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情难(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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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情难(一)
缓缰勒马,毓缡神色一凌,眉心微蹙,从容之间警觉顿生,冷意俱现,手,不自觉扣上摇间佩剑。
有杀气!
“怎么了?”初染不解。
“小心——”他低呼一声,左手弹剑出鞘,直入空中。银芒乍泄,迅疾划过周遭几处,钉于马前,那坐骑由于受惊前蹄高高扬起,发出一声嘶鸣。他趁势松开缰绳,接剑在手,对着紧接而来的流矢精准挥砍而下,左臂弃鞘拉缰,稳住初染欲倾的身子,将她带入怀中。
汹涌箭浪,一瞬又平静下来。
“谁——”
一声沉喝,掷地有声。
初染亦不再言语,端坐马上静观四处,甚觉怪异。泠月辖境,何人如此大胆?!
随着一阵草木的窸窣声,密林深处现出几百弓弩手,环绕二人持弓满弦而立。目光炯炯,平静之中暗藏弩张之势,虽衣着各异,但一看便训练有素,绝非寻常。
军人?!
这是初染的第一感觉。再看向那领头人,颇为年轻,可总觉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正思忖间,却听毓缡冷哼一声:“曲穆亭,你自诩身正,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这暗箭伤人的本事!”
曲穆亭倒是不甚在意,微微颔首示礼:“在下奉命来请毓城主。”
“请我?”毓缡像是听了什么笑话般,“秋相可真是好兴致啊。”
秋相?!提到他,初染顿时想起来,这个男人,不正与她在凤城外有过一面之缘么,好像还是秋慕云的心腹。不过他这身装扮来此又是何目的,一个“请”字似是寓意颇深,不早不晚,偏偏是今日毓缡落单。而看神情,毓缡也是认得他的。一个是权倾朝野的丞相,一个是兴兵作乱大逆不道,似敌非敌,似友非友,真是怪极!
曲穆亭笑笑:“府中新到了祁红茶,相爷想请城主同饮。”
饮茶?!
莫说毓缡,就是初染也觉十分好笑,亏得他想出这个理由。
“那就请你回复秋相,我毓缡对他的茶没有兴趣。”长剑一指,他对着曲穆亭道,“劳烦将军让一让,你的人挡了路。”声音不大,却是威仪非凡,不容置喙。
曲穆亭敛了仅有的一丝笑意,瞥了初染一眼,意有所指:“城主英武,我也钦佩你多谋骁勇,以五万之兵横扫南境,屡战屡胜,民心所向。但是城主莫要忘了,我朝损失虽大,但城主也是付出了一定代价。朝廷对南境管束本就松弛,而北境不同,要取一城一池绝非易事,城主万夫莫敌,但是其他人。。。。。。”
毓缡搂着初染的手臂不自觉一紧,但面上依旧波澜不惊:“不愧是秋慕云的左右手,到底不同,说话做事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的——你说的话不无道理,只可惜,你遇上了我!”
“城主三思。”曲穆亭目光紧锁,分毫不让。
初染心中不平,不禁出言讽道:“曲将军堂堂七尺男儿,竟用女人性命要挟,真是没本事,怪不得提到‘毓缡’二字,你们的人就夹着尾巴逃了。”
听到这清脆的女音,曲穆亭这才注意起初染来。方才随意瞥了一眼,并没细看,想不到还是个不能小瞧的角儿。上上下下打量端详,目光最后定格在她脸上的那瓣桃花。呵,原来是她。

“风姑娘此言差矣。”曲穆亭反驳道,“当日姑娘入主泠月,想必也是用了不少手段,单靠刀剑,泠月何以御宇江湖多年不衰?我利用女人不对,那么姑娘你当年扫平雷庄之时,可有为那里的女人孩子手下留情?!我现在尚无动手就被你冠上了‘卑鄙’之名,那么倒要请教姑娘,姑娘之行,又该称作什么?!”
“而毓城主。。。。。。”曲穆亭一笑,“为取泠月,也是花了不少心思吧?”
一席话,说得初染身子一颤,不过很快又镇定下来,反唇相讥:“人有高下之品,纣王杀人,人们骂他是昏君,唐太宗弑兄,人们却赞他明德。——况且,泠月怎样与你又有何关系,我就是把它送了卖了,也好过白白便宜了某些人!”
“伶牙俐齿!”曲穆亭脸色一沉,转而看向毓缡,“如此看来,城主是不答应了?”
毓缡道:“不错。——你回去转告秋慕云,他的条件莫说我现在不答应,就是再百年,也是‘不可能’三字!驾——”
马鞭狠狠一记,抽得它撒开四蹄就向前狂奔。
“放箭!”曲穆亭眸光一冷,向后挥手。顿时,几百流矢齐齐对着奔驰的二人射去,箭如雨下。
毓缡一手拉缰,一手执剑,身子微微前倾,将初染护在身下。道道银光快如闪电,自左右前后汹涌而来,几度擦身划过。他反手一削,将箭倒插回攒射之人。
弓弩手五箭一轮,两排交替,有死伤者,立马有后续人员补上缺处,阵式丝毫不乱。
“秋慕云的近卫军,果真名不虚传。”毓缡冷声道,黑目炯炯,顿时有万道精光闪过,虽有赞叹之意,但眼眸里却是刺骨之寒。
“抓紧了,别松手。”短促的六个字,却仿佛蕴含了无尽的力量,让初染心头一暖。黝黑的瞳仁,似有似无的一道光芒,直射至心底深处,松动的土壤里,探出嫩绿的芽,尔后渐渐抽成纤细的藤蔓,蔓延交织成网。
看着两人,曲穆亭唇边一扬。那箭流微微转了方向,冲着马身以及前头的初染而来。左边刚挡掉,右边的箭又插了上来,顿时,一声嘶鸣,马痛地连连打颤,脚步不稳,不由颠簸起来。
毓缡又是一记猛抽,骤痛刺激马向前猛奔。
“抓牢。”对着怀中人,毓缡补了一句,眼睛余光仍牢牢环顾四周局势。
初染点头,正要说话,忽觉正前又银芒闪动,那草垛里一人一弓,对准了她,正拉弦欲射。
“趴下——”毓缡眉心一拧,一个大力把她压下身去,对着面前银芒狠狠一挥。
“啪”,箭断,箭落。
尽管没有伤到,可初染还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卑鄙!”毓缡冷哼,可话音刚落,身子猛得一震,护着初染的手死死地扣紧,痛地她低呼出声。
“怎么了?”她心头突然掠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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