输掉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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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女们将我要的东西准备停当,我要她们扶起毫无知觉的茜妃,为她梳洗打扮,太医院没有人,都去了陛下那边——就算有人也于是无补。
我将茜妃安顿回绣床上,安静的等待。
终于,我听到了脚步声,昌浔满面焦急的冲了进来扑在床边:
“茜妃!茜妃!你怎么了?为什么都不告诉我,你醒醒,我回来了,我是昌浔啊!”他痛苦的吼着,茜妃轻轻咳了一声,是醒了吧。
昌浔放柔了声音:“我回来了,茜妃……你怎么了?为什么哭……你别激动……”
茜妃见到昌浔,便瞪大了眼睛挣扎着,她惊慌的望着归来的昌浔,眼里尽是失望和哀伤。她死死的盯着我,嘴巴一张一合,已经发不出声音,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步,淡淡的望着她,抖开她掐着我腕部的手,反过来握住了她的手,轻轻的拍了拍。
茜妃一刹那放轻松了,她懂我了,干裂的唇扯出一丝满足的笑,长长的睫毛再也不颤动——她永恒的闭上了眼睛。
“茜妃!茜妃————————”
昌浔哀号着,泪流满面,他也许不爱她,但他一定珍惜她……为何珍惜的东西都是那么容易失去呢。我输了,输掉了命运,明天开始,我便是昌霰的敌人。
晌午,昌浔的殿里已经扎满白纱,听闻宫里龙颜大怒,昌浔在祭坛上跑回了家里,犯了大忌,皇上有了一个可靠的台阶,顺理成章让昌浔让出位来。昌霰还坚守在祭坛上,他在开心还是在难过,我不得而知,唯一明了的是,我不再自由,也不再抱有希望。
那杯交杯酒,茜妃终于还是没能喝上,我将它们淋在了她的坟前,昌浔则即刻被押进宫里受罚。
我找楚涣到我的房间,掏出了包裹底层的锦囊:
“楚涣,你应该见得到御前侍卫,请将这檀木环雕呈给圣上。”
楚涣静静的把玩了下那环雕,那是只有龙身相接,没有龙头龙尾的奇怪饰物,爹爹嘱咐过,有十分想见的人,就拿出它,希望爹爹不是在哄我,希望这不起眼的小玩意,真的有不可思议的力量。
楚涣飞身而出,当他消失后,我提笔修书——叫昌浔将离云逐出宫殿,放逐边境,不得踏入睿炽半步……换言之,我希望她回鹿灵,和爹爹安全的呆在一起,政治的漩涡里,没有人能够全身而退。
我封上信封,丢在桌子上,然后无力的将自己丢在长椅上,静静的等待入夜……
……
楚涣勒住马,轻巧的跳下,抬头望着我:“娘娘,一切小心,林子里错综复杂,千万不要离开冗路太远。”
我点点头:“放心吧,这是最后一次了……楚涣,如果我做出了对昌霰殿下不利的事,你会怪我吗?”
楚涣低头不语,我笑了笑:“别在意,我只是随便说说而已。”我轻轻踢了踢马刺,马儿迈开纤长的蹄子向粉红的林子里奔去。
远远的,珞瑜的身影依稀可见,我跳下马,调整了一下表情,从容上前:
“珞瑜公子,来好久了吗?”
他微笑着起身:“怎么了?你似乎心情很好。”
我点点头,效果达到了。我从怀里取出最爱的小扇:“我一直珍藏着的这把扇子,是你的佳作吧?”

他用眼角瞄了一眼那扇子:“哦,是偶尔消遣的作品。”
“你这家伙不知道吧,你这样随便的一句话对我来说是无情的讽刺吗?你可知这幅画我临摹了多少副也抓不住这神韵,可恨的男人。”我嗔怒的瞟了他一眼。
他仿佛很无辜,伸手搔了搔头,长发随即反射出绝美的光泽:
“是吗……不过,你为何一定要临摹我的画,你的画我也同样临摹不出其中的神韵。”言罢,他竟从袖子里取出一张丝帕,我讶异的望着那原本摆在我鹿灵老家,书房桌上的那张丝帕,这家伙是孙悟空吗?
“怎么会在你手里?”
他嘿嘿一笑:“不告诉你,不过,我画不出你的画也是事实。”
我抬头放声大笑:“天啊,我的画竟然被珞瑜雅士临摹,我上官蜓算是光耀门楣了。”
“我也不过是一个普通的男人而已,不要把我和你们划清界线。”他有点委屈的侧过脸。
我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这个绝美的、飘逸的、优雅的、才华横溢到江满湖满的男人,苦笑着抗议:“你哪里是普通男人!”
“好了好了,你不会是专程来挖苦我的吧?”他小心翼翼的收起我的丝帕,我感觉我仅存的虚荣心被大大的满足了。
“我是专程来告别的。”我漫不经心道。
他一怔,然后大咧咧的坐在草地上,说是大咧咧,却只有表情而已,他的动作透着浑然天成的优雅:“这么快……这么说你要走了?然后我该说一声恭喜的是吧!”
我笃定的点点头:“嗯,我解脱了,以后不会再来这里见你了,遇见你是我这一生最大的荣幸吧,我已经没有机会见珩了,拜托你代我转达对他的谢意,感谢他一直善意相助,以后……不会相见了吧,我们。”
珞瑜低下头,竟然高傲的笑开了:“是吗?不过只要那家伙想的话,就算你去了天庭地府,他也是找得到你的。”
我暗自唏嘘,就算找到了,那个我也恐怕不是我了,我俯下身坐在他身边,用满不在乎的语气问:
“那,珞瑜公子,可不可以告诉我,他是谁啊。”
“他啊,他不说,我也不能说啊。”他用同样满不在乎的语气回答。我苦笑,最后,我还是得不到这答案吗?!
“……时间差不多了,我回去了……”我恋恋不舍的起身:“那,珞瑜公子,……别了!”我抬头看了看那层层叠叠的粉红色,飘飘散散的飞落而下的樱花,没有机会来了吧,这一眼要永远烙在心里。
“为什么不是再见?”他的声音慵懒的扬起。我骤然发现我用错了词,只好挂上抱歉的笑,回头招了招手:“那再见了。”
我跳上马,调头离去,楚涣适时的在樱林入口处跳上马背,双手自身后围上来,接过了我手里的缰绳,他的气息突然弄痒了我的耳廓,一个坚定的声音说:
“主子……我会一生守在你身边,直到你不需要我为止,即使你是昌霰殿下的敌人,昌霰殿下将我送到你身边,守护你就是我的使命。”
我低低笑了笑:“跟着我有可能丧命的。”
“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我笑了,我有了第一个伙伴,同时也有了第一份责任,只是,我很乐意承担这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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