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爷爷很吃惊吗？”我不置可否地对他笑笑，“其实这也难怪。”
再次用充满惊异与难以置信的眼神将我从上到下从左到右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遍----看来冷茗绝是真的很吃惊，要不有着笑里藏刀冷老狐狸之称的他是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流露出这么多的情绪的----然后才似感慨似欣慰又似寂寥地道：“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看来我们这些老家伙已经过气了，接下来，该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了……”
“冷爷爷您也用不着这么说，依瞳儿看来，您老人家可是宝刀未老呢，要不瞳儿今晚也不会出现在这儿了。相信即使瞳儿不说，冷爷爷您也该知道瞳儿的目的的吧？”说这话时，我已经很自觉地往书桌旁一张铺着厚厚绒毯的滕椅上坐了下去。
听了我的话，冷茗绝果然滑半点吃惊的样子，倒是他脸上的表情让我很有些不解，那居然是我想错认都不能的欣喜？似是看出了我的惊讶，冷茗绝伸手抚了抚他花白的山羊胡微笑着道：“不愧是东方的孙子，你果然不凡，东方家有了你和绍杰也总算是后继有人了，看来东方老头子是可以放下心了，相反，现在该担心的，是那些想藉由你来打东方家主意的人了……”
听完他这番似有所指的话，我眼中闪过一道冷光，“谢谢冷爷爷的好意提醒，那些不知死活想图谋不诡的人瞳儿自会给他们个终身难忘的教训！不过，这可不是瞳儿今晚来这的目的，冷爷爷，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您就说说看吧，您绕这么大的圈子以舅舅为饵让夜叔叔给娘下毒到底是为了什么？这样做对您是半点好处也没有，不是吗？”
冷茗绝目绽精光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我，过了好半天才收回视线露出一个轻松且坦然的笑容道：“事情的确是我做的，如果你想替你娘报仇的话我接下就是，毕竟若不是我的唆使，小颜也不会到现在还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至于我这样做的原因，你就当我也对东方家不怀好意吧！”说完这句话，冷茗绝像是突然之间就老了十岁。
我定定地注视着冷茗绝写满无奈的脸----我当然不会就这么相信他的话----直到确定从他这里什么都问不出来，才轻轻叹一声道：“冷爷爷，您这又是何苦呢？您和外公是几十年的至交好友，瞳儿不信以外公的眼光会和一个对东方家不怀好意的人做朋友而且还被蒙蔽了几十年。不过，既然冷爷爷您不愿说，那不妨让瞳儿来猜猜这其中的玄机？”
讶异之色在冷茗绝眼中一闪而逝，随即他扬起一抹释然的笑容温声道：“愿闻其详。”
“虽然当初外公在我刚生下没多久就将我送走而且还让所有知情人不得将此事泄露出去，可是我娘身为东方家唯一的小姐，她未婚生子这么大的事又岂是这么简单就能在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潮汹涌的京城掩盖过去呢？所以，其实我的存在根本就是个公开的秘密，对吧？”我看向冷茗绝。
似是被我勾起了兴趣，冷茗绝坐直了身子对我点点头。
“这么显而易见的道理外公又怎么会不知道？所以以外公从来不怕别人说闲话的性格在明知道娘未婚生子的事很多人知晓的情况下还执意要将我送走，这就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并认定外公之所以会这么做是因为这其中隐藏了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但是我那时只是一个刚出生的孩子而已，所以，理所当然的，这个秘密自然是关于我的身世抑或是说是关于我那不知名的爹的。而不管我爹到底是何方神圣，能让外公如此紧张，那些人又怎么会放弃追查？而且，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正是因为那些有心人查到了什么足以给东方家带来致命危机的证据，所以冷爷爷您才会让夜叔叔给娘下毒，其目的无非是为了让外公把我接我回京城，好赶在那些有心人之前除去我这个只会给东方家带来不幸的人。”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我顿了顿，似笑非笑地望着冷茗绝摇了摇头，“东方家乃凌国第一大世家，外公和舅舅领兵多年，在凌**队中的威望恐怕无人能出其右，如果任由有心人揭露出我的身世之秘，就算今上有为了大局着想希望息事宁人的想法，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得不给东方家以相应的惩罚，那么到时候不仅仅只是东方家覆灭的问题，恐怕整个凌国都会因此而经历一场大风暴。这对还有外敌环伺的凌国来说根本就是致命的，无论怎样，作为凌国宰相的冷爷爷您都不会让凌国陷入这样的境地中，所以抹杀我这个唯一的证据让其他人即使明知道是怎么回事也不能对东方家和凌国造成任何威胁。这是于公。
“于私，外公是您的老友，您当然也不希望他老人家因为我的缘故落得个家破人亡的下场，而且您也知道以外公的脾气即使明知道把我接回京城会引来什么样的祸患也定不会同意您的做法的。所以，在瞒着外公的情况下做这一切就成了您的首要选择。冷爷爷，不得不说的是，无论于公于私，您对爷爷和东方家都可谓是用心良苦啊。”
仿佛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话般，冷茗绝满脸震惊地望着我，嘴更是张得可以飞进小鸟了。如果这个世界有相机的话，把他的这副样子拍下来卖给他的政敌肯定会大赚一笔的……
就在我胡思乱想这会儿，冷茗绝已经回过神来了。望着眼前明显有点走神的孩子，冷茗绝心里已经因为接连遭遇了太多让他惊奇的事而再惊奇不起来了----恐怕现在就算是有人告诉他其实皇帝是个女的他也不会有多惊讶了。见到这个孩子才这么一会儿，可他失态的次数却恐怕比他这几十年来所加起来的还要多。这个才八岁的孩子，总是在他以为自己已经很正确地评价他时又让自己觉得自己还是太过低估他了。东方，能有这样的孙子，想必你也可以放心了吧？
散去心中的感叹，冷茗绝终于把这个孩子当成了足以做他对手的人而非一个孩子，他正色道：“你说得没错，而我之所以会冒着被东方发现后几十年的交情彻底决裂的风险向你娘下毒除了你刚才说的那两个原因外还有一个原因。”
“还有？”我好奇地重复了一遍，然后静待他的释疑。
“没错，”冷茗绝站起身注视着窗外的朦胧夜色，“就如你所说的那样，当今皇上并非无智之徒，所以为了大局他会选择装着一无所知而不予追究。可无论如何，皇上毕竟是皇上，是将整个凌国都踩在脚下的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发生的事他又怎么会不知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恐怕你在夜家发生的很多事他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我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越是身居高位的人眼里也就越容不下沙子，若是我的身世真的被揭露，激起的波澜会有多大也可想而知，即使他能将此事压下来，他心里也一定会留有疙瘩。以他的身份，这不起眼的疙瘩恐怕会在将来为东方家带来无穷的祸患！
“你应该知道你的身世能给外人带来怎样的联想，尤其是对这种事最为敏感的皇上。现在关于你的身世除了东方家的人外没人敢说自己有确切的证据，唯一能让这些有心人对此有点信心的就是你与那个人相似的相貌，以及……”他转过身，幽深的黑眸将视线定格在我的左肩上。
所以他才会想要在没有人敢确定真相究竟如何时杀了我毁灭这唯一的证据？我了解地点点头。不过我也实在有点不解，照冷茗绝所说，他应该会是想要把我杀了以免夜长梦多才对，可是为什么之前我明明就有过被监视、跟踪的感觉，却又一直没碰到过刺激的暗杀呢？
听了我的问题，冷茗绝苦笑着摇了摇头，然后指着一直站在我身后一语未发的凛和冽道：“这就是你的两位身手高强的护卫的功劳了，我也不是没派过人来行刺你，而且我也敢说那些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可是比起你的护卫来他们还差了一大截。既然没有胜算，那我也犯不着打草惊蛇了，只是没想到……”
只是没想到我这么快就找上门来了吧？心里的疑惑得到了答案，我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笑道：“冷爷爷，既然想知道的都已经知道了，那瞳儿也就不多打扰您了，至于我娘的事，”瞧见冷茗绝因我的这句话而眼中一黯，我接着道，“您也用不着再挂心了，娘的毒我已经解了……”
“可是那毒……”冷茗绝猛地抬起头。
“红尘笑是吗？那也不是无药可解的对吗？”我神秘地笑了笑，然后走到门口拉开门。
“也对，”即使看不到他的表情，我也可以感觉到冷茗绝是真的松了一口气，“能有你这样的孙子，东方老头真是好福气啊……”说到最后，他的语气中已不觉带上了些必然。
正准备走出门的我听了他的话不由顿住了脚步，看在他对东方家以及外公如此用心的份上，我就送他一份大礼吧。想到这儿，我转过身神秘地对他道：“冷爷爷，您也用不着羡慕外公好福气，据瞳儿所知，冷爷爷您的那个花名在外的外孙……”
听我提到闻烈，冷茗绝就像是被引爆的炸药般突然暴发出炽烈的火气：“那个兔崽子，你提他做什么？他没把我气死就是好事！”
“是吗？冷爷爷，有时候，看人是不能看表面的，尤其是您的这个外孙。以前的您是不屑去查他的事，现在您可要好好去查查看，说不定，您会发现些很有兴趣的事呢。瞳儿就说这么多了，剩下的可要冷爷爷您自己去发掘了。已经很晚了，瞳儿要赶快回家了，冷爷爷您晚安！”瞧见冷茗绝脸上的若有所思，我有些幸灾乐祸地大步走了出去，这样，也应该算是小小的报复了闻烈一下吧……
书书网手机版 m.1pw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