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焚烧红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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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云龙被一只钻进了鼻孔里的红色蚂蚁咬醒了,醒过来的云龙发现自己躺在一片青青的草丛里,便放眼望去,面对的是高远的空天,空天里长着几朵白蘑菇一样的云朵,云朵下面是小片小片带雨的灰云,灰云降落在绿盖茹荫的树梢上,吃掉了直面而下的阳光,一只失散了多年的白鹭鸟,栖身在那片树梢的叶片里,当雨云快要裹着它的时侯,白鹭鸟惊叫一声,跃起冲出了空天的河流。。。
意识自已还活着,就在白鹭鸟的惊叫声中,云龙向鸟儿挥了挥手,努力挣扎了几下,想坐起身来,却发现不远处还躺着一个人,爬过去一看,又是骨白涵的爸爸白武。
一次一次昏过去又醒过来的白武,这会儿还没有醒,云龙用手一推他,惊醒了。
白武的断胳膊肘儿动了几下,脑海里强烈的生死意识条件反射一样撞击着他的神经思维,我这是死了吗,我这是死了吗,我不会是在鬼魂的路上了吧。
你没有死,你没有死啊,你还活着呢,如果你不相信,你可以咬一下自已的舌根,云龙安慰着他,重复着自已说过的话。你的命大着哩,比我的命还大着哩,你不信你可以试试啊,你可以试试啊。
断了右手手臂的白武,强忍着泪水恨恨地咬了一下自已的舌根,嘴角边突然冒出了那么多血,这会儿痛得他再也忍不住了,泪水顺着眼角淌下,打湿了两片耳廓。云龙看见了,沉默了好一会儿。
我还是帮你把血止住吧,你把自已咬得太重了。云龙心痛起来,便在草丛里选了几棵青草,放在嘴里嚼烂了,嚼成了泥浆,然后用手从嘴里取出来,塞进了白武的嘴里。血一点一滴地减少了,不一会儿,白武的嘴角边就不再冒血了。
云龙在做完了这件事之后,感觉自已也有些累了,就在白武的左边躺下了。
两个以前的仇人,就这样并排地躺着,看着树叶遮蔽着的空天,沉默着,假想着,絮叨着。。。。。。
云龙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见自已一会儿在小天河里摸鱼,摸着摸着摸到了一样轻绵绵的东西,待他摞着它浮出面一看,原来是自已的姐姐云凤,云龙奇怪极了,便问姐姐,你怎么在小天河的河底下,姐姐默不作声,用一种非常惨毒的眼光瞪了一下他,机智地挣脱了云龙的手转身逃开了,云龙去追,只眨了一下眼睛,姐姐就不见了,云龙就浮在水面上哭泣,哭着了一会儿,却发现自已以经漂浮在天上了,好象在飞,身边有许多的白云围绕着他往后退去,
过了一袋烟的工夫,云龙驾着白云来到了一座发光的屋子里,当他正要推门进去的时侯,从冰屋子里走出一个人来,而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云龙日思夜想的白涵妹妹,白涵妹妹见了云龙,好象并不认识他,只是轻声细语地问他找谁来了,云龙说,白涵妹妹,你让我找得好苦啊,白涵说,谁是你的白涵妹妹,我不是,我是这座冰屋子的仙童,我的师父云游人间去了,你快走吧。云龙那里肯错过这样的机会,伸手就要去拉白涵的衣裳,谁知白涵返身回屋,把一扇发着不同光泽的的冰门砰地一声关紧了,云龙从白云上跌了下来。
白武也做了一个梦,白武梦见自已也飞上了天空,天空中的鸟儿好象要和他比飞行的速度,而脚底下是一条一条飞驰而去的河流,还有数不清的高山和蔚蓝色的大海,以及一片一片错落有致的屋舍,升起的灰色的炊烟和方方整整地平原和层层叠叠的梯田。正当白武飞得非常愉快的时侯,冷不丁地向下探望之际,他一眼就看见了女儿白涵,白涵仍是穿着一件白内衣,在一片黑沉沉的山林里绕来绕去,怎么也绕不出去,白武立即扑飞下去,面对面碰到了女儿,当女儿看到他时,非常地惊讶,爸爸,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你是来救我出去的吗,白武见着了女儿,竟伤心得说不出话,想哭却落不下泪水。爸爸,我在这片林子里过了一年又一年,一个人好孤独,好寂寞啊,我想回去,我想妈妈和弟弟,我想云龙哥哥,你们不要怪云龙哥哥,好吗。停了一会儿,白涵又说,爸爸,你带我走吧,我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半天功夫没说一句话的白武,好象有无数把刀子在他身上划出一道道长长的流血的伤口子,他想说女儿,我找你也找了三年了,就是不见你的踪影,今天好不容易找着了你,我一定会带你回去的,可是话到喉咙里却吐不出来,好象有人用手卡着了他的喉咙,他想用手去拉开那个人的手,却发现自已的手没了,而此时女儿白涵也在他的眼前突然就消失了。。。。。。
两个人同时醒过来了,天空中那一片带雨的云始终没有落下来。
云龙说,白叔叔,我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妹妹了。
白武说,云龙,叔叔也做了一个梦,也梦见她了。
真的吗,叔叔,那白涵妹妹说了些什么。
她说要我不要怪你,她还说要我带她回家去。
那她现在在那儿,你还记得她的具体位置吗。
不记得了,只晓得在一片黑沉沉的林子里,女儿在那里绕来绕去。
黑沉沉的林子,莫非是还魂林,云龙自言自语地分析道。
有可能吧,可是这还魂林模直八百里,我们到那儿去找她啊。
我却梦见她做了仙童,在一座冰屋子里,她说她不认识我。
是吗,她怎么会不认识你哩。白武觉得很奇怪。
我还梦见我姐姐了,云龙坐了起来,可能是躺着太久的缘故,一条胳膊有些酸痛。
你姐姐都说了些啥,我们离开村子的时侯,你姐跟你娘都还好好的,没出什么事啊。
姐姐好象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我问她话她也不理我,还瞪了我一眼,就不见了。
没有事的,云仪走时,海子他们会照顾她们的。白武想坐起来,用一只胳膊撑了一下地面,没有动弹,云龙伸手帮了他一把,他也便坐了起来。
谢谢你,云龙,叔叔错怪你了。白武说,如果有机会回去,我一定会还你清白的。
是我错了,叔叔,如果说不是我引起来的,白涵妹妹就不会失踪了,我会找到她的,只要她还活着,我相信我自已会找到她的。
云仪他们呢,白滔滔他们呢,云龙,你见着他们了吗。白武问。
我见着他们了,只是,只是云岩他们遇难了,后来落入了黑海里,我在一座冰屋子里见着你时,就昏厥了过去,后来,后来连云仪他们也不见了。
难道他们都遇难了吗?白武的心抽紧了一下,咯得痛痛的,他沉默了。
云龙也不再说话,抬头望了望这一片一望无际的森林,仿佛做了一埸恶梦。
秋季的热带雨林,许多大自然的动物们,都躲了起来,它们有些是受不了这酷暑的高温,早早地做了自已的洞**,藏在洞里面等待黄昏的来临,有些是不敢出来走动,生怕遇到强大的敌人,而有些是生就如贼,只能出没于黑夜里。而那些珍贵的植物种群,它们生生不息地顽强精神,在这片雨林里不知造就了多少人类足迹的故事,云龙不知道自已是不是仍在还魂林,而还魂林,的确是地球上最古老的热带雨林。
在这片奇特的雨林里,还魂村存在于它的包裹中,犹如一颗小小的文明明珠,可是这唯一一颗小小的明珠,却处在生死存亡的关头上了,不知从什么时侯起,云龙觉得自已有必要担起这个责任了,经过这一埸生死,他第一次看到了死亡离他们是如此之近,七八个活生生的后生,就在一瞬之间消失于他的面前,他想起了刚才的梦,或许梦中的情景,就是真的了。
我也想了许多,如果不是你救了我,今天的我可能变成了一具尸体。沉默了许久的白武说话了,不过声音变得非常地沉重起来。云龙,你能告诉我吗,你在这三年里,究竟去了那里呢。白武看着云龙的眼睛,等待他的回答。
我去了聚妖山,是还魂妖带我去的。云龙说了真话。不过你不是我救出来的,骨叔叔,我自已也弄不明白了,为什么是你和我逃了出来。
那他们几个呢,是不是丢下我不管了,进了还魂林。白武说,这真是不可思议啊,你真的见着了传说中的还魂妖吗,那你在聚妖山上都干了些什么。
什么也没干,只是练了三年的武功,不过我知道了红红被蛇妖附身的事,是还魂妖告诉我的。
真的吗,不可能吧,红红疯疯癫癫的,难道与蛇妖附体有关。

是的,还魂妖告诉我,红红在娘胎里就被蛇妖附了体,后来一系列的不可思议的奇事怪事,都与蛇妖有关,还魂妖几次都想对蛇妖动手,几次都被冥王阻止了。
可能是蛇妖害了红红,而红红又害了村民。白武很激动,在家里时我就觉得红红有点不太对劲,她老是神神秘秘的,喜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有许多蛇的习性,冬天瞌睡起来,打大雷也惊不醒。那天在林子里咬我虎口的小红蛇,莫非就是附在红红身上的蛇妖咬的。
完全有这种可能,叔叔,我爸死之前也听到了红红的声音。云龙肯定了白武的说法。
白武不再说什么,想自己站立起来,试了几次都全身无力,只好用一只手捶胸脯。
叔叔,你不要这样,云龙安慰他,我去树上弄点吃的,可能是饿得没力气了。
云龙起身,环顾四周,见已是初秋,树上有许多刚刚生熟的果子,正好解决他们的肚子。
两个人休息了一会儿,云龙扶着白武赶路。进山的八条好汉,只留下他半条命,白武说赶紧回去报信吧,让村里派人来找,或许他们还有一线活着的希望。云龙也同意了他的看法,一来很想见到妈妈和姐姐他们,二来自已从聚妖山私自下山,就是想早点回到还魂村,和玉紫薇她们相聚。
其实他俩落脚的地方,已经离还魂村不远了,向西再走两七八里地,便可以回到村子。但由于还魂林树高林深,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他们跟本没感觉不出来,只能摸着大致的方向往西边行走。
他们互相搀扶着在密林里走着、走着,突然一个白色的影子从他们眼前一跃而过。云龙捕捉着白色的影子望过去,正是与他分散开了的小狐兔。小狐兔故意不理他,还冲着他瞪眼睛,摇耳朵。云龙说,我还以为你出了事呢,原来你在这里。小狐兔仍不理他,越发地往更高的树枝上跃升,云龙见状,便和白武停下了脚步,非快地爬到树上去追小狐兔,谁知一攀上高枝,打西边的天光下一望,还魂村那棵高大耸立的千年樟树就在眼前。
到了,到了,云龙一下子还原了儿童的性格,高兴得手舞足蹈。如果不是小狐兔窜到他的肩膀上拉住了他,他差点从高高的树枝上跌下来。
白武听说快回到了村子,心情即兴奋又悲凉。他的第一反应便是一定要处置红红,烧死蛇妖,不能让它再在村子里兴风作浪、祸害村民了。
美丽的村庄,美丽的炊烟,静静的田舍,静静的小天河,我们终于回来了。
苏美丽把那只浅灰色的布鞋捞了上来,一个人坐在河边发呆,她已经在河边上坐了三天三夜了。
云龙和白武路过河边的弯口时,发现码头上坐着一个白发老人,纹丝不动。旁边还坐着一个年轻人,好象是睡着了,待云龙走近了一看,原来是妈妈和海子。三年来的相思泪,此时终于忍不住了,夺盈而出。
与此同时,海子也认出了云龙。
是你,云龙哥。
是你,海子。
两个年轻人没有多说一句话,紧紧地抱在了一起,泪水在各自的眼眶里打着转转,都不肯落下。
可是苏美丽非但不认识自己的儿子云龙,还用手去推开他,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云龙哭着哭着感觉太不对劲,便停住了哭声,他发现妈妈眼神迷离,口中叩念着姐姐云凤的名字。任你怎么喊她摇她,她跟本就不会理睬你。再一看妈妈手中还捧着姐姐的一只浅灰白色布鞋,云龙这才感觉出了大事。
还是先把你妈背回村子再说,走近来的白武在旁边提醒云龙和海子。
云龙背着妈妈回到村上的消息,很快在村子里炸开了窝,望穿欲眼的玉紫薇,飞也似的赶到了云龙的家里,正在地里干活儿的山环环,也停下了手中的活儿跑着过来了。
玉紫薇远远地看见了云龙,几乎不敢上前相认了,眼前的云龙,与三年前那个走失的云龙,好象有点变了,个儿长得更高了,体形长得更加英武有力了,特别是那一张俊美的脸孔上,一双眼睛闪烁着神采飞扬的光辉。
你是玉紫薇,你是玉紫薇吗,云龙看见了玉紫薇,与他心目中的那个小丫头完全不一样了,美丽,妩媚,落落大方,苗条得象一棵瘦梨花树,长长的睫毛下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完全找不到昔日的模样了。
云龙哥哥,你终于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泪花闪闪的玉紫薇,高兴得哭了起来。
许多人远远地围了过来,把云龙家的旧房子围得一层一层的,好不热闹。
白武趁机把在还魂林里发生的事简约地向大家说了一遍,失去儿子的父母顿时号啕痛哭,哭声震耳欲聋,把樟树上的乌鸦也吵醒了,乌鸦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哗啦啦大片大片地飞离巢**,黑了半边天。离村一百华里的无影市市民以为天要陷下来了,个个抱头鼠窜。
杜鹃花见丈夫活着回来,心里不是滋味,她和云雷的事刚好有了个着落,那就是珍珠很快就要和云雷离婚了。而和她通奸的六弟白齿还以为大哥回不来了,唯独他活着回来了,心里害怕事情败露。趁全村人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他逃出了还魂村。云雷却没有走,他觉得他没必要躲避云龙,原因是他认为即使云龙知道了事实,他也不敢把他怎么样。
白武顾不得休息,虽然断了一条胳膊,但他首先第一件事就是喊人找回了红红,把红红扎扎实实地捆绑了起来,并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红红是蛇妖变的,原来的那个红红在娘胎里就被蛇妖吃掉了。杜鹃花不敢出来反对,全村人也就没人反对,村子里死了这么多人,早就应该有人出来为他们谢罪了,红红是一个疯子,把一个疯子当替罪羊,如能保住村庄的太平,何乐而不为。
在云白两家占有绝对优势的还魂村,历来都有规定,谁触犯了全村人的利益,成为公愤,必须烧死,使之灰飞烟灭,不能还魂。而在村中心的埸地上,立着一根圆铁,就是绑云龙的那根神柱上面刻着“地狱之神”四个大字,落款是云游高僧玄空的手迹,神柱上还镂刻着九条火龙,翻云覆雨,口喷西海之水,身入东滔惊浪。
红红被绑到神柱上,只是觉得好玩,并无喊叫或特别的反应,这更加让云骨两家人深信不疑。家长白乙会风水推算,选了点火的时辰。云穆公捋捋胡子下令点火,白武亲自独臂点火,晚十二点整,烈火熊熊地燃烧了起来,把整片看得见的天空都烧红了。大火烧了两个小时,有人看到一股红气从火苗中窜出,象龙影又象蛇尾,飞舞着离开了村庄。
就在此时,天色骤变,一埸暴雨倾倒而下,随之把白武家的三间泥土房淋塌了,这真是前所未有的事情。暴雨过后,烈火也淋灭了,一直围在神柱边观看的村民顿时傻了眼,红红却分毫未损,当云穆公令人把她放下来的时侯,她还在睡觉呢。
妖怪,肯定是妖怪,村民又一次愤怒了。
云龙觉得不可思议,全村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了。
白乙更是吓得慌作一团,诚恐诚唯,丢下念经的黄书,收起驱邪剑,回家去了。
云穆公突然起病,差点一口气咽不下去,急差人扶他回去。
玉紫薇扶着云龙的妈妈也站在人群中间,海子、山环环惊讶得更是说不出话来。
只有白武清醒如初,许多胆大的村民也仍在高呼,烧死她,烧死她。
红红虽然是他的女儿,但她已经成了还魂村的灾星,还伤害了自己,不除掉这个妖怪,还魂村难有平静的日子。他更加相信云龙的判断,红红不是一般的疯子,她是恶魔,是妖怪,一定要烧死她。
当白武第二次把红红绑到神柱上,准备进行更加持久的焚烧时,谁知熊熊大火点起来之后,红红从神柱上若无其事地走了下来,跟没事人一般,面无表情地笑着,向云龙的家里走去。
胆小的人当埸吓昏了,胆大一点的吓得跪在地上叩拜求饶。
云龙挡住了红红的去路,一记追魂掌向红红的脑门顶劈去,红红一个转身,轻而易主地让过去了。云龙紧接着再劈第二掌时,红红仍不反抗,闪了几下身影突然就消失了。难道蛇妖把她幻化成了一个虚空的身子,亦真亦幻,似是似非,这样的躯体,人界奈何不了。
云龙不再追去,他知道仅凭自已的功力是奈何不了蛇妖的。
白武无奈之下,无脸在还魂村活下去了,便遁入了空门-----天仰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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