苒，20天转眼过去。天色仍黯淡，一群少年奔跑在校园的操场上，自信多于茫然，笑脸多于忧烦，奔向已知的终点、未知的终点。这是泰拳社每天例行的三千米跑，教练看着秒表，一名队员奋力击鼓。每个被梦想烧灼的少年都鼻孔朝天，矢志成为有史以来最杰出的泰拳手、最杰出的长跑手、最杰出的击鼓手。完颜跑在第七，个子虽小，力量十足。仅用十来天时间，便赶上了大部队，这种进步足以让队友吃惊、教练吃味，让男人勃起竞争之心。赤绿优哉游哉地跑在最后，对他而言，勤是蠢的代名词，所谓的天才，就是九十九的天生，加上一分努力。事实上，就算叫他加速也没用，力量差，是泰拳手的致命伤。不过值得大家学习的，是他的乐观精神。——逆境怎样？死境何妨？我毫不气馁、斗志满满，膀胱充溢、飞流三千丈！即便拳法烂到引起恐慌！我可是上晓天文、下知色情、以智慧胜出、才华横溢竖溢的魔法师啊！
让人看不透的是，赤绿有时跑得像后面有一群女性扒衣追星族，和完颜并驾齐驱跑过半程；有时又会重现龟兔赛跑的人类版，大家澡都洗好了，他仍然在朝两千米线努力前进。教练当然不知道，这是赤绿有没运用灵力的结果。赤绿不想用，因为完颜是个完全没有灵力的家伙，却能赶上部队甚至赶超，他行，自己也行。然而一旦不用灵力，赤绿就会立刻被抛离，最后不得不苦笑着感慨，完颜是个天生的泰拳机器，天赋是种神奇的东西。并暗暗下了决心，绝对不和脚程快过自己的人，出去打群架。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