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客人成为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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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离云貌似乖乖的抬起头,估计她也会对这声音的主人感兴趣,因为实在是罕见的好听。顺着他的雪白的衣角往上,我看到了他披散的长发,果然是异乡人,他们大概没有盘发的风俗,只是,那头发似乎顺滑的有点离谱,简直跟本小姐精心照顾的一头青丝有的一拼。
我的视线一点点的往上挪,我故意放慢速度,希望给自己一点刺激,我听到了离云吸气的声音,显然她没有像我一样,而是很直接的面对了这个客人。
她很惊讶,是因为他很好看,还是很难看呢?希望不要是后者,这对他本人也是很残忍的,因为丑陋的男人若是配上这般美丽的头发和声音,只会让他的面目给人的感觉更加糟糕。不知为何,我的头脑里竟然闪过听昇国的那个将军,当初他逆着光,我看不到他的脸,可是觉得他的身形和这个声音很相称,但是,他大概没有这么长的头发……我都在乱想些什么啊。
该下巴啦,下巴!
如果不是碍于礼节,我很想轻呼一声,那是男人的下巴?我八成是看错人了,那削尖而玲珑的下巴绝对是应该长在绝色美女脸上的东西。我按耐不住,一股脑将他收入眼帘…………………………美男!?
纤瘦的脸,雪白的皮肤,琥珀色的眸子,狭长的眼睛,工笔画中仕女的细长眉毛,唯有那性感的嘴唇,上薄下厚,形成完美的轮廓,圆润而饱满,但似乎有些不健康的苍白。若不是他挂着一副“男子为尊”的傲慢神情和嘴角流露出见到美女而忘情的轻佻,我绝不会当他是一个男人,“美丽”二字绝不是用来形容男人的,不过对于他,却是再妥帖不过了。
他穿着纯白色的飘逸的长衫,就着他半躺半坐的姿势铺散开来,占据了座椅之外的大部分空间,长发在灯光下熠熠生光,随着衣袖衫摆铺成许多美丽的弧线。两个装束与我睿炽国大不同的侍者静静的立在他的身后,一看就知道功夫不差,这人想必大有来头。
又是那勾魂摄魄的声音,造物主,你是何等贪玩,这等美艳赛过天下无数风华的男人,叫我们女人如何去爱……
他看到我们,眼前一亮,甚至有点拘束:
“啧啧……不愧是‘瑟凰苑’,果然尽出美酒佳人。”看来对方对我和离云还算满意,我也要有所表示才是。
“公子抬爱了,小女不才,倒是公子相貌出众,宴月惊为天人,略显惶恐,望公子不予计较。”
“我很讨厌别人谈论我的相貌,不过宴月姑娘如此有诚意道歉,不如坐过来陪少爷我喝一杯。”
这这这,真是大胆又直接的要求啊,这家伙八成是老嫖客了,没想到我这么快就要面临这个难题。
“这当然好啦,不过宴月与离云曾经排演了一只舞蹈,希望献给公子,以助酒兴。”我起身来到他的正前方,向他拘礼请求,同时打算跳舞时想出对策,这男人看脸就知道不好惹,不是假装腹痛或身染疾病就能摆脱得了的。
老鸨打死也想不到,我和离云竟然如此配合,还会主动献艺,她显然高兴的不得了,而这位爷恐怕也是罕见的极其“达官显贵”的那一票人,她巴结都来不及。虽然她心里清楚的很我们这么做是为了逃避轻薄,但是她一脸成竹在胸的嘻笑,让我不禁脊背寒冷,总觉得会被她算计。
“不必跳舞了,本少爷不喜欢舞蹈,你快点坐过来……”他伸手向我一指。
“咳……”
突然一声轻咳自他身后幕帐后面发出,他本能般的停住了言词,他的眼睛微微向侧面瞟了一下,神情里微微渗透出一丝迷惑,而且他本意叫我过去陪酒,但是他马上改口说:
“你坐过来抚琴吧,少爷我喜欢清音。”
我和离云对视了一眼,是的,她也发现了,幕后还有另一人,一个凌驾于美男子之上的人,他是什么人?为何躲在幕后不肯出来?他刚刚是在为我们解围吗?或者说他们来此是有什么阴谋的?
哎呀,我的胃口被吊起来了,真想看看那后面的人,我像野兽一般的直觉竟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这在我的历史里是不曾有过的,曾经,我甚至感觉到了一百公尺之外的一只准备袭击我的野狼,如今,我与那幕帐不过几步之远,那后面有个人我竟然浑然不觉?!
毫无疑问,又一个非凡人。
“小女遵命。”我悠然上前,侍女们“顺从”的将琴送到他的身边……岂止是身边,简直是塞到他怀里,我若是坐在琴前面,恐怕等同于对他投怀送抱了。我瞄了一眼嫣娘,她还是一脸喜庆的灿笑。
这个老狐狸!我偏不叫你得逞。我盈步上前,并没有绕过琴架,相反,我与那美男子相对而居,坐在了琴的对面。他的脸与我只有一琴之隔,我借机狠扫了一遍他的五官,简直是无懈可击,皮肤不仅细腻光洁,甚至白皙的令女人嫉妒。
这样的男人一定会自恋的,因为他看到的绝大部分女子都不如他照镜子来的美丽,为何他还会来这种烟花之地呢。
“宴月,你在做什么,快点坐到琴前面去。”嫣娘笑着嗔道。
“不必,”在我开口之前,这美男竟然为我开脱,他一抬手臂,轻纱曼妙:“想必姑娘别有用意,本公子乐于欣赏。”
我也顺水推舟:“谢公子,宴月愿为公子抚一曲《逆琴之娇荷》。”
“逆琴?”男子的眼睛熠熠生光:“姑娘好才情,这逆琴全天下能抚得流畅的不出十人,不知姑娘师出何门?”

“是我爹教授的,小女琴艺粗鄙,并非出自名门。”不出十人?老爹明明说全天下,只要是个女人都应该会这一招,还说学不会就是我头脑有瘴气,为了证明我是正常人,我苦练五年,才将逆琴练得纯熟,感情是爹爹诳我?!
“宴月不要再罗嗦了,快快现来。”美男似乎异常兴奋,看来是十分喜好音律的人,我摆开架势,活动了一下十指,拨动了琴弦。
这《娇荷》讲述了采藕的女孩被思慕者追逐,在荷塘里躲藏的情形,曲子节奏极快,堪称古筝里的《十面埋伏》,**的部分,旁观者甚至看不清弹奏着的手指,最难的地方,是弹奏着是坐在琴的反面弹奏的。学这一段时,我差点以为全天下的女人都是神仙,这样的技艺竟然每个人都会。
弹了几转音节,我也来了兴致,这样的好琴是很难得的,声音清脆欲滴,婉转悠扬,跟父亲那面走音的琴相比,简直好上一万倍,我索性加快节奏,让意境更深入,也好早早结束。
弹到至高处,男子的眼睛竟然眨都不眨的停留在琴面上,我微抬头偷看了他一眼,他甚至轻轻咬着下唇,兴奋异常的微笑,看来不是装出来的,他果然是爱琴者。
突然,琴面上横空多出两只纤纤细手,我惊讶的抬头看着他,他竟然以顺琴的方式,与我同时抚琴,而且他能巧妙的躲开我的弦,与我相错一根弦,和我弹奏一样的曲子,至此《娇荷》由飞速的单音变成了复音,其内容顺间丰富了很多很多,曲子也更加美妙了。
曲终,我们同时稳住手中的弦,那一刹那,我竟然发现他的手比我——身为一个女人的手,还要纤长美丽,这让我受了不小的打击。还有,爹爹果然诳我,这曲子怎么会是天下女人都会呢,分明是男人也会。
我微微侧脸看着他,他的头正悬在琴上——我的脸旁。他似乎还没有从曲中醒来,我含笑试着唤他:
“公子?”
他动容了,睫毛微颤,美得不可方物,我再一次怀疑他的性别,男人真能生成如此相貌?
突然,他又拨了一下琴弦,缓慢而美妙至极的曲子悠然流出,他犹如神祗的声音随之响起:
“嫣娘,开价吧,这女子我要了。”
我心中一阵狂喜,太快了……竟然这么快就可以离开了,唉,真是的,才来了不到一天,还没有见识这“瑟凰苑”的生活,这就要换地方了吗?还真想多呆几天才走。
“这……”嫣娘面有难色,难不成她也想我留下?拜托,我只是说笑,并不是真的想留下,美男啊,快点将我赎走吧。
“嫣娘为何忧郁?”美男停下手里的动作,微微侧目:“是不是怕亏了本?”
话音刚落,身后一人打了一声口哨,门外突然进来两人,抬着一口沉甸甸的大箱子,箱盖移开,里面尽是黄澄澄的金子,晃得嫣娘睁不开眼,不过那嘴巴倒是笑得灿烂至极。
“呦!怎么会,公子好阔气,宴月是你的了,她的丫头您也一并带走吧!哈哈哈”嫣娘压抑着想要狂笑的念头,努力维持自己的形象,但是双脚忍不住已经围着箱子转起来了。
那一副贪得无厌的样子,还真是令人作呕,不过……看来我的价钱还不错,至少比嫣娘开出来的要多得多,还是这美男子识货啊,本姑娘可是无价之宝呢。
离云也兴奋的偎在我身后:“小姐,还真有你的,这么快就售罄了呀。”
“注意你的用词,我是麦子吗?”我故作怒意的问。
“灾荒之年,麦子比你值钱。”离云丝毫不理会我的假愠,看来这丫头我是料理不了了。
突然一个男丁破门而入,直扑到嫣娘脚下:
“嫣娘,不好了,快让他们都离开,把房间腾出来。”
嫣娘惊慌的给了男丁一个耳光:“胡说,谁叫你进来打扰贵客,给我滚出去。”
“不是啊,嫣娘,皇子来了。”
“什么?”嫣娘眼睛瞪得大大的:“哪位皇子?”
“大皇子殿下,嫣娘,快啊!”男丁冲美男拼命的挥手:“快出去,今天不做你们生意了。”
“这……这可怎么办……”嫣娘无助的望了一眼美男,她怎舍得这些黄金,可是她又怎敢得罪皇子,尤其是那性子暴烈的大皇子,若是动怒了,不烧了她的“瑟凰苑”才怪。
却见美男腾的起身,他身后的两名侍卫也明显有些动摇,男子一脚踏上身后的台阶,对嫣娘说:
“金子归你了,红宴月暂时留在你这里,过些时日我会派人来接她。”言罢,他竟然带着侍卫进入纱帐,了无声息。
老天,我真的被留下了,怎么此刻您老人家这么灵验呢,小女不过随便说说而已,但愿他不会忘记来接我们,不过话说回来,付了那么多钱,应该不会忘记的吧?!如果这样都能忘记,那么仁兄,你真是太败家了。
嫣娘见金子保住了,立刻冷静下来,麻利的指挥我们按位置坐好,她则走过去撩起纱帐钻了进去,我探起身望过去以满足好奇心,发现纱帐内空无一人,纱帐的另一侧竟然是对着庭院的窗子,宽阔的窗台上还摆着用到一半的酒菜和一张宽阔柔软的坐席,果然,里面曾经待过什么人,如今,已经和美男子一起消失了。
嫣娘将窗台上的酒菜盘盏通通丢到庭院的池中,仿佛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几乎是她打理完毕的同时,房门大开,一个衣着奢华、英武高大的男人踏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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