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五话 灰色的背影(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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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忐忑的心情,丹尼斯终于来到小镇谢米尔安。同行的自然是夏美和丸澄。
她们见面了,会是怎么样的情况?丹尼斯心跳得很厉害。会互相讥讽?会生气愤怒?还是会大打出手?实在不敢想像。丹尼斯喘了一口气。
凭麦洛基的情报网,要找到他们似乎不是一件难事。不过自从在喜悦中清醒过来之后,丹尼斯就陷入感情的矛盾之中。他很希望能再见心蒂,可他身边的两个可人儿看见他抱着心蒂喜极而泣,又会有什么反应?
在一间饭馆前,丸澄喊肚子饿。也好,让我休息一下,好再调剂一下心情。丹尼斯又喘了口气,同意了。他们找了一张靠近柜台的桌子坐了下来。看来这个时候还不是进餐的好时候,所以也只有三四个人在里面喝酒吃点小食。
丸澄兴奋地说要吃些什么,丹尼斯似乎都听不见,只是一味地点头。
食物都端上来了,丹尼斯看着面前的牛肉发呆。
“紧张么?在想见面的事?”聪慧的夏美轻声问道。丹尼斯的心又“扑通”一声猛跳了一下:“没……没有。”夏美低下头:“果然,魔使还是十分地喜欢那个叫心蒂的女人。”“这……我……”丹尼斯知道她不高兴,可现在自己似乎也没办法不承认。快要找到自己的朋友了,还有那个日思夜想的女孩,那颗心早已经不在身上了。
可是一想到夏美和丸澄,这两个异界的亲密伙伴,与自己是那种纠缠不清的关系,丹尼斯又担心的要死。万一心蒂动怒,彻底对自己死了心……可自己也没有理由放弃她们啊!她们是如此重情义,不离不弃地跟在自己身边,给予自己全力的支持……要是有一方翻了脸……丹尼斯实在没有勇气再想下去,想安慰夏美的说话也是无法出口,只有“咕”地吞进肚子里。
丸澄风卷残云般吃掉自己的一份食物,却看见丹尼斯那份几乎动也没动,于是问道:“哥哥,你怎么不吃啦?”丹尼斯笑道:“你想吃是不是?给你吃吧。”“也好。”丸澄甜甜一笑,把丹尼斯的那份牛肉拿了过来。
而且,丸澄这小家伙,不断地缠着自己要做那样的事。如果被心蒂知道,我已经在背叛了她,她会对我怎么样?我无法制止丸澄,就象无法控制天空下雨放晴的时间,她要是兴奋起来,自己和她们的关系还不是要曝光。要知道,心蒂绝不是个笨蛋,纳明瑞也是精灵得很。
尼斯长叹了一口气。心情还是无法平复啊,是不是要来些酒壮壮胆呢?
就在这时,丹尼斯身后的柜台附近,响起一把熟悉的男性的声音:“你好,有酒吗?”
不亚于惊雷轰动,丹尼斯全身一颤,缓缓地回过头去。只见两个身穿连帽子的灰色长袍的人站在柜台前面。衣服太宽,不能看清楚身形,可那把声音……分明就是蒙利·罗素!跟我一齐从孤儿院逃出来的出生入死的好战友!
“你呀,怎么能老是纵容他们呢?你跟他们一起也学会了喝酒。”
接着又是一声惊雷,在自己头上响起,炸得丹尼斯头脑一片空白——这把娇美声音的主人,就是那个魂牵梦绕的女孩,自己发誓要照顾一生一世,要带她过上好生活的心蒂!
亚纳·心蒂!
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下见面。丹尼斯双眼瞪直,呆呆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我该怎么开口呢?我要怎么高兴地与他们相见呢?
丹尼斯的胸口似乎有一头小鹿在猛撞。无论如何,我也要跟他们相见。与他们分离了几乎三个季节,由春雨绵绵到炎炎夏日,现在已经秋风飒飒,我们……我们终于能相见了!这怎么能不让我感到万分高兴?
“什么呀,你怎么像个老太婆一样……不,应该是像个妻子。”“讨厌!谁是你妻子?”“嗳,我可没说是我妻子。噢,你也太性急了吧?”“哼!你的嘴巴能不能收敛一点?”“哈哈……”
现在是一声闷雷,结结实实地打在刚想站起来的丹尼斯的身上,打得他几乎昏头转向,趴在地上。
……我听见了什么?这句话,是我曾经用来和心蒂开玩笑的,怎么,今天又再出现了……可是,开玩笑的双方竟然是……我最爱的心蒂和我的好友罗素!
不,这不是真的,也许是他们并不是心蒂和罗素,也许只是声音相似……是声音相似……丹尼斯近乎哀求地想着。别,别让我看见你们的脸,你们还是赶快走开,别转过来!
“……罗素!他们不在的时候,你就老是占我便宜!我……不跟你说话!”右边的那个穿着灰布长袍的女孩一跺脚,转过身去。左边的那男孩仍旧笑道:“难道我要众目睽睽之下占便宜吗?”左边的那女孩又是一跺脚:“可恶……你今晚和任阁拉先生睡去吧!”
丹尼斯只觉得脑袋“嗡”了一声,顿时变得一片空白,似乎连力气也在那个时候消失殆尽。你今晚和任阁拉先生睡去吧……他不是从来都跟任阁拉先生睡吗……他现在跟谁睡了?难道……难道是跟……

是跟心蒂……跟我的心蒂吗!?
罗素……真的是他……任阁拉先生……不会有错……我最心爱的女人……和我最可靠的朋友……一起……睡觉……除了今晚……我连她的身体都没有碰过,罗素竟然……心蒂竟然……他们竟然……竟然……背着我做出这样的事!
过分……太过分……“太过分了!”
巨大的妖气突然冲天而起。
饭馆里响起巨大的撞击声,紧接着是桌子的破裂声,和杯碟坠落地上,发出的清脆的粉碎声。
“怎么了?”马上,饭馆里的人都惊诧地望了过来。
“妖力……是魔族!”那灰布袍子的两人敏捷地转过身来,握住匕首,已经准备好战斗;看见丹尼斯的脸后,却马上骇得一动不动:“啊!丹……丹尼斯!”——正是心蒂和罗素!
丹尼斯的拳头还悬在半空。拳头下面,正是狼藉的桌子残骸和食物。
“客人!你怎么能这样……”饭店的主人一看不得了,连忙跑出来问个究竟。还没等他说完,夏美就已经柔声打断他:“你还想要命的话,就不要张嘴,站到一边去。不然这位诛杀了巨兽尤浊的英雄真的发怒了,你也死到临头了。”那饭店的主人身子一缩,吓得倒退两步,再不敢吱声。战胜尤浊的英雄现在谁都知道,他还把哥瑟里夫城第一美女剑士分成数块。
饭店里再也没有声响。
死一般的寂静。
丹尼斯慢慢收手,然后微笑着抬起头:“好久不见了,两位。心蒂还是跟以前一样漂亮,只是多了一份成熟;而罗素……还是那样能言善道啊。”“哦,她就是心蒂姐姐吗?”丸澄手里还拿着一只碟子,碟子上盛着没有吃完的牛肉。看来不断的战斗,让她也变得灵敏起来。
灰色帽子盖在头上,心蒂和罗素看上去的确没有太大的改变,只是和丹尼斯一样,因为经历得更多,而多了一份沧桑。在这两张熟悉的脸上,掩盖不住复杂的表情。也许是惊讶,也许喜悦,也许是愕然,也许是……
“丹尼斯。”心蒂轻轻地叫道,声音却充满了颤抖。泪水,已经在眼眶中滚动。无论如何,现在坐在面前的,正是大家以为必死无疑的最亲密的伙伴丹尼斯。“丹尼斯!”她正想不顾一切地扑过来,却被丹尼冷冷地抬手制止:“别过来!你看这满地是食物和木屑,别弄脏了脚。就站在那里讲吧。”
心蒂的眼泪,悄悄地从脸庞上划下。失望,那张年轻漂亮的脸上,充满的只有失望和委屈。
“丹尼斯,怎么……你不是已经……”罗素似乎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丹尼斯瞟了他一眼:“我从魔界的深渊回来,是因为我想看看我最好的战友,现在怎么样了。”罗素一愣。面前这个丹尼斯,尽管还在微笑,眼神中却隐藏着巨大的愤怒和伤害。他自然知道那是因为什么。刚才的对话,想必他是完全地听得清清楚楚。罗素呆呆地望着丹尼斯,再说不出一句话来。
能从魔界中独身而出,恐怕面前的丹尼斯已经不是以前的丹尼斯。罗素心里忽然涌出一股惧怕。惧怕这个最好的伙伴。
刚才丹尼斯身上发动了妖气,难道是错觉吗?现在的丹尼斯,似乎比任何时候都要可怕。夏美偷望了丹尼斯一眼。杀气,从丹尼斯的眼神中透露出来。
“介绍一下。”丹尼斯仍旧微笑着说道。“在我左边的这位可爱的女孩,是我在‘迷心世界’认识后带来的好朋友丸澄。”丸澄笑嘻嘻地说:“啊,心蒂姐姐,他在‘迷心世界’里老是提着你呢。”心蒂眼神空洞,只是愣愣地望着丹尼斯。
丹尼斯没有理会她,又说道:“在我右边的这位成熟迷人的女性,是我在‘密林栖息地’带来的妖精夏美。”夏美聪明,也跟着笑道:“是的,魔使跟我说,无论如何要想方设法回到人间,来见见他的心上人。”
心蒂目光呆滞。她望着丹尼斯,泪水不停地往下淌。
“那也是过去的事。心蒂,跟我的好朋友罗素。”丹尼斯向着夏美介绍道。他故意把“好朋友”的语气加重。夏美说道:“嗯,我知道,是好朋友。”丹尼斯回过头来:“心蒂今晚身边没有人陪是吧?旁边的位置空余了吗?其实我也很想陪你,诉说我心中的感情……可惜……今晚我还要照顾我旁边这两位可人儿。因此,还是早上谈比较好。”
心蒂失声痛哭,捂着嘴转身就跑。“心蒂!”罗素狠狠地瞪了丹尼斯一眼,回身追去。
“慢着!”丹尼斯大喝一声。两人同时止步。
“别装作很无辜很委屈的样子。还有其他的朋友呢?相对于你们,我更希望能看见他们。”丹尼斯冷冷地说。
心蒂夺门而出。罗素没有回头,紧跟着追了上去。
丸澄看了看丹尼斯那攥紧的拳头,不解地望着他毫无表情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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