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逝去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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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慎言跑进房间时,罗汉床已经吞噬了邢中天全部的血肉,只有隐约的金线还在浮动。易向行和一个男人浑身是血地躺在地上,邢优则是面无人色地坐在一旁。
「你们没事吧?」萧慎言问。
「我们没事,不过邢优的爸爸死了。」易向行回答。
「死了?!」萧慎言头皮一阵发麻,「怎么回事?」
易向行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回答他,却发现猫子被萧慎言抱在怀里,像是晕了过去,于是问:「他怎么了?」
「有点麻烦。」下意识将外甥抱紧,萧慎言说:「我们还是先离开这里吧!」
易向行扫了一眼,点点头。就在他打算离开的时候,却被妹妹拉住了。恢复了一些体力的易向心指指地上的张锐,想让易向行帮他。
不知道张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易向行犹豫了一下,还是动手解开了他身上的绳索。不管这人是怎么落入邢中天手里,救下他多少是个人情。可怜的警官,明显被刚才那些灵异景象吓得三魂去了七魄。
「喂!」易向行抽了张锐一记耳光,让他醒过神来,问:「你能走吗?」
「可、可以。」因为惊吓过度,张锐对挨打没有太大反应。早已干得起壳的嘴唇,一说话就裂开了。咸咸的鲜血沾到舌头,让他一阵恶心。没有精力去想其他事了,他只想离开这个鬼地方。
见张锐还能活动,易向心高兴极了。可转头看到邢优,她又不由地情绪低落起来。少了猫子的帮助,易向心没办法和哥哥说话,只好继续拉着哥哥的衣袖,指了指邢优,特别是他的断腕。
「让他一个人吧!」易向行不觉得现在不是安慰邢优的好时候,尤其不适宜由他去安慰。不过邢优的断腕,倒是让他十分疑惑。
平整的伤口,骨头和皮肉都能清晰看见,没有一丝血色,就像煮熟的白肉。易向行想不出哪种东西能造成这样的伤口。
易向心站在一旁手忙脚乱地对哥哥比划了半天,也没能让他明白是她害邢优失去了左手。
「你别急,」制止了妹妹的慌乱,易向行转头问萧慎言:「这床现在能烧吗?」
「不行,要中午十二点阳气最盛的时候才可以。」
「听到了?」易向行抓住妹妹的双肩,示意她冷静下来,说:「现在什么也不能做,我们明天再来好不好?」
易向心哪肯答应,对邢优的愧疚让她无法就这么丢下他不管。易向行耐心地劝说妹妹,在张锐眼里却是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张锐再也无法承受这诡异的一幕,仓惶地跑了出去。经过门口的时候,他撞了一下萧慎言。萧慎言失去了平衡,抱着猫子一起跌坐在地上。猫子的头磕到了地板。
「猫子?」萧慎言紧张地看了看外甥,生怕他有个闪失。
原本闭着眼的猫子,却在这一刻陡然睁眼。绿光一闪而过,萧慎言想躲已经来不及了,突然冒出来的一束金线就像一根鞭子,狠狠地抽在他身上,将他抽得飞了出去。
易向行被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猫子已经被罗汉床里的金线缠住,像颗挂在树上的果实一样悬着。易向行本想把他从那堆金线里弄出来,却被爬起来的萧慎言阻止了。
「他被附身了。」萧慎言咬着牙,一脸肃穆。
「附身?」易向行不明白。
「你看他的眼睛……」
易向行依言看向猫子的双眼,绿的,像冥火一样的目光。那不是人类的眼睛。迎合易向行的视线,猫子露出一个悚然的微笑
易向行觉得寒毛都竖了起来,于是低声问萧慎言:「这是搞什么鬼?」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刚才在门口就不对劲了。我动手封了它,可是……」
「你以为那种蹩脚的符咒就能封住我吗?笑话!」猫子插话,声音很冷,那不是一个孩子在说话。
「你是谁?」萧慎言想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附在了猫子身上。
因体质特殊,猫子从小就容易招惹到一些灵异的东西,可这样彻彻底底被附身还是第一次。萧慎言感到害怕,他怕自己不经意预见到的画面会一件件变成现实。
不屑于回答,猫子的注意力从萧慎言这边转移到邢优身上。只见他抬起手,罗汉床上的金线跟着起来一束,成了他手臂的延伸。它们游移到邢优的眼前,托起了邢优的下巴。
「你想要什么?」猫子问邢优。
皮肤感觉到金线的存在,邢优惊恐地向后退了退。
猫子森然一笑,继续问:「你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邢优迷惑了。
「你杀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把他的血肉给了我,不就是想让我帮你实现愿望吗?」
「杀人……」邢优就像是智障儿,反复咀嚼了猫子的话之后,突然激烈地嚷道:「我没有杀我爸爸!我没有杀他!」
「呵呵……你不需要否认。你的脸上还沾着你父亲的血,看,它还是新鲜的。」猫子被金线送到了邢优的面前,他伸出手揩下邢优脸上的血渍,然后将手放在他的面前。
邢优摇头,全身颤抖。他转头看了看易向行,立刻指着他大叫道:「是他杀的,是他!不是我!」
「别想狡辩了,明明是你。是你!就是你!」猫子似乎生气了,他身后的金线剧烈地起伏着,渐渐壮大。
邢优反复摇头,神情接近崩溃,只会反射性地强调:「没有、没有、没有!」
易向行恍然大悟,悄悄对萧慎言说:「猫子是被那张床里的东西附身了。」
「看来是。猫子的能力让他成了那张床的媒介。书上说要获取神木的力量,就要献上自己最重要的人。邢中天一死,邢优就有了机会,那块妖木来满足他了。」分析出原委,萧慎言更觉一筹莫展。他不知道附身在猫子身上的东西会干出什么事来,也不知道要如何阻止。
「可人明明是我杀的。」易向行不明白,猫子为什么认定是邢优下的手。
对于这一点,萧慎言也是百思不得其解。猫子把他和易向行撇在一边,也完全不听邢优的辩解,只是一再逼他许愿,这样似乎有些不合情理。可是看眼前的状况,又有哪样是合情理的?如果不是猫子被卷进来,萧慎言真想一走了之。
「管不了这么多了,先想办法把猫子……」
「吵死了!」再也不能无视这两个一直在旁边嘀嘀咕咕的男人,猫子凶狠地瞪了他们一眼。那漫天飞舞的金线倏地分出一束,在易向行的前面绕成一个圈。只有易向行能看见,金线缠住了易向心的脖子。
突然遇袭的易向心只觉喘不上气来,原本苍白的脸色渐渐转为黑灰,没有实体的身躯开始变得扭曲。
哥……
她本能地伸出手,向哥哥无声地求救。
「放开她!」
「你再动一下,我就打散她的魂魄。」
听到猫子的威胁,正准备冲上去的易向行不得不硬生生地收住了脚步。
「怎么回事?」萧慎言看不到易向心,所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它抓住了向心。」
「它能抓住向心?」那东西居然擒得住鬼魂?!萧慎言不禁错愕。
猫子冷哼一声,对萧慎言的孤陋寡闻很是鄙夷。只见他一挥手左右金线将易向心缠了个结实,然后对易向行说:「想看戏就乖乖站在一边,再啰嗦就别怪我不客气。」
萧慎言虽然不知道易向心受到了怎样的威胁,但看易向行铁青的脸色,便知事情不妙。不敢再有疑问,他随易向行选择了沉默。
看两人乖乖听话,猫子得意地笑了笑,然后重新转向邢优。仍然困在父亲死亡阴影之下的邢优正双手抱头,万分惊恐地看着罗汉床。他的脑子里在不停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感觉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
他不是凶手,他没有杀死父亲!可他虽然没有杀死父亲,却看着父亲死在自己面前。脸上的血还在,由热变冷,由湿变稠。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这样!邢优重重捶着胸口,恨不得一拳将里面淤积的情绪给捶散了。
「杀了就杀了,有什么可后悔的?」悬在空中的猫子被金线送到了邢优面前,他缓缓地落下,然后弯腰抓住邢优完好的右腕,「不要浪费这个来之不易的机会,说出你的愿望吧!」
细如柴禾的小手,凉凉的温度,邢优出神地看了片刻,呓语一般问道:「你能让我爸活过来吗?」
「他是祭品,哪有救活的道理?」猫子嗤鼻。
「那我妈呢?她在地下室……」
「死了几年的东西,救她何用?」
「呵,」邢优怪笑一声,突然将手腕一转,反手扣住猫子,将他拖到咫尺之前,问:「是救来没用,还是根本救不了?」
转眼间,局势逆转。猫子不再是掌控一切的人,邢优反而占了上风。见猫子瞳中的绿光明灭了几个来回,邢优苦苦一笑,语带凄凉地说:「所谓神木,根本不是无所不能。它擅长的只有杀戮和血腥,你为何还不明白?」
眼见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易向行不动声色地捅了捅身旁的萧慎言,目光扫过落在地上的匕首。罗汉床的金丝是可以砍断的,他手里还有水果刀,只要萧慎言捡起匕首,他们就可以一人救向心,一人救猫子。成功的机会也许不大,但多少是个机会。现在这种态势,铤而走险似乎是唯一的出路。领会到易向行的意思,萧慎言微微点了点头。
另一边,邢优悲伤地唤了声:「吉儿……」
再次听到这个名字,被金线缠得死死的易向心不由心中一抖。直觉告诉她,此时跟猫子说话的绝对不是邢优。邢优也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吉儿,不要再执迷不悟了……」
「闭嘴!」
「吉儿……」
就在邢优与猫子专注于对话的时候,易向行与萧慎言行动了。水果刀胜在够长,一刀劈下去缠住易向心的金线就断了一半。受到攻击,让猫子反射性地抽搐了一下。萧慎言趁机冲上去,一把抱住他,斩断了他腰上的金线。

呜呜鸣——
骤起的声响像是鬼魅的哀嚎,金线缩回了床中,又像潮涨一样涌了出来。萧慎言抱着猫子玩命地对外跑,却在跨出门口的时候犹豫了一下。易向行没能救下妹妹,反扑过来的金线刺穿了他的身体。只听他闷哼一声,水果刀掉在了地上。萧慎言咬牙不想去管,猫子却在这一刻猛地抬头,后脑重重撞上萧慎言的下巴,在他晕眩的瞬间挣脱出来。
「不知好歹!」阴冷地吐出这几个字,猫子双手一抬,就见漫天飞舞的金线直攻萧慎言而去。
猫子身后,没能获救的易向心眼见哥哥被金线戳出一身窟窿,顿时心如刀绞。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随着她的愤怒喷涌而出。当猫子察觉到不对劲时,他身后的金线已经蒙上了一层白霜,接着断裂碎落的声音此起彼伏。
猫子惨叫一声,面无血色地跪到了地上。
「吉儿!」邢优立刻扶住他,紧张万分。
「好、好冷!」猫子全身哆嗦着,痛苦地看着邢优。
邢优抬头,看见易向心周身的金线已经断落在地上,取而代之的是一层凝白的寒气,随着她一步步走近猫子。
邢优站起来,挡在易向心面前,一股黑浊之气在他的断腕上逐渐成形。
「不准你伤他。」邢优说。
「他伤了我哥哥。」易向心回答。
失血太多的易向行躺在地上,看着妹妹与邢优对峙。视线渐渐模糊起来,有风像刀子一样刮过他的脸颊,他看见猫子眼中闪动的绿光,然后就是一阵天旋地转……
「这是哪里?」
易向心看到阳光落在自己身上,带来暖暖的温度。邢优还在她的面前,表情不再敌对。
「我不知道。」
环视四周,看这一片青山绿水,邢优也十分困惑。他和易向心刚才还在放置罗汉床的房间,他正要阻止她伤害猫子。不对,他是在保护吉儿。附在猫子身上的吉儿。
「你是谁?」顾不得研究自己身在何处,易向心提出了另一个问题。这个男人不是邢优,她不认识他。
听到问题时,「邢优」愣了愣,而后答道:「我叫阿莽。」
「你是什么人?为什么占住邢优的身体?」
「你还是先看看他吧!」阿莽没有回答向心,而是用手指了指右方。
萧慎言就在不远处,陷在一堆枯叶里。易向心一惊,立刻跑过去,将他扶起。
「萧慎言!」易向心猛地摇晃了萧慎言两下,想把他摇醒。
就在萧慎言张眼的瞬间,易向心却突然收回手,害他重新跌回地上。看着自己的双手,易向心万分诧异。不是虚无的影像,而是实实在在的**,易向心居然又拥有实体了。
「向心?」摔疼了的萧慎言痛苦地皱了皱眉头。
「你看得见我?」突如其来的变化让易向心不敢贸然相信自己的眼睛。
「是啊!」萧慎言觉得好笑,这是什么怪问题,他当然可以看得见易向心……等下,易向心不是已经变成生灵了吗?
「我怎么看得见你了!难道我死了?!」萧慎言大叫。
死了?易向心呆滞。反射性一巴掌拍在萧慎言脸上,看他疼得哇哇大叫。易向心才恍惚地说:「会疼就应该没死。」
莫名其妙被打的萧慎言气得两眼翻白,刚想跟易向心争辩,眼睛的余光不小心瞥到远处的溪水。水边趴着一个人,有点像易向行。
易向心跟着萧慎言的视线,也看见了那人,于是飞快地跑了过去。是易向行,他躺在水边,溪水浸过他受伤的肩臂,**缕缕红迹。
「哥!」心痛地将哥哥从水里拖出来,看到他满身的伤口,易向心难过极了。
听到妹妹呜咽的声音,易向行用尽全身力气,撑开了沉重的眼皮。「我没事。」他笑着,擦去妹妹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她的错,如果不是她坚持去邢家,哥哥就不会受伤了。都是她太任性,才会弄成现在这个样子。
不愿看妹妹难过,易向行费力地摇摇头,安慰道:「我没事,别说傻话了。」
抬头看见哥哥虚弱的笑容,易向心更加自责,忍不住哭出声来。
这时,萧慎言踉踉跄跄走到易家兄妹的面前,焦急地说:「猫子不见了。」
见鬼!易向行瞪了萧慎言一眼,他现在会这么狼狈全都是拜他的外甥所赐,他才不想管他是死是活!不过,易向心与哥哥不同,她一听猫子不见了,立刻紧张起来,连忙说:「没看见他吗?我陪你去找!」
「等等!」拉住妹妹,易向行吃力地站起来,说:「先弄清这是什么鬼地方再说。」
「找到猫子说不定就能弄清了。」萧慎言擦了擦头上的汗,生怕易向行不帮他。他不知道易向行有没有发现他曾经想丢下他们兄妹俩先逃。
「对啊!反正也没有头绪,找到猫子再说。」易向心附和。
拗不过妹妹的意思,易向行只能挣扎着站起来,加入寻人的队伍。
森林绵密,一眼望去除了树还是树。害怕迷失方向,易向行建议先沿着溪边找起。萧慎言虽没有异议,可看那蜿蜒的溪水静静地流淌着,仿佛通向未知的深处,他的心里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着走着,三人竟遇上了邢优。在萧慎言与易家兄妹说话的时候,邢优就不见了,没想到居然是走在了他们前面。
看他愣愣地站在溪水边,易向心想上前说话,却被哥哥阻止了。分不清这男人是敌是友,易向行很是防备。
「我记得这里。」占着邢优的身体,并自称「阿莽」的人先一步开口。
易向行一言不发,目光阴郁地看着他。
这时,一阵鼓乐从远处传来,划破了林中的寂静。邢优顺着声音迈开步子,对身后三人说了句:「跟我来。」
易向行三人互看了一下,最终还是跟上了他。
原始的鼓点,喜庆的韵律,伴着人群欢快的声音越来越近。邢优找了个隐蔽的高处,带着众人看清了声音的来源。
差不多上百人正围在一座木屋前,歌唱嬉闹,男子黑衣蓝巾,女子素衣红花,似乎是在庆祝什么。为首的男人十分高大,只见他抬手示意,鼓声便由轻快变得急促,人们也开始此起彼伏地嚷道:「背新娘喽,背新娘喽!」
木屋的门应声而开,一名女子在数人的簇拥下走到了屋前。距离太远,易向行他们看不清她的脸,只知道她有着麦色的皮肤和油亮的黑发。一块五彩的织锦系在她的腰上,鲜艳的颜色衬出了她的喜悦。那是一种不用走近,也能感觉到的喜悦。
「他们在举行婚礼?」易向心问。
「是,是我跟吉儿的婚礼。」邢优的眼中浮起一抹悲伤。
「你的婚礼?」易向心不明白。
「我们被吉儿带进了她的世界,这是她的记忆。这么多年,她总是在不断回忆那天发生的事情……」
「吉儿是谁?」
邢优还没给出答案,木屋前就发生了巨变。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黑衣人像蜂拥而至的蝗虫,见人就杀,不留余地。转瞬间,木屋四周成了一座修罗场,充斥着杀戮、血腥、死亡……
易向心从来没见过这样残忍的场面,一场真真正正的屠杀。参加婚礼的人大多手无寸铁,妇女和儿童更是没有半点反抗之力。他们很多被活生生地劈成两半,破碎的肢体无助地抽搐着,就是断不了最后一口气。易向心看得全身发软,要不是有哥哥搀扶,早就倒在了地上。
萧慎言颤着嗓子,问:「我们要不要去救、救他们?」
「救不了了,这只是吉儿的回忆。」阿莽叹息着,闭上了双眼。
易向心看着他,再次问道:「吉儿究竟是……」
「是乌里族族长的女儿。」易向行回答了妹妹。他看过萧慎言拿来的古书,上面记载的内容与眼前的景象不谋而合。「乌里族与黎哈交战,惨遭灭族。族长的女儿侥幸脱逃,便以丈夫的性命为代价,取得了神木的力量,报仇雪恨。」
易向行话音刚落,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暗了下来。乌云疯狂地流窜,吞噬了阳光。
远处的暴行已经停止,偷袭者恬不知耻地豪饮婚礼上的喜酒,以庆祝这血腥的胜利。死人堆里,有个纤弱的身影动了动,却很快被身旁的人压制住。直到偷袭者们酩酊大醉,那身影才被人拖拽着逃离了这个人间地狱。
邢优睁开眼,转身向密林深处走去,易向行带着妹妹和萧慎言紧紧跟在他的身后。不一会儿,他们看见了那对侥幸逃脱的新婚夫妻。
偏僻无人的山坳里,隐隐飘荡着女人压抑的哭泣。本该幸福的新嫁娘,顷刻间失去了一切,只剩下处于弥留的丈夫。她之所以活着,是因为他用身体为她挡住了刀剑。
男人伤痕累累,逃亡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除了不停地呕血,他连半个音节都发不出来。不用就医,也知道他已是回天乏术了。
女人抚过丈夫的脸,指尖触上他被打断的鼻梁,锥心地唤着:「阿莽……」
听到这声呼唤,男人努力瞪大眼睛,想开口响应却力不从心。邢优看着,不自觉地将手压在胸口,捏皱了胸前的衣料。
「我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女人一字一句,吐出满胸的恨意。
男人眨了眨眼睛,无法表达。
哭倒在丈夫胸前,女人悲凄地重复着:「我要杀他们!」
这一幕让邢优摇起头来,喃喃自语道:「不要做傻事,不要做傻事……」
易向心不解地看着他,直到耳边传来女人的声音。
「对不起,阿莽,我要报仇!我要杀了他们,为乌里族报仇。对不起!」
易向心转过头,就看见女人抽出男人的配剑,一剑斩下他的头颅。易向行想捂住妹妹的眼睛,却已经太迟了。这悚然的一幕,就这么直直撞进她的眼中。
「啊——」
易向心的尖叫撕裂了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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